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商榷完已是亥時一刻了,畢竟朕男寡女共處一室,在大晉是不允許的,雖說他們兩人已經訂婚了,但說出去終究是對沈嬌名聲不好,陸暄想著便要告退,末了看了一眼沈嬌頭上的發簪,略帶調笑道:“簪子戴著你頭上,很美!”
沈嬌讓他這一調笑,麵上微赧,心中卻是埋怨自己為何就聽了畫姒的話,允許她們二人將這簪子插在頭上了,無端端的還惹得陸暄的嘲笑,真真是糗大了。
抬眸見得陸暄嘴邊還掛著笑,更是惱羞成怒了,憤憤道:“有什麽好笑的?趕緊給我馬不停蹄地的消失。”說完,當著他的麵將門甩上了。
陸暄摸了摸鼻子,忖度著沈嬌這是不是害羞了?罷了,明日的事還是明日去想吧,他還是先回屋子裏養會兒神,晚上還要去做賊呢。某人圓滿了,隻是可憐沈嬌了,今夜注定又是一個失眠夜。
沈嬌待陸暄走了,便將頭上的沉香薔薇簪給拔了下來,然後丟在了桌上,有些賭氣似的道:“將這簪子收起,往後別拿到我麵前來晃悠了。”
琴吟、畫姒也知道她們小姐的性子,平日裏雖說是嚴謹的很,偶爾還是會和她們打趣一二,不過每每麵對六殿下的時候要麽是故作冷若冰霜的不搭理,要麽就像現在一樣被揶揄的不好意思。
畫姒將沉香薔薇簪從圓桌上執起,轉身走到了頗為簡陋的梳妝桌前,將那簪子放回雕花紅漆盒子裏,然後收到了底下,也是應了沈嬌方才的命令了。
亥時三刻,陸暄身著一身夜行裝,在夜空中穿梭而行,很快便落在了一處比較破敗的院落裏,這便是白日裏淩風所說的地方。可是陸暄一進院落便發現了另外一股強烈的力量,若是自己全力與他一拚也隻能僥幸取勝。
何時大晉出現了這麽一位高手了?他來這裏的目的又是為何?一時間太多的問題充斥著陸暄的大腦,不過很快他便回過神來,然後屏息盯著這院中的一切,以他的功力,想要避開他們的感知,倒也不算困難。
來著並沒有收斂自己的氣息,反而刻意的釋放了這種肅殺邪魅的氣息,很快屋內就響起了一道渾厚的聲音:“閣下是敵是友?半夜三更登門造訪所謂何事?”這聲音陸暄是極為熟悉的,原本的猜測就愈發肯定了。
“非敵、更非友,本尊今日來是想跟你合作的。”男子的聲音低醇如美酒,聽起來倒是一種享受。
“閣下這話好生奇怪,若說是合作又何須半夜三更的過來?再者,閣下為何就能篤定老夫會答應與你的合作呢?”沉寂半晌,屋內又傳來一道質疑的聲音。
“本尊什麽時候過來,那是本尊自己的意願,至於為何篤定你會接受合作,那是因為本尊知道你現在有不小的麻煩。”男子竟是分外篤定,這下就是連陸暄也好奇了。
屋內傳來一陣哈哈大笑,帶著雄厚的內力壓迫著人的耳膜,可惜這些招式在陸暄和那神秘男子麵前真隻是小菜一碟,兩人並未任何損傷,倒是男子略帶嘲諷的聲音回響在耳際:“原來你的實力不過如此,真倒是本尊還高看你了。”
屋內的人很顯然是讓這結果驚詫到了,不過很快便調整了心態,揚聲道:“閣下既然是要來與老夫合作的,自然是有需要老夫出麵的地方,不若閣下進屋,與老夫好好的暢聊一番,說不定還能成為忘年交。”說罷,屋內燃起了燈,稍後房門也由裏向外的打開了。
男子並沒有隨著他進去,依舊是漂浮在空中,傲然道:“你還不夠格與本尊同席商談,本尊選擇與你合作是因為你想將那把椅子上的人拉下位,而本尊想要的是他兒子的命!”
從裏屋出來的那個人也明白了,這自稱本尊的人怕是個人物,便也就不介意他的無禮了,反正與他們的計劃無礙,送上門的助力,不要白不要!
