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波瀾(二)
聽到小兄弟郭躍的話,黃旭卻輕輕笑了一聲:
“獨占褒南城?他算個什麽東西,就連熊爺都不敢說這種話……也罷,你先等等,我去跟家裏人打個招呼,一會兒就跟你去。”
小躍點頭應下,然後便看著黃旭轉入門後。
走了幾步,來到黃昶院中,黃旭看向正在督促五妹練功的兄長:
“三哥,外麵兄弟遇上了點事,我得出去一趟。”
黃昶保持原來姿勢不變,但朝著兄弟點點頭:
“我都聽見了,關係到他們的性命,你不去也不成了。隻是,阿旭,你恐怕要小心些。一個原本陰險的小人突然變得這麽橫衝直撞,要麽是有了極充分的算計,不怕你們翻盤。要麽便是力量上有了極大提升,覺得收拾你們都不在話下了,所以采用最直接的方式——那多半是一場鴻……”
忽然想起這個世界還沒經曆過楚漢爭霸,自然也沒有“鴻門宴”的典故,黃昶頓了頓,改換語氣道:
“總之,別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人家讓你去哪兒就去哪兒,那太蠢了。”
“我明白的,三哥,我會安排好。如今我的力量也非比尋常了呢!”
黃旭頗有信心道,然後便出門與小躍離去。
聽到開門關門聲音響起,旁邊俞伯忽然插了一句嘴:
“三少爺,這事兒恐怕沒那麽簡單,要不我也跟過去看看?”
黃昶卻微微搖頭:
“你去估計也沒用,你的實力太低,應付不了。”
俞伯臉上略有赧然之色,黃昶卻不在意,淡然道:
“咱們家搬來有好幾年了吧?”
“……是,我過來就有五六年了。”
“五六年都沒事,偏偏我才回來一個月,就有人想要統一褒南城黑道?”
黃昶嘿嘿一笑:
“所以說混黑道的沒前途啊,平時吃辛吃苦,給上頭人當牛做馬,弄到的好處大部分都上貢了。而上麵有需要時便會給丟出來當作探路棋子……還是用自己的小命去試探。”
說到這裏時,他忽然彈出一指頭,一道勁氣打在正側耳偷聽的黃昭身上,打得後者哎喲一聲。
“阿昭不許偷懶,繼續練著!”
“唉,知道啦!三哥真討厭!”
黃昭抱怨道,隻得老老實實繼續苦練站樁。黃昶則繼續輕笑道:
“幾個黑道混混,不足掛齒。但他們背後的人,應該是衝著我來的……想要試探我的成色?哼哼,看來不露一麵還真不行了。”
…………
另外一邊,黃旭和他小兄弟郭躍走出門來,兩人略略商議了幾句,便立刻定下方針。
郭躍去召集自家兄弟,以及打聽幾個被扣夥計關在何處。而黃旭則前往城西,去找那邊的黑道首領張豹子——雙方既然有共同敵人,那就聯手行動,無論如何,人多力量大這句話總是沒錯的。
能獨自闖出“南城黃四郎”的名號,黃旭當然還是挺有能力的,尤其以頭腦靈活著稱。雖然南城西城的俠少們平時也談不上親密,但既然有個家夥膽敢同時挑戰他們兩方,那聯手共同對敵也是理所當然。
在一番縱橫捭闔之後,南城黃四郎和城西張豹子兩股好漢合夥,總共拉出來有四五十條精壯漢子,袖筒裏都暗藏著家夥,殺氣騰騰前往城西而去。
——在城市裏,又是大白天的,黑道畢竟不可能大規模聚集人手。一方有個一二十人,合計不過半百之數,便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也不可能公然攜帶武器,隻能是些短刀匕首,手斧指虎之類,藏在袖子或者衣服裏不露出來,那些街頭巡兵看見了也可以當不知道。找個無人小巷火並廝殺,官府也懶得管,反正都是無法無天之徒,死光了最好。
但如果超過了這個限度,弄些刀槍劍戟之類長兵器出來,再搞個幾百號人,那分明就是要聚眾叛亂了。巡城校尉必然會將其當作叛逆,調集郡兵前來剿殺。
——再強的黑道也不可能跟正規軍相比。如果是在城外村鎮,王法所不能及之地,那可不一樣。每逢宗族相爭,爭水搶田的時候,幾千人的大場麵都能擺得出來,宗族子弟若是習練戰陣,那跟軍隊征戰也沒啥兩樣了。
但在這郡城之中卻不可能,所以城裏黑道招募挑選人手,素來都講究個“貴精不貴多”,非常看重單打獨鬥的能力。火並廝殺也多以三五人的小團體為主,街頭巷尾,快進快出,捅完人就走,決不停留。
黃旭他們這回聚集了四五十人,在城中已經是非常少見的大規模。這些漢子個個都是精選而出,每個都至少有練過三五年功夫,對敵下手也夠狠夠飆,才有資格被選出來為幫會效力。
一群人穿過街巷,朝著城北那位“喬二爺”的地盤走去,所到之處,平民百姓無不退避三舍。黃旭他們這些人平素倒並不跋扈,此刻不欲過於擾民,便找了條無人巷子想要穿過去,沒想到走到一半,卻見巷口那邊已經被人堵住。
城北混混頭子喬二帶著一幫子手下,已經堵在那裏,滿臉陰笑:
“張豹子,黃四,請你們到茶樓喝酒不幹,非得跑這種狗不拉屎的地方來找死……嘖嘖嘖,給臉不要臉。”
那張豹子卻是個急性子人,本來就走在最前頭,這時候立刻從袖中亮出一對手斧,劈麵指向對方喝道:
“喬二,我兄弟呢,把人交出來!”
“行啊,先給一半好了。”
那喬二嬉笑著,身邊卻有人丟出來一顆腦袋,咕嚕嚕直滾到張豹子腳下,後者一看,卻正是自家弟弟的頭顱,猶自怒目圓睜,當是死不瞑目。
張豹子頓時爆發起來,怒吼一聲便要向上衝。但他是老大,身邊自有小弟衝在前頭,當即便有好幾名城西漢子朝著對麵喬二衝殺過去。
但那喬二卻後退了一步。他身旁剛才丟出頭顱那人則不聲不響上前幾步,正麵迎上了這幾人的攻擊。這種城市小巷甚是狹窄,也就容兩三人並排而行。兩人麵對麵交手,基本上沒什麽騰挪閃避的餘地,就是硬吃硬抗。
張豹子手下那些漢子平時也都是這麽打的——你捅我一刀,我攮你一下,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看誰夠狠夠硬,能站到最後的,便是好漢子。
然而這一次,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卻是完全不受這種規矩製約,隻見他手中刀光閃爍,腳下步伐靈活……左右騰挪,前後躥越,頃刻之間,便將與他正麵交手的那三四個人全部砍倒在地,這些人身上卻都隻有一道傷口——頸項氣管被一刀切開,噗噗噗的還在冒血泡。而他自己身上卻是一點傷都沒受。
伸出舌頭,舔了舔刀刃上的血痕,那陌生臉刀客冷笑一聲:
“一群廢物,殺你們比宰條狗還容易,簡直糟塌了爺爺的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