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鳳舞九天仙人麵
時光茬苒如水,春末夏初的天氣已經有些潮熱,東臨的驚華宮裏百花綻放,蜂蝶纏繞,泉水潺潺,假山巍峨,要論其秀美雅致,比起避世而存的瀲灩穀絲毫不會遜色。
後殿的窗門都敞開著,裏麵素色的紗幔被風撩起飛揚起來,雖許久沒有人住,卻依然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床榻上的被褥,疊的很齊整,湊近還能聞到陽光的氣息,想必是剛剛晾曬過。
與軒窗對立的牆麵上掛著一副畫卷,畫卷上一女娃披發赤足立於火紅的楓林外,瀲灩生奇的紫眸略顯迷茫,飄飛的衣襟如起舞的蝴蝶。
“咦,原來公主也在。”
聽到驚愕之聲,南宮雪暮然回首,徐靜嫻剛好從外麵款款而至,舉手投足之間哪份鳳舞九天的氣勢隻逼視線,墨鱗的端王封號已撤,她便不是王妃了,徐靜嫻這一句公主,倒是喚的有些勉強。
“給皇後娘娘請安。”
“公主無需多禮。”
南宮雪這一禮行了下去,徐靜嫻雖然說了句無需多禮,卻還是從容的應了下。
“公主跟姑娘從前是相識的吧?”
徐靜嫻走到掛畫的地方,伸開用蔻丹上了顏色的手指拂過那幅畫,南宮雪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徐靜嫻的問題。
“公主話很少,姑娘也是一個容易看透,卻不喜歡說透的人。”
徐靜嫻鳳目微斂,雍容沉穩的臉龐隱藏在紗幔投下的陰影裏,南宮雪卻覺得她,似乎有一份哀傷流露出來。
如今徐家大不如前,可她皇後的位置跟威嚴卻屹立不倒,後宮本是多事的地方,可她解決起來遊刃有餘,這樣一個天生適合母儀天下的人,又有什麽事情能讓她起波瀾。
“皇後娘娘想要告訴君雪什麽?”
南宮雪雖然知道自己沒有清歌那樣知人度勢的能力,但也知道徐靜嫻絕不會無事找自己閑聊。
徐靜嫻莞爾輕笑,回眸看她,入眼的人一身簡單純色的綠,唯有袖口卷起的地方繡了一朵綻放的白蓮,窗外的陽光鋪灑在她身上,反而被她自帶的哪份月色一般純淨的光澤所掩蓋,明明樸素到極點的裝束,她偏偏可以穿出一份飄然若仙的神韻。
“本宮今日想多嘴勸公主一句,眼見並非為實,耳聽方可為虛,這世間的事妙就妙在沒有定數。”
徐靜嫻說完別有深意的掩袖癡笑一聲,翩然離去,南宮雪擰眉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思索著她說的那句話,心中暗驚,難不成自己所做的事情,她察覺到了,但若是真察覺到了,身為一國之後,她怎會無動於衷呢。
天還未曾亮,西蜀的雕欄宮便有人開始進進出出,清歌睡眼惺忪的被人喚醒,看了看一屋子人,倒頭又睡去了。
“姑娘,哦不,應該是皇後娘娘,今日可是封後大典,您該起來梳妝了。”
看著清歌抱著被褥不撒手的又要睡過去,秋澄那叫一個著急呀,多日的相處,知道自己這主子好脾氣,她便也大膽起來,強把清歌連著她抱著的被褥一同扶了起來。
“秋澄,天都沒亮呢,等我睡夠了也不遲。”
清歌沒有睜眼的想要躺下,又被秋澄提溜起來。
“那怎能能成呢,娘娘今日可是封後大典,你必須隆重出席,這樣才能將宮裏那些虎視眈眈覬覦這位置的人壓下去,否則以後她們給你找事怎麽好。”
清歌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秋澄苦口婆心勸導她的模樣,從臉上擠出一絲安撫的笑容。
“就算今天我蓬頭垢麵過去,也能豔壓全場,好姐姐,再讓我睡一會嘛?”
“豔壓全場,皇後好大的氣勢。”
聽到門外人的聲音,清歌立馬醒了,乖乖的從床上下來。
“秋娘娘,你怎麽也這麽早呀。”
秋澄看清歌起來也就放心了,還好派人早早通知了秋娘娘,否則這小祖宗不害不知何時候才能起來呢。
“這不是怕某個小懶蟲誤了封後大典的時辰嗎?空靈快動手吧。”
空靈皺了皺眉,走了過去,其實她更願意姑娘起不來床,這樣就不用嫁給西蜀皇帝了,因為在她心裏,姑娘跟公子才是天生的一對。
半個時辰過去了。
“哎呀,這個太沉了就不要戴了。”
不一會。
“這又是什麽,把我的臉當牆刷了嗎?”
又一會。
“這都第十件了,再穿下去我怎走的了路呢?”