“那依照閣下所言,需要老夫做些什麽呢?”這是在表明合作的意向了。
“暫且莫要輕舉妄動,本尊早已有了萬全之策,明日便會有本尊的人過來與你見麵。”男子依舊是那般風輕雲淡的態度,也不管自屋內出來的那個人臉色有多難看。
那人深呼吸了幾下,好不容易才壓下那翻湧的怒意,卻是臉色不大愉悅,道:“閣下這番話倒是一點合作的誠意也沒有,老夫雖不才,也不至於淪落到要借閣下的勢力來完成多年的夙願,合作之事,閣下還是另尋他人吧。”
“本尊既然選定你了,豈有改悔之說?竟然話說開了,那本尊也就不給你繞彎子了,本尊需要的不是合作夥伴,而是能替本尊辦事的人。”神秘男子比之方才更為猖狂。
裏屋出來的那個人縱使再好的修養,也容不得別人這般肆意的挑釁,當下就大喝道:“老夫活了這麽久,從未見過如此狂妄之人。小子,你可知狂妄是要步出代價的?老夫今日就替你父母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當裏屋的人提到神秘男子的父母時,他的神色顯得很是陰篤,可惜隱在了這荒寂的夜空裏,無人察覺。那對禽獸不如的男人,不配稱為他的父母,沒有親手送他們下地獄已經是他寬宏大量了。
僅此一個分神,裏屋裏的那人便動手了,帶著淩厲的掌風朝著黑衣男子的麵門襲去,後者唇瓣微微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身形微動,便躲過了那堪稱致命的一擊。
“學藝不精也敢拿到本尊麵前來放肆,真是好笑至極。今日本尊就教教你什麽是真真的武功。”說罷,原地便沒有他的身影。
一掌落空的老者心尤不甘,想著再補上一掌,可是竟然察覺不到神秘男子的任何氣息,凝神屏息想要找尋出他的位置,後背卻是驀地受了一掌,胸腔一陣翻江倒海,氣血上湧,勝負立分。
老者知道自己與神秘男子之間的差距是跨不過去了,對於他的身份更加疑惑了,心中頓時升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想要套些話出來,可是那神秘男子又豈是好忽悠的?
神秘男子掐住他的下顎,給他喂了蠱毒,蠱蟲剛進入新的宿體,自然是躁動不已,在他血液中四處遊走翻騰,其中的痛苦自然難以預言。
“你到底給老夫下了什麽蠱?”那老者疼的緊,卻也能斷定這是蠱而非毒,可見他的意誌力還是很堅韌。
神秘男子略帶輕嘲的低醇聲音響起,說出的話確是分外氣人:“你若是識趣些,早些應下了合作的事宜也就罷了,非得同本尊動手,這會子同喪家犬一般的,可就是滿意了?若不想受這噬心蠱的罪,那就老老實實的按照本尊的計劃去辦事,否則本尊便催動你體內的噬心蠱,相信七竅流血而亡是個不錯的死法。”
這般殘忍的說法,讓老者的身子也不自覺地抖了幾下,心中也彌生了幾分懼意,語氣也不複方才的堅硬,倒是很識趣的軟了幾分道:“若是此事辦成了,老夫體內的蠱必須取出來,否則老夫就是拚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得逞了去。”
“那是自然,事成之後就替你解了這蠱。”神秘男子說完也就離去了,恍若剛才什麽也沒有經曆過一番。
而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陸暄,心中更多是疑惑與納悶,這莫名其妙出來的神秘人到底是誰?更加疑惑的是何時惹上了這樣一個仇家?方才那老者與神秘男子的對話他聽得很清楚,老者想要將父皇拉下位,而那神秘男子要的是皇子的性命。
方才瞧見神秘男子的功夫、心性無一不是上上之選,要取一個皇子的性命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而他卻是想著要同屋內的那個人合作,自然是清楚了這朝堂上的一切。所以他要殺之人也就不言而喻了,除了他這個正經嫡出的六皇子之外,誰還需要他煞費苦心的布局?
陸暄又想到前段時間的種種,去西苑山莊時的刺殺,彷如他們是被盯上了,可是那個人是誰能?一切都像是一張逐漸收攏的網,可是想要他的命,還得看看他陸暄願不願意給!
陸暄大致猜到了那老者是誰了,見神秘人走了,也就毫不留戀的走了,一切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
老者進了裏屋,將臉上的人皮一抹,露出一張方正的國字臉,也就四五十歲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凜然。區區一隻噬心蠱就想將他操控,真是妄想,他體內存在的那個東西才是真正的蠱王,此刻那噬心蠱怕早就成了蠱王的腹中餐了。
不過,老者倒是因為方才那神秘男子的出手很是驚詫,那神秘男子的手法、武功路數倒不像是名門正派的,反倒是跟魔教如出一轍,意識到這個問題,中年男子眸中閃過一絲銳光,心中暗笑:陸暄果真是時運不濟,竟然惹上了最為陰毒的魔教,真是天助他也!
一切歸於寧靜,隻是命運的齒輪依舊在轉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