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旗鼓相當
兩杯熱咖啡分散在辦公桌的兩邊兀自冒著熱氣,落地窗外白雪皚皚,殊不知,悄無聲息中日子已經臨近這一年的尾聲。
曾在醫院陪伴還未醒過來的舒曉時,簡逸辰就想過,如果沒有這兩次駭人的意外他們之間又該會如何?
或許舒曉已經大著個肚子,依偎在自己懷裏迎接新一年的到來,再或許他們正在地球某一處溫暖的地方避開這冷冽的寒冬,總之這兩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曾實現過。
咖啡杯裏的熱氣逐漸蔓延到房間上空,簡逸辰淡淡抬起頭,她不應該再次扔下自己的才對。
一晃而過那五年的痛苦時間,都隨著她的再次出現而消失的無影無蹤,隻不過隨之欺身而來的,是比上次還讓人抓狂無數倍的感覺,杯子握在手裏他幾乎感覺不到那燙人的溫度。
就像他已經喪失任何感覺的心髒,即便痛的血淋淋,也完全不知。而他對麵那個同樣沉思的男人,早已經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簡總,我的咖啡杯破掉可是要賠的。”眼見他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寧家遠光是猜也能猜到他有多使力,是想用同樣的力氣揮在自己臉上,還是說……
沒有任何意義的折磨自己?
強強相對,氣場自然是常人所不及的,簡逸辰重新將杯子放在桌上,冷眼對上他的視線,“我隻需要你告訴我她在哪兒。”
退一萬步來說,也可能讓他生氣的不隻是舒曉的不辭而別,更多的是她找到一個自己最討厭的人來協助她完成離開自己的任務,他不能允許。
“如果我說不呢?”平時溫文爾雅的氣質蕩然無存,此刻的寧家遠看起來,竟有三分冷酷。
一直以來他都自認為他和簡逸辰之間是存在差異的,這種相差的感覺並非他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如果說勝,那他唯一勝在沉著二字。即便敵人就坐在自己以前,他也能做到臨危不亂。
同樣的事放在簡逸辰身上,換來的可能就隻有無盡的發泄以及傷及無辜。
宋家,就是一個最好不過的例子。
沒等到回答寧家遠也不急,優雅的拿起杯子品了口咖啡,苦澀的感覺充斥著味蕾,也許他們之間更需要一瓶辛辣的Tequila。
杯子被重重砸在桌上,簡逸辰絲毫不顧及濺到自己西裝上的咖啡,冷聲道:“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到?”
“如果簡總這麽想就真的低估我寧家遠的能力了,我既答應幫她,又怎麽會輕易讓你查到?”淡淡笑了下,寧家遠向後靠坐在椅子上,明顯感覺到對麵男人在極力克製自己的冷靜,可他卻覺得無所謂。
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們彼此站在一起是那麽的登對……
冷笑一聲,簡逸辰反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不重要,隻是我多嘴問簡總一句,你就真的那麽渴望找到她?”用這兩個字是有原因的,在寧家遠看來,他現在迫切的想找到舒曉隻是為了心裏的那口氣。
眉頭蹙起,簡逸辰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故意沒做出任何回答可對方卻絲毫不覺得意外,又問道:“也許應該好好想清楚,你到底在乎曉曉多少。”
“我和她之間的事不用外人管。”
辦公室的氣氛逐漸降至冰點,寧家遠咄咄逼人道:“對你來說我是外人,可是對於她來說,我是比你更加值得信任的人。”
“否則她不會決心離開你,更不會來尋求我的幫助。簡總,你的優點也是你的缺點,目中無人,從來沒想過愛你的人的感受。”明知道T&E集團吞並自家產業簡直易如反掌,可寧家遠現在卻什麽都顧不上,如果他真的因為自己的這一番話而做出這樣出格的事,那麽他一輩子都將再也見不到舒曉。
這是他唯一能下的賭注,也是唯一的機會。
這一席話傳進簡逸辰耳朵裏的同時,不禁暴露了被指責的自己的缺點,同樣也將說話人的缺點顯露無疑。簡逸辰沉下心來看著他,良久才問道:“說完了?”
“你想說什麽?”
兩個男人都處於發怒的臨界點,可意外簡逸辰卻始終沒有邁出最後一步。良久他才問道:“你是說是她主動找你幫她離開的?”
對方的沒否定也沒肯定讓簡逸辰發現了端倪,隨後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寧總,你當我簡逸辰是三歲孩子不成?”
