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 大宴飲(三)
“果然,能夠爬到並且坐牢這個位置的,絕對沒有無能之輩。光靠長袖善舞會伺候人是不行的,還得手上有真功夫才行啊……”
臉上笑咪咪與那白二總管應酬著,黃昶心中卻很清楚:別看對方現在跟他們黃家人笑嘻嘻稱兄道弟,但隻要褒侯一個臉色,他立馬翻臉能比翻書還快。當然黃昶也不至於因此而對那白二有什麽成見,這原就是人家的本份麽——就好像大周王朝的六扇門成員,公然就是把“朝廷鷹犬,天子爪牙”這塊招牌亮在明處的。白二在褒國官場的地位其實與六扇門統領頗為類似,隻是沒有正式的官方身份而已。
跟他們這等人打交道,無非就是別把對方說的那些漂亮話當真罷了,但是隻要褒侯方麵沒有對黃氏出手的念頭,想來倒也不用擔心白二自作主張給他們下絆子——忠犬總比瘋狗要好打交道些。
相比之下,褒侯世子姒天都的眼光可就差了些,為自己所選擇的鷹犬實在不咋樣——黃昶先前在四處轉悠時無意中撞見了那位蘇三總管。他們兩家雖然約定停戰,但彼此間卻都沒有什麽“相逢一笑泯恩仇”,“化幹戈為玉帛”之類的想法,撞見之後隻是麵無表情的互相看一眼,然後便各自離去。
之後回歸席位,才發現兩家相距倒是不遠——作為擁有修仙者的家族,那蘇氏座席也是被安排在大帳之內。隻不過與黃家這邊訪客不斷的熱鬧景象截然相反,蘇氏座席那邊卻是氣氛冷清。除了他們自家幾位師爺和武師之外互相恭維外,就再沒其他人了。
那位蘇三總管獨據一席自斟自飲,身邊仿佛立起了一道無形屏障,不要說沒人專程過來拜訪了,就連從旁經過的人都自覺不自覺的繞行開去。氣勢倒是很足,但黃昶看在眼裏卻是暗暗冷笑——你這架子這麽大是給誰看呢?若是完全憑自身之力開創的局麵,那人家倒還能讚你一聲銳氣十足。可既然是以姒氏仆從身份立起的基業,家業乃是走的捷徑而來,時刻跟家主保持一致豈不是最基本的要求?
姒天都這段時間跟自己多有往來,分明是存了結交之意——和一位昆侖弟子交上朋友,無論對他自己還是家族都是大有好處的事情。黃昶對此完全能理解,可蘇鐵城的行為就讓他看不懂了——連主子都在竭力的交好自己,他這個做奴才的卻擺出一副冰冷麵孔,是存心給上頭添堵麽?
況且之前的事情,純粹是他蘇某人主動惹上門來,自己看在姒天都麵子上不予計較,才放過了這一回。若是換了那白總管肯定早就百般道歉,努力修複關係。別的不說,就今天這氣氛,過來敬上一杯酒,說上幾句軟和話,那多少也算是有個想要誠心和解的樣子麽。
然而這位蘇總管卻居然就那麽穩坐釣魚台,看見自己後居然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搞得黃昶頗為不解——誰是誰非,誰強誰弱,你自己還心裏沒點數?就算這些統統不考慮,小侯爺姒天都親自出麵給你擦屁股了,他的麵子就如此的不值錢?
黃昶以前還以為對方隻是跟自己一家犯衝,但今日之所見,原來這位跟郡中旁人的關係也不咋樣,合著還是位龍傲天呢,隻可惜卻偏偏選了條靠給人做奴才向上爬的青雲路,實在是走錯道兒了。
當然這些念頭也隻在黃昶心中一閃而過,那位蘇三總管將來前途如何他壓根兒就不關心,自己家裏的事情才需要多操心——那位白二總管在這裏待了半個多時辰,倒也不是光說漂亮廢話。在臨走之前,他給黃家提了個建議,倒是讓在座黃家人都覺得頗有道理的。
——時至今日,你們黃氏已經擁有了相當的實力,足以把家格門風提升起來。而包括姒氏在內的其它家族也願意承認你們的地位。但這需要一個契機,俗話說“名正言順”麽,大家族作事情總要講個麵子和程序。平白無故的,人家就是想要與上門結交也找不到理由啊。
所以這就需要黃家主動給出個機會來,而在這方麵,白總管給了一個聽起來挺不錯的主意——比如黃父下個月的生日,就可以好好操辦一下。
白二走後,黃家三兄弟一時間沒說話,臉上都略有幾分羞赧之色——自家老爹的生日,卻還要外人來提醒,可不符合孝道。其實他們並非遺忘,黃昶更是早在昆侖山上時就為他爹娘準備好了禮物,隻是他們黃家素來簡樸,以往並沒有做生日的習慣。而且黃父今年四十七歲,這個生日既不逢五也不逢十,算不得大壽,家裏人自然更不在意了。
但今日白總管這麽一說,倒是點醒了弟兄幾個——既然想要提升家族格局,那就不能再按從前寒門素戶時的習慣行事了。有些排場,該擺的還得擺。
“……要不,就大辦一下?”
父子幾人粗粗商議了一番,基本上都決定要辦。隻是具體該怎麽操作,還要等回去之後,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再好好討論。
他們並沒有獲得太多的自由時間,因為很快便又有客人前來拜訪,而且大都是褒國的高層——隻要是稍有眼力的人家,都能看出黃氏即將崛起的勢頭已經非常明顯,而能夠躋身於上層的家族,在這方麵的眼光肯定都不差。
…………
前頭大老爺們兒的聚會尚且如此,後麵女眷席中反應自然更是靈敏直接——以黃母陳氏太太為首的黃家幾位女主人自從開席以之後就幾乎沒有消停下來的時候,總是不停有這家那家的夫人小姐過來絮絮叨叨……有拉家常的,有論舊交的,當然最多還是以前並不認識,但隻要通過一兩個人中介一下,便能熟絡親熱仿佛多年通家之好的各家豪門太太們。
以陳氏如今的地位,隻有各大家族的當家夫人才有資格來與她論交了,但即使如此,前來搭話的人數之多,依然令她忙得連喝口水都得見縫插針。要不是有女兒和媳婦在旁邊幫襯著,哪怕以陳氏的精明強幹,應付起來也頗感艱難。
女人聊天,話裏話外,說的最多無非還就兒女親事,不過讓陳氏頗感詫異的是,這一回居然沒人再提她三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