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紅燈花樹
聽到腳步聲,清歌便知道赫連瓊樓過來了,她翩然起身,靜的沒有任何聲響的夜晚,清歌身上珠環佩玉伶仃相撞,美不勝收的驚豔場景讓赫連瓊樓呆在門口。
今日的清歌一改平常的簡約,一頭的紫發盤起在腦後,珠玉鑲嵌的步搖插在發髻上,零星的珠花點綴著,光潔的額頭上垂著一顆淚滴形狀的紫色寶石,和那雙同樣明亮的紫眸相映成輝,白皙無一點瑕疵的臉頰透著粉紅的色彩,一張櫻桃小口鮮豔欲滴,雕花耳環倒掛在耳畔,身上月色羅裙繡著明媚的薔薇和翩飛的彩蝶,數十顆大小相同緋色珍珠墜在輕羅絲褂上。
“好看嗎?”
清歌在清亮朦朧的月光下盈盈一笑,在星光月色沁透的梧桐樹下轉了一圈,徑自站定笑眯眯的看著赫連瓊樓,那雙紫眸如隔著一層水霧,迷離通透,如夢似幻。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
這是洛神賦裏的句子,赫連瓊樓脫口而出,從門口走了進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清歌,清歌卻淡然一笑。
“這話形容妙手醫仙的娘子到是貼切,若是形容世人眼中凶神惡煞的紫發妖姬,恐會讓天下人所不齒。”
她自小與南宮雨交好,如今倒是在四國齊名了,可惜南宮雨是因為懸壺救世的慈善,而她卻是因為殺人如麻的狠戾,雖然她並不在意這些虛名,可每每想起還是有些失落的。
“他人怎樣想我不管,在我心裏清歌你永遠是最好的。”
赫連瓊樓的目光很真誠,俊逸的臉龐冠玉一樣溫潤,如此英才天縱的一個人,對她關切如此,她是不是該慶幸呢。
“瓊樓這樣溫柔體貼,你的太子妃定然是個幸運的女子吧。”
清歌雖然對四國皇室的人了如指掌,卻沒有派人去查赫連瓊樓的事情,或許她從內心深處不願去窺探他的隱私,目前隻知道他剛過加冠的年紀,似乎與璃哥哥同歲,目前璃哥哥雖沒有正妃,但姬妾還是有十幾個的。
“若你這樣認為,我很高興,不知你是否願意做這個幸運的女子呢?”
這意思明顯在告訴她,他還沒有成親,清歌沒有想過赫連瓊樓還未曾有太子妃,清淡的神情微微一怔,對於赫連瓊樓如此深情款款的相問,茫然亂了分寸。
“瓊樓,你不在乎清歌如今已經聲名狼藉了嗎?”
赫連瓊樓隔著石桌,抓住清歌的手,眼睛直直認真的盯著清歌迷離的紫眸。
“若你是神,我便潛心修煉羽化成仙,若你是妖,我甘願墮化為魔。”
清歌被赫連瓊樓的話驚了一下,她從來不曾懂過為何對她如此執迷,她自問除了這異於普通人的相貌,如論從品性還是身份都不值得他如此癡心相對,更何況她有一個不能說與他聽的秘密。
“不說這個,清歌送你一個生辰吧。”
赫連瓊樓生辰那天因為墨然的事情,她並沒有陪他過,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裏,今夜剛好有機會補上。
清歌一甩水袖卷起地上成捆放著的蠟燭,早就攥在手中的火石一吹便燃著了,她喝了一口酒對著那燃著的火石一吹,火光迸發出來落在那水袖卷著的蠟燭上,清歌扯著水袖,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翻身,那水袖猛地向上一拋,一個個點著的蠟燭散落開來,如同漫天的星辰點點,下一刻便恰好落在掛了滿樹的燈籠上。
這滿樹的燈籠照亮了整個庭院,搖曳的燭光點綴在那棵梧桐樹上,像長滿了星辰一樣美輪美奐,清歌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絲毫沒有差錯。
赫連瓊樓即欣喜又驚奇,往常都是他花心思帶給她驚喜,如今看到了回報,怎能讓他不欣喜若狂呢。
“這~”
“瓊樓你可喜歡。”
前些日子清歌派人查訪了南越的風俗,他們有生辰晚上點燈籠的習俗,預示著下一年福星高照前景光明,這滿樹的紅燈籠是她一個個掛上去的,她武功精準度雖然很高,但一次將所有蠟燭同時按進百十個燈籠內,還是有難度的,這一天她關上院子的門聯係了不下百次,才能有剛才那驚豔一幕。
“很漂亮。”
赫連瓊樓知道東臨並沒有生辰掛燈籠的習俗,清歌對他定是用了心的。
因為他們站的地方距離樹太近,赫連瓊樓肯定看不出這燈籠其中的玄機,她甜甜一笑,扯著赫連瓊樓向後撤了幾步,赫連瓊樓愕然抬頭,才看到這燈籠既然在樹上組成了長命百歲的字形。
