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祭拜(三)
他一瘸一拐的帶著姬若黃昶二人來到另一座墳墓前,比起先前那座,這座墳塋似乎又要古老了許多,型製規格似乎也要高一些,是用玉石砌築的封土堆,但墓碑上依然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名號:“宸龍子”。
——沒有生平,沒有事跡,無論生前多麽威風顯赫,死後留在這裏的,就隻有一抔黃土,一塊名碑而已。如果缺乏指點的話,恐怕也不會有旁人知道墓中這位是誰。
不過老瘸腿卻是知道的:
“這位宸龍真人,恐怕是葬在這片昆侖墓園中,修為最高,實力最強的大修士了——法元後期大圓滿修為,還是劍修。曾經千裏追殺一個邪派金丹,一口金光劍砍得對方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終用盡手段卻還是無奈授首,那叫一個霸氣十足,真正是威震神洲。”
“宸龍真人生前號稱長勝不敗,還在煉氣時期便是西昆侖山所有煉氣弟子的大師兄,連續幾次大校檢的首席優勝者。進入到最能發揮劍修優勢的法元期之後更是縱橫無敵,那時候神洲大陸上全都是把他當作金丹修士看待的……對敵時從不畏縮,就算對手境界超過他也照樣勇猛迎戰,屢屢越階擊破強敵……”
聽說到這裏時,姬若忍不住轉頭看了黃昶一眼——眼前這位也是常常玩越階挑戰的,不過人家玩的可比他大多了,法元直接幹翻金丹!
而那老瘸腿似乎也覺察到她的動作,跟著看了黃昶一眼:
“怎麽,這小夥子也挺能打的?那可更要注意聽好了——這位宸龍真人最後的下場,卻是在南疆蠻荒之地,遭遇到多名上古巫族的大巫師圍攻……他戰鬥的英勇!他戰鬥的漂亮!他戰鬥的瀟灑……他死了。”
“宗門後來費盡心機也隻奪回屍身,但他的頭顱至今還留在那裏。”
拍了拍這位宸龍真人的墓碑,老瘸腿低聲歎息道:
“直到今日,在執事堂中好像還掛著一個任務:誰要是能把宸龍子的頭顱從南疆巫族那裏取回,宗門當有重酬。但這個任務可不好做,據說宸龍子的頭顱遺骨是被巫族人做成了酒器,還是大巫王的心愛之物,須臾不離身的……沒有金丹以上修為,壓根兒沒指望。”
雖然早就猜到會被守墓人拿出來作為教訓述說的,肯定不會是什麽好結局。可如此慘烈的下場,依然讓黃昶和姬若兩人都齊齊吸了一口氣。
“這位宸龍子前輩去南疆蠻荒,是為了尋找材料提升他的本命劍吧?”
黃昶突然提了個似乎不相關的問題,老瘸腿有些吃驚的看了看他,歎了口氣:
“是啊,若非本命劍的品質不足,他早就進階金丹了。劍修麽,就是在進階方麵最麻煩。不過卻能換來前期戰力上的極大提升,很難說是優是劣。”
之後老瘸腿又要求黃昶與姬若也向這位前輩的墳塋上香祭拜,以感謝其教誨之恩——宸龍子用自己的生命向昆侖後輩們證實了兩個樸素道理:好漢架不住人多,以及強中更有強中手。
“先前是告訴你們不能軟弱,現在麽就要說也別太強硬——“形勢不好,掉頭就跑”才是混江湖的第一保命訣竅。咱們西昆侖弟子在山下遊曆時大多數情況下是會處在優勢一方,但千萬別以為這就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不可改變的。修仙界中,實力強大而名聲不顯的奇人異士從不罕見。碰上了意料之外的強者,該退讓時就別猶豫,隻有那些善於審時度勢的人,才能活得長久些。”
即使離開這處墳塋之後,老瘸腿依然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但這回黃昶和姬若卻並不覺得他羅嗦了,反而各自沉思,默默咀嚼理解著對方的話語。
之後老瘸腿卻又帶他們去了第三座墳塋前,比起前兩處的簡單,這座墳墓卻甚是奢華,墳頭上居然鑲金嵌玉,看起來華貴無比——都是上佳的仙界靈材,居然拿來造墓,也真是有個性。若非在這昆侖山宗門墓園中,大約早被盜掘破壞掉了。
老瘸腿介紹其它墳墓時都是麵帶尊敬之色,至少也比較嚴肅,唯獨到了這邊,卻是麵帶鄙夷,嗬嗬輕笑不已:
“下麵躺著的這位老兄……嘿嘿,每次到這裏我都忍不住想笑。他的死因說起來非常簡單——大家一起去尋寶,寶貝找到了,可也招引來了強大無比的守護怪。大夥兒全都丟下一切輕裝逃跑,唯有他死抱著一大堆好東西舍不得丟……於是就躺到這裏來了。”
“後來宗門便用那些他寧死都不肯丟棄的寶物修了這座墳墓,也算是滿足了他的夙願。”
“不要舍命不舍財?”
黃昶立時明白了老瘸腿帶他們過來的用意,而後者也點頭稱是:
“是啊,要財還是要命?按理說沒人會選錯吧——希望你們也都不要選錯才好。”
於是黃昶和姬若都低頭受教,並且上香祭拜。而老瘸腿緊接著又帶他們去看了第四座,這座卻是最新的,而且墳頭低矮,封土簡陋,明擺著裏麵埋的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埋在這裏麵的,卻是和你們一樣的一位藍衣弟子。就是上一批的,沒準兒你們作為青衣弟子時期還見過他。我記得他那時候也是專程過來祭拜先輩,聽我說了半天的經驗教訓,聽得倒是認真仔細。可隨後不久,在一次下山遊曆中便丟了性命,自己也躺在這裏受人祭拜了。”
老瘸腿站在這座墳頭前,臉上顯出頗為無奈之色:
“宗門要求你們過來聽我羅嗦,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可終究還是防不勝防——他是被一群凡人所殺!可笑吧?堂堂修仙者,還是達到了煉氣中期,神識可以外放的,居然還會死於凡人之手。”
“事後分析原因,倒也找出了一大堆。說什麽輕敵大意,以為是凡人便無能為,讓敵人找到了機會……等等。但其實在我看來,他之所以會喪命,卻是因為太拘泥於宗門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