第037章 黃昏下,大海邊
百無聊賴的舒曉在地下室的琴房渡過了一個美好的下午,那種不必擔心周圍人眼神的感覺是自左耳失聰後再沒體會到的。
可怕的不是意外,而是意外帶來的不可修複的傷害。
當初父親曾經的同事在T市的殘疾人樂團做指揮官,意外失聰的那陣子一度介紹自己到樂團彈鋼琴,沒想到卻被父親冷硬的回絕。在父親心裏自己最卑微的那段日子和從未沒有任何差別,再後來右耳恢複了聽力父親卻永遠離開了自己。
寧嘉琳說,叔叔變成夜晚天空裏最閃亮的星星,他沒有離開,隻是換了一種方式依舊默默愛著舒曉。
太陽慢慢下山,琴房裏漸漸在黑暗裏顯得有些空寂。
舒曉每每想到父親都不禁有些想掉淚,深吸一口氣,帶著手裏的小提琴上了樓。
除了她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是那個樂觀開朗有些傻氣的舒曉。
“奧利,你醒了啊,帶你出去玩吧。”叫了兩天覺得奧利奧有些拗口,索性省下第二個奧字直接叫了奧利,幸好還不難聽。
小家夥聽見叫自己的聲音,晃著晃著走到舒曉麵前乖乖坐下。
管家在一旁聽她說要到外麵,走過來輕聲提醒道“舒小姐,外麵風大,披件衣裳再出去吧。”
“李叔,都說了不要叫小姐了,叫曉曉就好,您總這麽客氣我覺得很不舒服的。”舒曉說的是實話,隻當成朋友就好怎麽一定要顯得這麽生分,上流社會所涉及的規矩舒曉隻覺得越來越麻煩。
管家也能感到舒曉的真摯,也便不再過多糾結,說道“是,我這老頭子年紀大了腦袋不重要,總記不住曉曉丫頭說的,去吧,少爺剛打電話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舒曉見李叔不再小姐小姐不離口,才滿意的上樓換了身長衣長褲,雖是初夏可天暗了海邊的溫度也逐漸下降,再下來時聽見管家說“我讓小維跟著你,天有些暗了,小姑娘家一個人還是不安全。”雖說這附近一天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可諸事還是注意點為好。
本想拒絕,她隻想一個人到海邊吹吹海風拉/拉小提琴驅散充斥在腦海裏不太好的記憶,可以聽出李叔也是真心為自己著想有些不忍拒絕,拿著小提琴舒曉和奧利便隨著李維出了門。
兩人沿著海邊慢慢走著,氣氛有些壓抑,舒曉找話題先開了口“阿維,你和簡逸辰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
“算是吧,我是從11歲開始跟著少爺的。”李維在一旁和舒曉保持著距離,時時刻刻都顯得有些拘謹。
舒曉見他的樣子忍不住想逗逗他,說道“難道我會吃人嗎?”
“不,不是的,小姐誤會了。”李維被說得臉有些紅,急忙解釋到。
舒曉聽他又叫了小姐,佯裝生氣說道“你再叫我小姐我要生氣了,怎麽都這麽固執啊。”打心裏不喜歡這個稱呼,聽起來總覺得自己不像好人。
“對不起,我忘記了。”舒曉看他認真的樣子作罷,不再逗他,可能這人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
舒曉站定不再繼續往前走,看腳下的小家夥玩的正歡,時而把臉埋在沙子裏嗅嗅,時而在海灘上跑的歡快,絲毫沒有剛被撿來時的可憐小樣。
此時夕陽西下海邊的場景,倒有些和當年簡逸辰帶自己來時相似,那時舒曉帶著小提琴在海邊玩的像個小瘋子,無憂無慮的日子回不去了。
舒曉有些想念那個場景,不自覺舉起手裏的小提琴悠長的聲音順著海浪飄得越來越遠,李維立在一旁靜靜欣賞著,作為她唯一的聽眾,心裏還有那麽一點點自豪。
李維不知道那曲子的名字,隻知道黃昏下那人的背影很美很美,似乎心裏不知道被什麽滋養。
一個拉的專心致誌,一個看的目不轉睛,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遠處逐漸走近的身影,簡逸辰回來了。
家族下午有個酒會,作為T&E集團的總裁當然得親自出席,尤其是這次老爺子也發了話,向來聽話孝順的簡逸辰一大早便回了老宅。
不然就算天塌下來,若簡逸辰不願意做誰也強迫不了。
“……”簡逸辰將走到麵前,李維才察覺到回過神,剛想開口說話被簡逸辰一個眼神及時製止住,舒曉背對著兩人毫無察覺。
安靜看著她的背影,簡逸辰覺得有些煩躁的心都平靜了,一整天都在和一群老狐狸周旋,就算久居上位處事不驚,可也是個20幾歲的孩子難免還有些心浮氣躁,聽著綿長的琴聲頓時驅散了簡逸辰內心所有的不快,那人背影隨風搖曳,長發隨意披在肩上被風輕輕吹起,鞋子放在一旁,赤腳踩在沙灘上身形纖細。
“你先回去。”壓低聲音對身邊的人說,李維點頭示意繞過舒曉身後抱起腳邊的團子向別墅走,郎才女貌才對,回去的路上李維有些自嘲的笑笑。
一曲完畢,舒曉右手放下琴弓,還有些回味剛才的演奏,說不上完美但好在沒走音,轉身想喊李維和團子回去,可一回頭空無一人的沙灘舒曉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阿維?奧利?”舒曉左右看看也沒發現一個人影,納悶得很“人呢去哪了?喂,有人嗎?”
