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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玄門舊事

  我明白她是說要在樓下門口守著以防有人闖進來的意思,按捺住心中的疑問,微笑著應了。


  轉身輕輕提著裙子朝裏麵走去。


  二層除樓梯間外,是一個疏朗開闊的通間,用一排排的書櫥間隔著。我將將轉過最外麵的一排書櫥,便看見一個人從第四排的書櫥旁擺放的寬大書案後麵緩緩站起身來。


  “哥哥!”我不由有些呆住。


  哥哥含笑走過來,“怎麽還是這樣。”


  我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還是哪樣?”


  “傻的可愛又好看啊!”哥哥唇角微彎。


  我朝前奔出幾步,本想如昔年一般不依不饒的要哥哥把話收回去,離得近了,抬眼卻看見他眼角清晰的紋路,頓時眼淚又湧了出來。哥哥是昭明二十三年的探花郎,京中閑人常喚他玉麵顧郎。然而今年不過二十五歲,眼角卻現了皺紋!

  哥哥也有些凝噎,好一會兒沒做聲,隻伸手拉著我在書案旁坐下了。


  我斂了淚光,抬頭笑著問道:“哥哥如何在這裏?”


  “不是你托了公主的麽。”哥哥溫和的反問一句。


  經他這麽一提醒,我想起九月裏剛剛冊封昭訓那幾日,六生百日宴上,確實托請過公主對哥哥照顧一二。公主當日曾說會找機會安排我與哥哥見上一麵。後來多半是因為哥哥隨軍去了北地便就此耽擱下來。


  如今公主急我所急,默不做聲的就幫了這樣一個忙,實在叫人感激。


  “長公主跟霍統領說公主府的藏書樓需要一副匾額,邀我正月裏過來這裏小住數日,將園子裏的匾額都題些字出來,她再酌情留用,尤其這藏書樓是一定要寫出一副好的給她。霍統領便答應了,著我昨日下半晌就來了這裏。”


  這個借口倒真是不錯。哥哥的字一向千金難求,如今落魄了,叫他來寫匾額也不會有人起什麽疑心。


  “是,去年九月裏公主已經猜出我的身份,我便幹脆請托了她照應。”


  哥哥頷首:“雖說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泄露出去的危險,但獨木難支,我們的確需要人家的幫忙。”


  他側首細細打量我氣色、衣著,笑道:“看來你在蕭王府裏過得不錯。之前還叫人送了許多東西來,我今年過的很是豐盛。蕭王對你……”


  我見他欲言又止,索性落落大方的應道:“蕭王對我很好。”


  哥哥眼睛裏盛滿笑意:“那就好。我原本擔心你心裏還……你既然說好,想來是不錯的!”


  我又問幾句哥哥的近況,哥哥也都笑答說過的好之類的。我又心疼又惱他不說實話,遂挑明了道:“除夕那日執壺侍酒卻是什麽緣故?”


  哥哥愣了愣方道:“除夕那日?哦,那日我拿錢買了幾個鹵菜回來,喊了幾個戰場上過命的弟兄一起聚了聚。從顧家出事,我就不再飲酒,所以就看著他們劃拳,拿著酒壺在旁邊給他們斟酒。這有什麽呢?他們中有一個為了救我曾被厥族人砍了一刀,我給他們斟酒又算什麽?”


  我頓時有些訕訕的,想起那日向川傳來的消息,便又問道:“那你怎麽臉上不高興呢?”


  “我們這幾個,在北地時候都立有戰功,霍統領親口說回京後就報請兵部封賞的。可那日聽人說霍統領根本就沒有把我的名字寫在給朝廷的請功折子裏。自然心中鬱悶!”


  我先頭聽著還為哥哥有幾個仗義的人相伴而高興著,聽到後麵的話又擔起心來。然而還是寬慰道:“霍統領回京時各部衙門都快封印了,興許年後開印了,他還會有其他的折子遞上去?”


  “興許如此吧。”


  “或者哥哥去托……人問問霍統領是什麽緣故。”我原本想說哥哥可以去托昌若問問霍統領,話到嘴邊想起哥哥如今身份不比從前,京中權貴之家的門房都不是省油的燈,隻怕哥哥真去了謝府也見不到昌若,還平白受些白眼。便改了說法。


  還是等我回府後再著人給昌若遞消息,請托他探探霍統領的意思比較好。


  哥哥自嘲的笑了笑:“樹倒猢猻散,人走茶涼,誰如今還願意接受顧氏的請托呢!不說這些了,我一直想問你,那日在大昭寺,我看你做完法事和蕭王從地藏菩薩殿出來的時候有些驚慌之色,是什麽緣故?”


  我凝神回想,記起當日從大殿出來便看見了墨棣立在人群中,以為他會繼續為了玄門師命取我性命,所以有些驚慌失措。但他後來並未動手,而是悄悄退走了。


  遂應道:“哥哥可知道玄門?”


  哥哥很平靜:“知道。”他側頭看我:“你見過玄寂道長還是墨棣?難道此次北地戰場上大齊新製的橫刀與你有關麽?”


  我有些惴惴不安,擔心哥哥也要責罵我,“是我將製刀之法默出來交給昌若的。墨棣是在宮中時遇見的,自稱是威帝義子。後來在大昭寺他說因為我違背祖訓,橫刀多生殺孽,為了玄門師命,要取我性命。可我並不知道玄門是什麽緣故?”


  又趕緊補上一句:“當時也是為了救急。何況正如明心上人所言,以殺止殺,反倒是大慈悲。”


  說完頗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哥哥。


  哥哥伸手過來在我頭上輕輕摩挲一下,又很快收回了手,笑道:“已經嫁人了,倒不好像小時候那樣安慰你,不然一會兒高髻該散了。”


  略頓了頓,方道:“玄門的來龍去脈原本就隻在顧氏嫡長子中口口相傳,如今顧氏族人風雨飄零,許多規矩也守不了了。你身為顧氏長房嫡次女,知道也無妨。我們顧氏從魏晉時期就醉心文章典籍,搜羅了各種藏書。後來因書結緣,結識了一位道長,道長本姓阮。


  阮氏祖上有兩位先賢阮籍和阮鹹與山濤等另外幾位玄學大家並稱“竹林七賢”,不拘禮法,主張老莊之學,清靜無為、與自然合一。因不容於奪了皇權的司馬氏,七賢各奔東西、命運各異。但七賢不遺餘力整理和收集的典籍卻都由阮氏傳了下來。後來道長去世,便以道觀中七賢的藏書相托於顧氏藏書樓,約定不得濫用藏書所載的內容,若行有違玄學、有違自然天道之舉,當自戕以謝罪。”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墨棣是玄門後人麽?”


  哥哥頷首道:“具體的情形我們也不是很清楚,玄門隱然於世,常托身道觀,消息不通,隻知道如今是一位玄寂道長,大弟子名墨棣。”


  我心中尤有疑問:“玄門既然信奉老莊之說,為什麽還會有兵法、殺器、治世、謀略之類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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