“瓊樓,清歌希望你此生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對別人來說人生漫長,可對清歌來說能多活一日,便是上天給她無與倫比的恩賜了,她從來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能擁有什麽,她唯獨期盼她放心上的人都能健康的活著。
“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也是最用心的禮物。”
赫連瓊樓貴為太子之尊,阿諛奉承的人自然不在少數,每年到他的生辰,收到的珍寶不計其數,可清歌這一樹花燈和那句長命百歲,讓他首次察覺到,原來用了心的禮物是有溫度的,這溫度暖人肺腑。
“哦,你等我一下。”
清歌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超裏屋跑去,赫連瓊樓看著滿樹的花燈欣喜不已,恨不得把這樹拔下來時常帶在身邊。
“幸好還沒有涼,你趁熱嚐嚐。”
赫連瓊樓把目光從那花燈移開,看到清歌端了碗麵走過來,放在石桌上,獻寶似的盯著赫連瓊樓。
“這是……”
“長壽麵呀,我做的。”
赫連瓊樓盯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麵上,那麵很簡單,零星飄著些許蔥花,還有一個荷包蛋,麵湯很清,從上麵能清晰的看到碗裏的麵。聽到是清歌親手坐的,赫連瓊樓有些吃驚,立馬坐直,有些興奮的端起了那碗嚐了一口。
“好吃嗎?我今日特意學的,跟你平常吃的定然要差很多,可我已經盡力了。”
赫連瓊樓咽下口中的麵,盯著清歌期待的眼眸笑了笑,俊逸的臉龐向前湊近了清歌一些。
“你要不要嚐嚐?”
清歌很想知道,自己做了幾十碗才作出看起來像樣的麵究竟是什麽味道,聽赫連瓊樓這樣一說,立馬點了點頭。
“好呀。”
赫連瓊樓看著清歌笑顏如花的臉龐,眼前一片恍惚,這還是第一次清歌如此不設防的對著他,他偷偷掐了自己一下,還是第一次覺得這疼都是幸福的,幸福的很真實。
“不要是給我嚐嗎?你後悔啦。”
清歌看赫連瓊樓有些失神,漆黑深邃的眸子一會失落一會欣喜,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麽。
“來~”
因為長壽麵是一整根,碗裏的麵是剛才赫連瓊樓咬斷來的,現在他用筷子挑起那根麵遞到清歌嘴邊,清歌張嘴咬了一口,眼眸帶笑。
“沒想到還挺好吃的。”
清歌不是一個挑嘴的人,更不是一個嘴饞的人,隻是覺得自己忙活了半天,不嚐一下有些不甘心,等她抬頭看赫連瓊樓溫柔似水的目光時,猛然想到這麵是他剛才咬斷的,他剛剛喂自己的筷子似乎還是他剛才用過的。
等意識到這一點,清歌的臉第一次因為不好意思紅了,她慌亂的別過眼去,紫色的眼珠尷尬的轉了一圈。
“怎麽了?”
赫連瓊樓自然明白清歌突然臉紅是因為什麽,他就是故意用那筷子喂她的,如今看見她少有的嬌羞,突然覺得偶爾耍她一下挺有意思的,這丫頭平常看起來聰慧沉穩,但有些時候還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沒,沒什麽?”
清歌的聲音壓的很低,幾乎讓人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
“什麽?”
清歌用自己冰涼的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轉過頭給了赫連瓊樓一個大大的微笑,從石凳上附身下去抱了一個酒壇出來。放在了石桌上,伸手一掀,將封在酒壇上的封口扯開,一股濃鬱的酒香飄了出來。
“這是女兒紅?”
清歌很佩服赫連瓊樓的如此靈敏的嗅覺,還沒有嚐,她剛剛給這酒開了封,他就能聞出這是女兒紅。
“這是娘親在我出生時,找最好的釀酒師釀好後,藏在淩絕山莊冰心湖底的,打算在我及笄之時拿出來的,我偷偷取出來一壇給你嚐嚐。”
清歌邊說,便將桌子上那酒壺裏的酒倒到來地上,轉頭對赫連瓊樓笑了笑。
“這酒就給土地公公喝吧。”
說完又把那壇女兒紅倒入酒壺裏,把赫連瓊樓和自己麵前的酒杯斟滿,酒在酒杯中,那股子酒香更加濃鬱,不用喝也知道這酒是極品。
“你是不是明日就及笄了。”
清歌端起酒杯放在鼻息間深深的嗅了嗅,好聞的酒香撲麵而來,似乎就憑著酒香就要把人迷醉了。
“對呀!”
清歌注意力在這酒上,漫不經心的答了赫連瓊樓的話,赫連瓊樓想起在擂台上那日廖曦搪塞淩暮譽的理由,擔憂的看著清歌。
“清歌,你以後要提防一下西蜀皇帝,他可不是善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