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天機隨時泄露
天泉縣以北的道妙山山頂,長生觀便在此處開了山門,建立五殿。
從革殿內,長生觀主清虛子正在卜卦,他心念一動,掐指一算,驚疑道:“赤帝與他竟然一路過來了,這小子被我算出來曆,不會想聯合赤帝炎陽天拆了我的道觀吧?”
他趕緊再算一卦,鬆了一口氣,笑道:“好在是碰巧遇到的。”
就在他端坐卜卦之時,門外有觀內弟子求見,來人是稼穡殿主的弟子,名叫葛青,他此來是求觀主為他算一卦情緣的。
“道主,弟子葛青求見。”葛青躬身見禮,不敢去窺視殿內之人卜算的天機。
清虛子不耐煩:“快些進來,有話就說,最近幾日泄露太多天機,有些體虛,不想廢話。”
葛青趕緊進入殿內,依舊躬身說道:“弟子要下山了,想請道主為弟子卜一卦。”
清虛子:“又是來問情緣的?最近是怎麽回事?怎麽你們這些下山弟子都是來問情緣,也不問問下山有沒有奇遇?”
奇遇?葛青苦笑:“若是有那麽多奇遇,這武林中的高手豈不是多如牛毛?”
清虛子點頭:“你還算清醒,那麽你問情緣有個鳥用?不知道情緣這種東西是比奇遇還要難得的嗎?”
葛青第一次見到道主發這麽大的火,他縮了縮脖子道:“弟子知錯。”
清虛子擺擺手,掐指一算,說道:“我替你窺探了天機,天機說你此次下山沒有情緣,出門的時候小心一些,否則還會被人揍一頓。”
沒有情緣?還要被人揍一頓?葛青哭喪著臉,顫聲道:“道主不是唬我的吧?”
清虛子一巴掌拍在葛青頭頂,怒道:“貧道泄露天機幾十年,這方麵我可是專業的,很少錯算,你這是在瞧不起貧道的命、相二術不成?”
葛青覺得頭大,趕緊賠罪道:“弟子不敢…”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清虛子搶斷:“我告訴你,你下山時會遇到高手揍你一頓,然後你還會在天泉縣城內被偷光盤纏,接著你會在前往京都明安的路上遇到一個紈絝子弟,並且和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葛青聽言,臉色大變,顫顫巍巍的問道:“道主…在…在說笑吧?”
清虛子:“屁的說笑,貧道從不扯蛋!”
葛青聽得心驚肉跳,他恍恍惚惚的出了從革殿,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好東西就下山而去。
等他到了山腳,遇見一輛馬車,車上下來四個人,其中一個人他熟識的玄元子。
“玄元子師兄!”葛青高聲呼喊,心情激動,他與玄元子許久不見,這碰巧遇見,心裏難免有些興奮。
玄元子順著聲音看去,果然看見一個身穿長生觀道袍的人,隻是他並不認識這個人,不由疑惑道:“師弟是哪一殿的?”
葛青:“稼穡殿弟子葛青見過道子。”
稼穡殿…玄元子恍然大悟:“原來是長乙子師叔的弟子,幸會。”
葛青點頭,他盯著其餘三人,不由被貌美如花的虞蘭兒給吸引了,他不自覺的盯著這個姑娘來回看,心中掀起的波濤綿綿不絕,整個人都要化掉了。
他拱手見禮道:“在下葛青,敢問姑娘芳…”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氣流衝擊而來,將他掀飛數丈,撞在一棵樹上。
“秦師弟?”玄元子驚訝的盯著出手的秦送,疑惑道:“你這是?”
秦送笑道:“剛才那位師兄想染指我的人,我沒控製住,不小心出手給了他一掌,真是對不住。”
玄元子聞言,哭笑不得:“你沒下死手吧?”
“自然沒有。”秦送嚴肅認真,說道:“若是下死手,長乙真人不會放過我的。”
玄元子鬆了一口氣,他回頭看著赤帝,說道:“前輩先行上山,我去看看我道門弟子是否安然無恙。”
赤帝點頭,他也不想理會小輩的事情,於是先走一步。
在赤帝走後,玄元子過去將葛青攙扶起來,他仔細查看葛青身上的傷,臉色有些難看,回頭責問秦送:“這手下得有些重了!”
秦送走了過去,伸手握住葛青的手,給他灌輸真氣,說道:“師兄可別生氣,否則會氣壞身體,而我卻無所謂的。”
玄元子:“你就不能安分些?”
秦送苦笑:“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碰我的東西,蘭兒是我的人,你這師弟不長眼,怪不得我。”
玄元子臉色一黑:“你怎麽不揍我?”
秦送:“打不過。”
玄元子一聽,不想繼續下去,他給葛青輸送一些真氣,隨後喚醒這位師弟:“葛青師弟?葛青師弟?”
葛青聽見有人叫他,腦袋疼痛傳來,他睜開眼,驚疑的看著扶著他的玄元子,問道:“剛才怎麽回事?”