他是變得極其易怒,可這不代表他連一點判斷事情正確與否的能力都沒有,不斷的在自己麵前放大責任,隻能證明他也並非是個善良的存在。簡逸辰不信舒曉會狠心到自作決定,前提是沒有他所謂的好言相勸。
短短一句話,讓寧家遠瞬間明白是自己輕敵了,對方一臉輕蔑的笑無疑是對他最大的諷刺。不過他也不會傻到將那點挫敗感表現在臉上,生意場上,誰輸誰贏,都是一早就決定的。
尤其是,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敗在簡逸辰麵前了。
“我不否認我的確找她聊過,隻是……”
“這就足夠了,我不相信她被人左右思想過後的決定,乘人之危,寧總這一招真的值得學習。”故意拍了拍掌,簡逸辰看著他臉上露出些許讚揚。
同樣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他是友,那麽對自己來說也將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助手。
諷刺的語氣讓他心裏極為不舒服,寧家遠調節著自己的情緒,隨後問道:“難道你就不好奇她和我說過什麽嗎?”
“不好奇。”三個字足夠擊敗寧家遠心裏的最後一點自尊,簡逸辰放下手裏的咖啡杯,冷聲道:“很久以前我就說過,我從不聽別人口中的舒曉。”以前的太多誤會都能恰好證明這一點,難道他簡逸辰還會傻到聽他的胡言亂語?
聽聞他的話,寧家遠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無奈自嘲道:“果然是能撐起T&E集團的繼承人,我承認,我輸了。”
他輸給的不是簡逸辰對舒曉的愛,而是那種自己所不曾擁有過的自信,緣起緣落,皆是因為那個他們都心係的人……
“地址。”
簡逸辰麵無表情,指尖向前伸了伸,看著寧家遠的眼睛裏始終帶著不屑。隻可惜對方並不在乎,側身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交到簡逸辰手裏,“這是她離開之前塞到我手裏的,也許我應該把它轉交給你。”
完好無損的信封證明他還沒有打開過,抬眼瞥見他那雙受傷的眼神,簡逸辰什麽都沒說,徑直起身離開這個不屬於他的地方。
門被重新帶上,寧家遠知道他們之間的戰爭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落下了帷幕。簡逸辰離開辦公室的瞬間,寧家遠不受控製的向下滑,雙手抱著頭支撐在辦公桌上,腦海裏回憶的盡是那天她匆忙的身影。
原本馬上就要檢票登機的人突然跑到自己麵前著實把他嚇了一跳,“曉曉,怎麽了?有什麽忘帶的東西嗎?”忘記她已經摘下助聽器的事實,寧家遠語速有些快的詢問她。
雖然聽不到他在說什麽,可從他的神色上舒曉也能猜到一些,把背包摘下放在地上,舒曉蹲在一旁不知道在找些什麽。
“在找什麽?曉曉?”寧家遠同樣蹲在她身邊,看著她有些慌亂的表情正想安慰,在看見她右耳上的空缺後什麽話都說不出,拍拍她的臉肩膀又指指她一側的耳朵。舒曉拍了一下腦門,這才恍然大悟。
“現在能聽見家遠哥,我想讓你幫我存放一個東西。”
從背包的最底下一層,舒曉翻出一個純白色的信封,“就是它。”
接過她手裏的信封,寧家遠正反看了好幾遍,上麵沒有郵票、沒有郵編、甚至連署名都沒有,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寄出去的樣子,“好,到時候把地址給我,我會幫你發出去。”
連忙擺手,舒曉道:“你誤會了家遠哥,這個不是要寄出去的,而是……”
“如果他找到你,請幫我把這個給他。”
寧家遠很清楚舒曉口中的他是誰,所以自然也就沒有任何意外,習慣性的笑笑,安慰道:“放心吧,隻要你說的,我都會去做。”
“各位乘客,由……”
“來不及了曉曉,快去吧。”將信封收到口袋裏,寧家遠又幫她整理好了背包,如果說剛才自己的心情隻是不舍,那麽現在其間還夾雜著失落。不過他不會在舒曉麵前表現出來,至少,要完美的躲過她的眼睛。
出了機場,寧家遠停在一個同樣落寞的垃圾桶旁邊,從口袋裏又拿出剛才舒曉塞進自己手裏的,看了良久也始終沒能做到最後一步。
如此下三濫的方法並不適用於他,直到上了車,寧家遠才在心裏狠狠鄙夷自己這種不正確的想法,幸好……
還在。
飛機起飛的轟鳴聲在寧家遠聽來格外刺耳,轉身看向那個愈加渺小逐漸消失的龐然大物,他臉上浮現出一絲卑微。
寧家遠固執的不想承認,也許早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