“怎麽不知道找我?”簡逸辰緩緩走出,從背後擁住那傻女人,剛剛的一幕簡逸辰在礁石後看的一清二楚,就知道這女人一定是這幅蠢樣子,如果自己一直不出來,她大概會在這等一夜。
舒曉身子一僵,感受那人雙手抱著自己的動作說道“是你讓他們兩個走的?”一看到這人就知道了答案,不然怎麽會把她自己扔在這兒。
“不然呢?”簡逸辰反問到。
記得李叔說他晚上才會回來,所以突然地出現才讓舒曉有些驚訝“怎麽回來這麽早?”
“你不想我早些回來?”當然是不舍得把你自己扔在這,這麽蠢怎麽能想到這點。
一連三個問句問出口又被身後那人拋回來,舒曉有些懶得理他,用琴弓輕戳那人讓他放開自己,可未曾想到被抱得更緊了。
“讓我抱會兒,就一會兒。”
這是成年後的簡逸辰第一次對人出現祈求的語氣,一時軟弱的聲音不忍讓舒曉拒絕,就這麽被他乖乖抱著。
舒曉背對著簡逸辰看不見他的臉,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麽了?不開心嗎,是公司出什麽事了?”
“沒有,一切都好隻是有些累。”安靜了片刻再次開口道“想這麽安靜著抱著你,像小時候一樣無憂無慮。”
聽著他的話,舒曉逐漸明白,常處在上流社會的簡逸辰煩惱之事遠比她多得多,有時的身不由己由不得自私,可能身後就牽連了多少家族利益之爭。
這樣的簡逸辰,舒曉有些心疼。
她寧願是那個冷酷無情的簡逸辰,也不願看見他這般孩子無助的樣子。
不知道兩人到底在那兒站了多長時間,也不會有人看到這兩人,直到天完全黑下來簡逸辰才不舍得放開圈著舒曉的手臂“走吧,我們回家。”說著順勢牽起舒曉的手。
意外的,她沒有反抗。
“啊,我的鞋子。”舒曉有點囧,都怪剛才和奧利玩的太歡把鞋子都脫掉了,現在腳下全是沙子,伸進去及其不舒服。
簡逸辰很自然的蹲下,拍拍後背“上來,我背你。”
“不用,我就這麽回去就好。”舒曉輕拍簡逸辰示意他起身並說到。
直接拎起舒曉的鞋子,簡逸辰有些冷了臉說道“快點,別讓我說第二遍。”這女人,不和自己作對就會死嗎?
舒曉見狀放棄抵抗,向來對人溫和直接攀上簡逸辰的肩膀,穩穩的起身向遠處的燈光一步一步走著。
“以後多吃點,輕的像什麽樣子。”簡逸辰突然開口,身上的重量輕的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簡逸辰有多吝嗇,讓自己的女人瘦的像紙片一樣。
背上的人卻沒接話,舒曉笑笑,把頭埋進簡逸辰的衣領處,被淡淡的古龍水味道縈繞著,莫名有些貪戀簡逸辰多自己的好。
愛情啊,不知不覺中默默生根發芽。
生在他的心,長在她的心。
“少爺回來了。”管家和傭人出門迎接少爺和小姐,兩人的姿勢都更顯得曖昧,眾人麵麵相覷,在簡家工作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少爺能和一個女人這麽親密。
管家倒是顯得平靜,自家少爺什麽性格自己了解。
“李叔。”簡逸辰在這人麵前十分謙遜,他很尊敬麵前這個為簡家默默付出幾十年的人。
他外表雖冷酷,可心還是熱的,什麽人值得自己敬重心裏還是有些分寸的。
“是少爺,晚飯已經備好。”
“恩,我換身衣服。”簡逸辰放下舒曉把她的鞋子交給傭人,開口說道“不上來洗洗?看你髒的。”
舒曉低頭看看自己,可能是抱著奧利太髒,不知道什麽時候衣服上髒兮兮的一片。
“等我一下啦。”舒曉赤著腳隨著簡逸辰上了樓,幹嘛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來。
丟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