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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月籠桂花林

  “君雪早聞驚華宮廖清歌姑娘盛名,卻始終緣鏗一麵,如今嫁入東臨倒是有緣相見,但還未深交,她便香消玉殞,甚覺可惜。”


  墨旭目光一凜,淩厲的盯著南宮雪,南宮雪暗自思索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最後墨旭的目光移開,落在驚華宮的方向。


  “歌兒本可以做這東臨後宮之主的,錯就錯在她聰慧一世,芳心所托非人,那人終是負了她。”


  南宮雪心中一顫,沒有明白墨旭何出此言,清歌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做什麽後宮之主,可這話她卻不能開口解釋。


  “雪兒”


  聽聞有人喚自己,南宮雪循聲望去,看見墨璃與墨鱗比肩而來,她眉心微蹙,眼睫輕收,迎了過去,墨旭也徑自跟了過去。


  “三皇兄也在?”


  墨旭稍稍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墨鱗快走兩步來到南宮雪身邊,順勢握住了南宮雪的手。


  “端王與王妃真是鶼鰈情深,讓人羨慕呀!”


  墨璃冷眼旁觀的盯著那十指緊扣的手覺得甚是礙眼,此時突然從臨月池另一端傳來一聲沉穩端莊的聲線,彼時徐靜嫻款款儀態萬千的走了過來,她身後還跟著蘇鈺,等走到跟前,徐靜嫻走到墨璃身旁,蘇鈺繞過南宮雪跟墨鱗,在墨旭身後站定。


  “皇後娘娘謬讚了。”


  墨鱗屈身行禮,徐靜嫻點頭溫婉一笑,目光停留在南宮雪身上,最後落在那臨月池的粉蓮上。


  “荷花都開了,可惜清歌姑娘今年便賞不了這一池碧波藍天的蓮花了。”


  聞言墨旭眼中一陣痛惜,身子一顫,蘇鈺連忙扶住了他,眼眸卻不解的看相徐靜嫻,自從清歌命喪懸崖的消息一放出,墨旭派人翻便了下麵的山穀,最終氣急一把火全部燒毀,自此再也沒人提過這件事,今日她不知為何皇後會說起那個有著絕世芳華的女子。


  “歌兒那般通透的人,或許她如今所在之地有比這臨月池更好的蓮可賞也不為所知。”


  墨鱗攬住南宮雪溫笑答了話,南宮雪始終低著頭,但她依然可依察覺到墨璃灼熱的目光燒的她心慌不已。


  “還是端王心思通澈澄明,難怪能娶到端王妃這般比水中蓮花還要純然風雅的妙人。”


  墨璃的臉已經鐵青難看到了極致。


  “時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話音未落,人已經大步流星的憤然離去,身後的宮人快步跟了過去,徐靜嫻看著南宮雪別有深意的笑了笑,也徑自走了。


  “我們也回去吧?”


  墨鱗一如既往的溫柔,低頭征詢南宮雪的意見,南宮雪稍稍溫順的點了點頭,與墨鱗並肩離開,墨旭看著不歡而散的眾人低頭若有所思,直到蘇鈺喚了他一聲,才從神遊思緒裏醒過神來,便也帶著蘇鈺離開,隻是走出幾步,眼眸瞥過哪幾朵粉色荷花,想到哪緋色衣衫的人真的已經不在了,心中千刀萬剮一般痛,這時對某人的恨更加深了幾分。


  四國之內都在明爭暗鬥之中尋求生存,而已經置身事外的兩個人分外清閑的四處遊離,看看四國的秀麗山河,嚐嚐四國的珍饈美味,聽聽四國的管弦天籟,看似好不快活。


  月色清淡,涼風徐徐夏夜,蟲鳴不斷,這時清歌與赫連瓊樓落腳的客棧後方有一大片桂花,這個季節剛好開到鼎盛時期,尤其到了夜晚,芳香飄散開來,讓人不自覺的忘憂。


  推開窗子,濃鬱的花香讓清歌暮然一怔,想起了驚華宮後殿哪顆不知年輪幾何的桂花樹,似乎也開了吧,不知今年碧落還有沒有興致坐上幾碟桂花糕呢。


  紫眸在月下一瞟,看到桂花林間不知何人綁著一個秋千在哪裏,微風一吹,微微飄蕩著,清歌騰身一躍,如繁花飄落過去,無聲落在秋千之上,徑自蕩了起來。


  赫連瓊樓方才聽到清歌開窗的聲音,沒有在意,等他回過頭來已經看不到清歌的身影,仰頭望見一緋色輕紗飄蕩在鵝黃色的桂花林中,美的讓人驚心動魄,心馳神往。


  赫連瓊樓沒有從窗子上施展輕功飛過去,反而從台階下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慢慢步入桂花林,神情有份悠然自得的愜意,待走近清歌所在的位置,溫柔一笑,清韻猶存,驚詫繁夏。


