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宜飲酒
項天和從陸府離開，帶著莫雲和元寶在大街上晃蕩。
莫雲忍不住開口問：“少爺，不是說去別院嗎？你怎麽……”
項天和歎口氣：“你是不知道啊，本少爺最近這心裏……真的是煩悶的很。”
莫雲不解：“那不是正好去別院看看月兒姑娘麽，興許與月兒姑娘說說話，少爺便會豁然開朗了呢？”
項天和又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
說著便總算是定下了方向，往別院走去。
元寶默不作聲地跟在身後，對於項天和的煩悶他是看在眼裏的，他覺得，或許他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隻是現在，還不到點破的時候。作為項天和身邊稱職的書童，元寶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如果不能把握好行事的節奏，那麽等待他的，可不僅僅是主子的嫌棄了，嗬嗬嗬……
月兒百無聊賴地坐在涼亭裏，托腮看著天上的星星，芽兒盡職地在一旁給她拍著蚊子。
項天和遠遠的就聽見二人的對話聲傳過來。
“姑娘，咱們回屋吧，這到了晚上，池塘邊的蚊子實在是太多了。”說完“啪”的一聲又拍死一隻。
月兒卻是不為所動，懶懶地回道：“回屋子也睡不著，還不如在這裏看看星星月亮，吹吹風呢。”
項天和看了看一旁動都不動的大樹，又繼續看向涼亭的方向。
隻見芽兒停下手中的動作，一屁股坐下，順手撈過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放下，一套動作一氣嗬成呢個，絲毫不見拖泥帶水。
月兒似乎也是見怪不怪了，微微側頭看她一眼，非但沒有出口怪罪，還收回胳膊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著芽兒喝水，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項天和走過去，芽兒驚慌地站起來行禮，慌亂中將杯子都打翻在石桌上，水流了一地。
月兒看到項天和的到來，激動地站起來跑到他麵前距離一步的地方，堪堪停下腳步，欣喜地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似乎很害怕眼前人隻是自己因思念而產生的幻影。
“和哥哥，是你嗎？”月兒小心翼翼地問著，伸出手想去觸碰項天和的臉，又生怕自己手指將眼前的幻影戳破了，半道上又惶恐地縮了回來。
月兒這舉動很明顯的取悅了項天和，他輕輕點頭：“是我。”
“是和哥哥，真的是你和哥哥！我聽見你的聲音了！你不是幻影，你真的是我的和哥哥！”月兒欣喜若狂地上前一步，一下子就撲進了項天和的懷裏，項天和的身子幾不可見地僵硬了一下，月兒沒有發現，芽兒沒有發現，就連莫雲也沒有發現，可是元寶卻能感覺到自家少爺周身的氣息瞬間冷凝了下來，雖然隻是一瞬間的功夫又很快恢複，但是元寶抬起頭，卻發現項天和此時的表情已經沒有剛開口時的那種舒心與放鬆了。
項天和握著月兒的肩膀，輕輕地將她拉開，月兒不解地開口：“和哥哥？”
項天和輕聲道：“月兒，天黑了，還是進屋吧。”
月兒聽罷揚起嘴角道：“我知道和哥哥擔心月兒，可是月兒好想在這裏看看星星月亮，和哥哥陪陪我可好？”
項天和抿了抿嘴，看著眼前一雙忽閃忽閃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樣子，猶豫了一下，而後微微頷首。
月兒當即興奮地笑眯了一雙眼，開心地伸手去拉項天和的衣袖：“太好了！和哥哥快過來，坐這兒！”
項天和盯著自己衣袖上的褶皺，強忍著心中的不悅隨月兒坐下，看著月兒給他倒水，又吩咐芽兒去端些糕點和水果過來。
項天和轉過頭，兩道銳利的目光如刀子般直射在芽兒身上，盯得芽兒差一點便站立不穩，匆匆應下便逃了般地跑開了。
月兒有些疑惑地看著芽兒快速離開的背影嘀咕道：“今天芽兒好奇怪，怎麽感覺魂不守舍的。可是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呀。”
說著突然轉過頭，對著項天和狡黠地笑了起來：“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和哥哥太嚴肅了，都把芽兒嚇到了。我不管，和哥哥你把我的丫鬟嚇跑了，你可要賠我一個激靈的丫鬟。”
