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鬥將相爭(下)
熊天揚三次攻擊,人固然竭盡全力,馬也是一樣。在承受了主人三次全身之力的衝擊之後,黑風駒外表雖然沒什麽異樣,看起來還是精神抖擻竄躍自如,可武將跟坐騎都是有默契的,熊天揚從坐騎的奔跑節奏,毛皮出汗等細部便能察覺出:這匹馬有些疲了。
而對麵那匹龍馬卻是無比的活躍,剛才那三下子似乎才剛剛讓它完成熱身,反而變得興奮起來,這時候又是嘶吼又是咆哮的,還反複尥著蹄子,迫不及待要向這裏衝——熊天揚這邊犯猶豫,對麵可絲毫沒照顧他想法的念頭。李信臉部雖然仍被甲片遮住,眼中迸發出的怒火煞氣,卻連後麵黃昶等人都能感覺得到。
——搶攻我三次,現在想要收手?別他娘的做夢了!
李信圈馬回頭,坐下龍鱗獸大聲咆哮著,以比先前更快更猛的架勢,主動朝熊天揚這邊衝殺而來。而後者當然不肯弱了氣勢,當即也催動坐騎迎上去。
兩人飛速逼近,熊天揚依舊仗著武器優勢企圖強攻,但這一回李信卻不打算配合他了。雙方都是取的攻勢,於是在兩馬交錯,雙方武器各自攻向對方身體時,就看見兩人身上甲胄同時爆發出耀眼光芒,劈裏啪啦一通爆響之後,熊天揚的一邊護肩甲胄被挑飛,但李信的頭盔也被打落在地,幾乎是差一點點就被砍了腦袋。
看上去這一次交手似乎依然是李信吃虧,非但沒了頭盔,連束發帶都被震斷,這員白袍小將頓時披頭散發宛如瘋魔,但他臉上的自信心卻好像愈發充足。第五次!李信更快的轉過彎來,坐下龍鱗獸四蹄上符咒閃著亮光,一躥數丈,仿佛騰空飛行一般,拍馬挺槍衝向熊天揚!
…………
馬蹄聲聲,隻見一道白影猶如閃電般衝殺過來。而熊天揚則麵色如鐵,冷冷注視著對麵那白袍小將,隨著對方愈發逼近,他臉上原本略有幾分猶豫的表情反而堅定起來。
——身為大楚苗裔,卻能在大周朝坐上將軍高位,他熊天揚豈是缺乏決斷之人!先前隻是有些心疼坐騎,但此刻既然對方如此緊逼,那也沒什麽好猶豫的,鬥將之魂不會退縮,奉陪到底!
手掌一翻,熊天揚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粒丹藥,將之放到黑風駒口邊,後者舌頭一卷便吞下去了。與此同時熊天揚的另一隻手則帶著某種奇異勁氣,一掌拍在坐騎耳朵旁邊,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黑風駒立即振奮起來,雙眼中帶著赤紅,喉嚨裏發出低聲咆哮聲。
這顯然是某種對坐騎的激發之術,而且應該是有一定後遺症的,否則熊天揚也不至於到現在才被迫激發。但用出來的效果卻是立竿見影——那黑風駒連身軀都似乎變大了少許,精力更是無比旺盛。李信是高速衝鋒而至,熊天揚這裏卻是原地不動,以靜止狀態迎戰對方高速衝擊,本來應該是非常吃虧的。但就在雙方兵器相交的一瞬,那匹黑風駒高高直立起來,背上鬃毛根根豎起,發出一聲淒厲長嘶。而熊天揚也同時大吼,手中長槊猶如毒龍般狠狠掃出……
“哐”的一聲巨響,李信和熊天揚身上的鱗甲同時迸出來不少碎片,其上的符文光亮都黯淡許多,顯然再度雙雙受損。但熊天揚本人依然屹立原地不動,而李信卻連人帶坐騎似乎是被“彈”了出去,坐下龍鱗獸倒退了數步,居然沒能掠過去。
就在這刹那之間,熊天揚充分展現出身為宿將的老練與精明:馬槊收回時略略偏了一偏,順勢回鉤,盡管李信立即舉槍封擋,但終究被對方長槊在身側擦了一下。雖有鎧甲護體,這一下也立竿見影的讓李信嘴角邊隱隱溢出些紅色,估計是略受了點輕傷。
雙方交手五個回合,終究是朝廷方麵的大將顯得更為老辣一點。但那李信絲毫不顯氣餒,高高舉起手中銀槍,再度向熊天揚攻來。而在此關鍵時刻,卻忽然聽到從城頭上傳來了幾聲號角:
“嗚……嗚……!”
——卻又是要求他撤退的信號,顯然上麵那位指揮者並不希望李信帶傷再戰。頓時把這員高傲小將氣得滿臉通紅。不過,縱使顯露出再多不平之色,他卻依然忠實的執行了這條命令,虛晃一槍後,掉頭返回了自家陣營。
熊天揚當然不會如此輕易便讓對手離去,但剛剛拍馬追了幾步,卻忽然勒住戰馬,手中長槊橫於胸前,擺出了防衛的姿勢。而幾乎就在他由攻轉守的同時,從對方軍陣中忽然飛出一道綠光,迅如閃電般直取他胸前要害。幸虧熊天揚及時防禦,手中馬槊舞出一團槍花,將那道綠光格擋開去。但那東西卻隻是繞了個彎,居然又從側麵飛來,再次射向熊天揚腰際。
身為鬥將,在戰場上遭到亂箭攢射乃是常事,若沒有一手強悍的格擋箭矢本事肯定是混不下去的。熊天揚自也不例外——隻見他手中馬槊連連揮舞,又將那第二擊給擋開,這回那東西總算不再來了。但似乎也沒受什麽損害,繞著熊天揚坐騎周圍轉了一圈,迫使後者不得不停下所有動作專心防備著它,然後卻又飛了回去,落回到其主人袖中……
——從救世教的軍陣中又走出一人,卻並非武將,而是一個頭戴青雲冠,身披杏黃袍,腳踏禹步,搖搖擺擺仿佛在跳大神一般的道士!那廝手中雖然持了一把鬆紋古定劍,但所有人的目光卻都集中在他的袖子上——剛才那道綠光便是從他袖中發出,威脅了一下目標後又飛回到那袖子裏去了,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飛出來。
“哈!哈!哈!兀那武夫,休得猖狂,且看你家道爺怎麽收拾你。”
那道士十分狂傲,出場便哈哈狂笑不止。此人隻是步行,一把單手劍看起來怎麽也不像是能跟長槍馬槊對抗的武器,但熊天揚卻對其極為警惕,戰馬隻遠遠繞著那家夥打圈兒,並不急於主動攻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