  涼風忽起,卷著鵝黃色的花瓣,在空中肆意紛飛,清歌攤開手掌,暗自運功,那散亂飛起的花瓣凝聚成一股小漩渦,在她掌心紛飛旋轉,看著赫連瓊樓走了過來,邪魅的紫眸一眨,收掉了手掌的內力,剛剛聚攏的花瓣,恰好的落從赫連瓊樓頭定上灑下來。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看到赫連瓊樓鮮花滿頭,依然風姿絕倫的模樣,清歌用昨日聽的昆腔小調哼出這麽一句。


  赫連瓊樓衣袖翩然一揮,墨色發絲乍起在腦後飛揚起來,玄紫衣衫如繁花綻放,優雅中透著行雲流水的瀟灑寫意,讓人看上一眼便要癡迷進去。


  清歌俏皮一笑,在哪足夠寬的秋千挪出一塊空地,赫連瓊樓移步坐了上去,清歌順勢靠在他身上,眼睛盯著天上閃閃放光的星辰,跟借著閣樓燈光看清晰的落花,兩人第一次這樣無話的呆著,兩人之間蕩漾著一股靜謐的暖流,隱藏在兩人心處那份無法說開的結蒂,似乎在這一刻融化在這幽深寧靜的夜裏。


  赫連瓊樓月下有些昏暗看不清的臉上始終掛著舒心的笑容,骨骼纖長的手掌如同四月春風拂過清歌柔順的紫發。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赫連瓊樓一邊用手指梳理著清歌不同常人,卻美如紫玉的發絲,輕聲吟出這樣一句話,清歌心中一震,紫眸微瀾,眼中朦朧的紫光像是要與星光爭輝。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情深至此,傷人傷己。”


  赫連瓊樓突然手掌一顫,幽深漆黑的眸子帶著一份疑惑看著依然盯著滿天星辰的紫眸。


  “娘子,你可知我為何是異與常人的紫發紫眸?”


  赫連瓊樓本來鬆懈的神情一緊,很多事情他都不清楚,但也並不過問,因為這一切來的如夢似幻,他怕自己一旦去追根究底,便會從這樣美夢中醒來,他不舍的,所以寧願帶著滿懷猜忌,在她身邊醉生夢死不清醒的幸福著。


  “你願說,我便願聽。”


  清歌啞然失笑,嘴角揚起的弧度卻像盛滿了沉重的枷鎖,劈不開卸不掉,卻也承受不起。


  “五歲那年,我遭遇一場天災人禍,體內被強行注入多股氣勢不同的內力,又昏迷許久,昏迷的過程意識卻清醒的活在另一個世界,但無人與我說過一句話,醒來後便失語了,再加上無法承受體內可能相排斥的內力,活的悲痛難耐生不如死,最後瀲灩穀穀主用南宮家的塵封千年的蝕心蠱,根據記載是千年前還在天朝時期一個部落的聖物,才將體內一半的內力壓製住,據記載那個神秘的部落皆是紫發紫眸,於是這蠱毒種在身上起,我便也成了紫發紫眸,而且失去了正常人的體溫,卻在不定時的發病時,身體裏內力亂竄,身體像是烈火焚燒,所以要用寒冰解熱。”


  想到當日清歌身在冰池痛苦不堪的模樣,赫連瓊樓像被刀絞一樣心有餘悸,可清歌卻說的平淡如水,不知是習以為常的麻木,還是隱晦後偽裝出來的滿不在乎,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讓赫連瓊樓自責,自責自己如此無能,不能幫她解除甚至分擔這痛苦。


  “很疼吧?”


  赫連瓊樓抓住清歌的手掌,白嫩中透著粉紅的手麵依稀可見縱橫交錯滿目蒼夷的疤痕,清歌卻淡淡的笑了笑。


  “痛,當然痛,而且是常人無法想象的痛。”


  每次清歌滿身是傷的回到客棧,赫連瓊樓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隻是細心輕柔的幫她處理傷口,就因為他什麽都不說,近日來陪她遊玩,清歌能感覺到他的憂心忡忡,思索了很久才決定給他解釋一下,若是說謊,他這般縝密的心思,怎會相信,所以便仔細斟酌選擇了一個片段解釋給他聽。


  “下次在發病,讓我陪你好不好?”


  赫連瓊樓溫聲問清歌,他不忍心她一個人承受這些痛苦,清歌微微蹙眉,看到赫連瓊樓澄明真摯的眼神,卻不舍得開口拒絕,便點了點頭,心中卻很沉重,因為她早就不習慣在人眼前袒露疼痛,若是他在身邊,肯定要拚盡全力隱忍。


  “這月,這花,這風,說這些真是煞風景。”


  赫連瓊樓寵溺的笑了笑,他明白清歌告訴他的這些,不過是她曾背負的冰山一角,他不求她能毫無保留的告訴他,隻要她肯留在他身邊,便已經是莫大的幸事了。


  “都說人生漫長,若真可以漫長,該有多好?”


  清歌側過頭去,一滴清淚從眼角流下,落在塵土中,她每日故作歡快,隻有這樣的夜,他看不到她表情的夜,才敢袒露心事,最隱秘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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