項天和隻是意味不明地勾起半邊嘴角，並不說話，月兒也隻是隨口說說，並沒有將項天和的反應放在心上，反正，她的和哥哥一向如此冷淡，她知道和哥哥心裏在乎她就夠了。
項天和端起杯子湊到嘴邊，然後又放下，吩咐道：“去取兩壇酒來。”
“可是少爺你還沒……”
“去取！”
“……是。”莫雲飛身離開。
元寶知道莫雲想說什麽，他想說項天和還沒有用晚膳，實在是不宜飲酒，可是很顯然，少爺並不想讓月兒姑娘知道這件事。
莫雲的動作自然要比芽兒快上許多，所以他抱著兩壇酒回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了芽兒，莫雲便揚起笑臉喊道：“芽兒姑娘！”
本想著，這芽兒不說多熱情，至少總要回他一聲“莫護衛”的，不曾想，那芽兒聽了他的招呼聲，隻是皺著眉頭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視他為無物般徑自走了。
莫雲的笑僵硬地掛在嘴邊，久久不能從這種打擊中回複過來。
想他莫雲莫大護衛，項府裏有多少小丫鬟對他情有獨鍾，就連錫城裏頭，有些自認配不上項天和的姑娘們也是轉過頭來對他芳心暗許的，他何時收到過這種冷眼的待遇。
不，這是無視，比冷眼更加讓人無法忍受。
莫雲待芽兒離開後，狠狠地吸了兩口氣，這才壓下心頭那絲憋屈的不悅，抱著兩壇酒往涼亭去。
月兒已經在為項天和剝葡萄了，這個時候的葡萄還未正式上市，是項府的商隊從千裏之外加急運過來的，整個錫城都沒有幾筐，而這裏卻有。
“和哥哥，這是你送過來的葡萄，月兒就借花獻佛，請和哥哥品嚐了。”說著便將手中剝了皮的葡萄往項天和嘴邊送去。
項天和歪過腦袋，伸出手來擋住：“不用。”
月兒的臉上浮現一絲受傷，眼睛水汪汪的，甚是惹人憐愛，在元寶的欲言又止中，項天和抿了抿嘴伸手接過葡萄塞進嘴裏：“我自己來，你自己吃吧。”
月兒的臉突然間就紅了，有些扭捏地低下頭，擰著自己的帕子，低聲說道：“月兒喜歡伺候和哥哥，隻要和哥哥不嫌棄，我願意一直伺候和哥哥。”
這話的意思便是在向項天和吐露自己的一番情意了，月光如水，美酒香醇，還有荷塘蛙鳴，這氣氛真的是好極了。
不得不說，月兒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很豁出去了，其中的意思已經表露的很是清楚明白了，她月兒，喜歡伺候項天和，隻要項天和不嫌棄，她願意一直伺候著項天和。為什麽喜歡伺候呢？因為她心儀著項天和。什麽叫項天和不嫌棄呢？不嫌棄的意思就是願意將她留在身邊，另一個意思，便是說項天和也對她有意了。那麽如何才能一直伺候呢？那自然就是要一直留在他身邊了。
當然，一直留在他身邊伺候，也可能是一個丫鬟做的事，可是項天和分明不是將她當作丫鬟來對待的，那若有似無的溫情，月兒相信，如果她能一直留下來，那麽必定是以項天和的女人的身份留下來，至於是什麽樣的名分，月兒並不在乎。
其實，月兒這話說得也是夠巧妙。她說如果項天和不嫌棄，可是項天和又怎麽可能說出自己嫌棄她的話來呢？所以這樣一來，她等於是將項天和的路給堵死了。
旁邊的元寶一下子便聽出了月兒的意思，他有些不屑地扁扁嘴，等著項天和的回答。
所有人都在等著項天和的回答，所有人都在等著項天和給月兒一個承諾。
然而項天和聽完月兒的話，隻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之後還遞了隻酒杯到月兒手中：“來，陪我喝幾杯。”
月兒看著手中的酒杯，有些呆愣地說道：“和哥哥，我……”
後麵的話便是芽兒接下去說了：“少爺，月兒姑娘不能喝酒。”
項天和聽罷手中的動作一愣，然後又是一飲而盡，道：“你看我，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
說著放下酒杯道：“時間不早了，你早些歇著吧。芽兒，扶你家姑娘回房。”之後便站起身離開了涼亭，留下呆愣在原地的主仆二人，至於月兒的那一番表白，項天和一個字都沒有提及，就像從未聽說過一般，就這樣輕飄飄地就讓它過去了。
直到項天和已經走遠了，月兒才突然回過神來，衝到涼亭邊對著項天和的背影不斷地喊著“和哥哥”，可是項天和卻是頭也不回地融進了黑夜之中，漸漸地，連背影都看不見了。
“芽兒，芽兒，你說和哥哥是什麽意思，他是什麽意思啊？”月兒悲愴地扶著涼亭的柱子，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項天和遠去的方向，任由眼淚淌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