玄元子:“師弟日後要多加注意,眼睛別亂看,話也別亂說。”
葛青一臉茫然,撓頭不解,不過他還是點頭答應:“行。”
之後,玄元子又向葛青吩咐幾句,隨後就帶著秦送、虞蘭兒兩人上山而去。
葛青看著虞蘭兒的背影,心想:“若是我有情緣如此,那怕是死也值得。”
他匆匆下山而去,以後的事情就如同清虛子算到的那樣進行著,等他到了常安鎮後,遇到了吳西辭,兩人成了知己。所謂“天機”,本就是早已確定的事情。
……
秦送跟著玄元子上了山,一路走來,不少觀內弟子向他們拱手見禮,他們也一一還禮。
等三人到了從革殿,這才發現赤帝與清虛子之間的比劃早已結束,兩人相安無事的坐在從革殿的蒲團上交談。
玄元子見狀,在殿外躬身:“師尊,天機之人帶到了。”
清虛子看向殿外,當他注意到秦送時,他起身拱手:“你終於來了。”
秦送還禮:“老道士,你隨意泄露天機,不怕折壽?”
清虛子不怒反笑:“貧道不怕,萬物終歸黃土,我早已看破。”
秦送沒有立馬回答,他盯著身邊的玄元子,說道:“師兄帶著蘭兒四處逛逛,我與老道士有話要說。”
玄元子會意,對著虞蘭兒說道:“虞姑娘隨我來。”
虞蘭兒回頭瞄了秦送一眼,見這位對她點頭,她會意的跟著玄元子離開。
在兩人離開後,清虛子對著赤帝說道:“陽天你可以跟著那姑娘去,她身上有故人功法,你可以指點她。”
故人功法?炎陽天疑惑:“什麽故人功法?”
清虛子撫著胡子:“天機不可…”
話還沒有說完,炎陽天受不了他這句話,直接縱身離開了。
如此一來,從革殿隻剩下秦送和清虛子兩人,這一老一少四目相對,似乎有許多話要說。
“當年你若是拜在我座下,哪會有這麽多意外?”清虛子歎息一聲,似乎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心有唏噓。
秦送苦笑:“終日在這道觀裏躲著,你在時也罷,你若不在,誰能庇護我?”
庇護?清虛子苦笑:“周天之體還需要他人庇護?你若是多花點心思在武學精進上,如今恐怕已經宗師境界了。”
秦送搖頭:“哪有那麽容易,我的心境一直被卡在那兒,無法提升,雖然真氣已經是宗師的量,可卻還未觸摸到宗師的門檻。”
“想來是我性子過於計較,否則南宗禍事之後我不會提升如此之快。”
清虛子一愣,南宗禍事的確是一場悲劇,本來死的人應該隻有秦送一人,沒想到最後他卻活了下來,而南宗卻被滅門。
“當年之時牽扯很大,不僅唐國武林的一些高手牽扯其中,還有其他三國武林的人也插了手,所以南宗才會被滅。”
清虛子麵色嚴肅:“若是黑帝牧春秋還在,南宗恐怕也不會被滅。”
秦送:“這本就是注定的事情,我與師尊顧離暖都算到了此事,隻是選擇不同,他選擇和南宗共存亡,而我則是背叛了自己的宗門,逃離了。”
他臉上浮現出怒意和不瞞,身上的氣息也起伏不定。
清虛子:“天諭之術是真是假本就無從得知,當年隻是有人想要扼殺唐國的周天之體。”
秦送苦笑:“就憑我能有什麽作為?這些人多慮了,不過事已至此,我會查清楚到底是哪些人上了北嶺,但凡踏足南宗山門者,我都會一一清算。”
他咬牙切齒,腦海裏閃過南宗往事。
“唉——”清虛子歎氣:“當年那麽多人,你算不出的。卦算隻能以自我為中心窺探天機,你不在南宗禍事之中,所以算不出到底是哪些人上了山。”
“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算出來了,你要損耗的壽元是多麽龐大的。”
秦送苦笑,沒有說話,他很清楚命相二術從根本來說就是一種推測的手段,利用已知推測未知,並且這種推測還必須要以自我為中心建立因果。
換句話說如果一個人和自己或者自己認識的人沒有接觸,那麽自己和這個人就沒有因果關係,也就算不到這個人。
“老道士,我可不像你,什麽都要窺探天機,我還年輕,我想活久一點。”秦送說這話時,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似笑非笑,似苦非苦。
清虛子看在眼裏,安慰道:“前路漫浩浩,你還需多加小心。”
秦送點頭:“放心,我是南宗唯一的傳承,將來還要回北嶺重建南宗。”
清虛子:“宮中的爭鬥越來越激烈了,你若在不出麵,我擔心太子他會落敗。”
秦送搖頭:“皆有定數,如今不是我插手的時候,我還要準備即將到來的潛龍演武,老頭可否願意隨我一路?”
清虛子蹙眉:“你要讓我提你護道?”
秦送:“老道士不願意?”
清虛子搖頭:“並非不願意,隻是沈餘初不在,我不能離開,否則清淨寺那幫和尚會禍亂武林。”
秦送苦笑:“也罷,人老了不想動彈我理解,那麽我走了?”
“等等!”清虛子一怔,伸手叫住秦送,隨後說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五甲之術嗎?如今還要嗎?”
秦送停下腳步,沒有回頭,開口說道:“不必了,我有更好的。”
清虛子蹙眉:“是天劫籙吧?”
秦送:“都是秘術,區別不大,更何況天劫籙更強。”
清虛子伸手扔出出一張圖,說道:“你還是看一眼吧,天劫籙凶險,稍有不慎,你也會陷入其中,還是用五甲之術吧。”
秦送拿著圖,看了一遍,扔了回去,轉身離開,嘴裏念叨著:“學會了。”
說完,他便出了從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