可不管清歌怎麽反抗,怎麽咋呼,屋裏的人完全不聽她的,照樣把該用的東西用在她身上,最後清歌完全放棄反抗,雙手交疊放在桌案上,下巴靠上去,任由她們擺弄。
“皇後娘娘真是好看,比天上的仙女還好看呢?”
清歌漫不經心的朝鏡子裏看了一眼。
“秋澄,難不成你見過天上的仙女嗎?”
秋澄一時被清歌堵的啞口無言,平常總是姐姐姐姐的叫,如今換成了名字,心想這是皇後生她氣呢。
“來,我看看。”
秋瑟一直在安靜的喝茶。聽到秋澄讚歎,估計是裝扮好了,可這一眼,卻讓秋瑟看呆住了。
眼前的人梳著莊嚴的朝凰髻,數支純金鑲玉的簪子固定著,瀲灩的眸子被拉長頗有幾分端莊的意味,一身明黃的鳳袍著身,加重了母儀天下的氣勢。
從前隻覺得姑娘生的美,但那美也就限於靈動的蠱惑,沒想到一身盛裝後,還能有鳳舞九天波瀾壯闊的淩人氣勢。
“雲中見祥鳳,百鳥無文章。”
“鳳凰呀,我到寧願作一隻雲雀,自由自在的多好。”
聽到清歌的話秋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天下間的女子誰不想飛上枝頭成為萬人仰慕的鳳凰,偏偏這在枝頭的人卻這般視為負累。
“娘娘,鑾駕備好了,我們該啟程了。”
清歌側頭一眼,可不,天已經大亮了,沒想要這一身裝盡然花費了將近三個時辰,若是日日要如此,豈不是要累死了。
因為身上裝束體重,清歌被人攙扶出去,屋裏的人了陸陸續續的走了出去,等到隻剩了秋瑟跟空靈,秋瑟才走前。
“秋瑟姐姐,我覺得應該告訴姑娘,若日後姑娘什麽都想起了,肯定會後悔的。”
看著已經空了的奢華宮殿,秋瑟無聲的歎息,拍了拍空靈的肩。
“空靈,也許姑娘永遠都想不起來呢,咱們何不陪姑娘賭一把,若是日後姑娘真的怪罪下來,咱們以死謝罪又何妨。”
“可是,公子怎麽辦?”
空靈蹲下身去小聲啜泣,這些日子她不斷的能收到司書的信,公子活的生不如死,這無疑對她是一種無形的譴責。
“空靈你可知姑娘長久服用了解憂花?”
“這,怎麽可能呢?”
解憂花空靈是知道的,民間很多煙花之地的女子常常服用這解憂花來避孕,姑娘明明與公子是哪般情投意合,怎會不肯懷上公子的孩子呢。
“所以空靈,我們沒人能看透姑娘,而且作為暗衛我們要做的隻是服從,而不是替姑娘作決定。”
空靈木然的盯著秋瑟遠去的背影,想到姑娘不肯與公子成親,想到姑娘不肯懷公子的孩子,想到姑娘甚至不肯記得公子,難不成秋瑟真的說中了,姑娘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有她自己的打算。
“什麽人?”
突然察覺到身邊有人,空靈全身戒備的喊了一聲,便有數十個侍衛將她圍住,空靈苦笑了一下,看來西蜀皇帝對姑娘真是上心,還是將她身份底細查出來了。
晴空萬裏的天空蔚藍一片,連一片雲彩都不曾看到,秋澄扶著清歌上了鑾駕,入目便是十裏錦帳鋪路,四周聚集成千上萬的人,都在翹首以盼希望目睹一國之後的風采,按例這鑾駕要繞著蜀城一周再到鳳儀台接受皇上賜鳳印,受百官朝拜。
四周吵吵嚷嚷聚集了很多人,一路都有侍衛阻擋著,清歌從來沒有被這麽多人看著過,鑾駕上有一層紗幔遮住,外人隻看到她端坐在裏麵,卻看不到她臉上百無聊賴的表情,恨不得這鋪這十裏錦帳的路盡快走完。
夏日的清風突然吹開紗幔的一角,外麵喧囂的人群突然窺探到皇後尊榮,他們隻是聽說這皇後來曆不明,卻頗得皇上歡心,連一直空懸的後位都賜與她,隻為博得美人一笑,所以外麵對這位皇後的相貌可謂眾說紛紜,有說她美豔不可方物,有說她妖媚惑人,更有人說她是山穀精怪。
如今這突如其來的一陣涼風,將這位傳的神乎其神的女子容貌展現,四周吵嚷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隨之一片驚歎,入眼的女子端莊秀麗,風韻天成,一雙避雲遮霧的眸子慵懶散漫,卻不失雍容風姿,一身顯示皇家威儀的鳳袍在她身上,就像九天鳳凰的羽毛一般明媚華麗。
秋澄看到眾人的反應,怔愣片刻,迅速將吹起掛在鑾駕上的紗幔放在來,雖然看不到了那天人模樣的皇後,可眾人依然回不過神來,癡癡的望著遠去的鑾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