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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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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答道:“陛下遇事如此心急,看來一點兒也沒沾染到陸大人‘聲聲慢’的好脾性。


  回眸看了眼陸瑜和崔衝,笑道:“既如此,不若在座諸公與小女子都以此曲牌為令,各譜新詞如何?若是我的比諸位好出許多,那便是我勝出——從今往後,公主與諸位便要敬我為先生。諸位以為可否?

  為曲牌填詞本就是禎帝素日最喜的附庸風雅之事,又是陸瑜最愛的曲牌,因此自然是肯的。


  當下已然頷首道:“好。見我目光清亮的望著他,不由伸手揉了揉眉毛,順手又拿指節在桌案上叩了幾下,笑道:“好,若是你贏了,朕許你一個帝師又如何!


  此語一出,堂上諸人皆驚,義陽王和先前勸阻公主的古野王滿麵不滿、張口便要阻攔。


  我笑的雲淡風輕的,已然道:“多謝陛下。


  小皇帝再荒唐,也是金口玉言。做臣子的此時再要阻攔,已是無可更改。


  我端起桌案上的夜光杯,一飲而盡。


  酒是好酒,肺腑間騰起一股溫辛之意——除了被傷的千瘡百孔的那顆心,依舊冰涼。


  “慢著,若是你輸了,又當如何?義陽王出聲憤憤不平的道,“莫要欺陛下年幼!


  我起身款款行至窗前。樓下是一片紅雲浮動、暗香盈袖,遂清淺一笑,道:“我若輸了,便將這滿園紅梅相贈。


  一旁的崔衝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我無所謂的笑了笑。


  侍從們已在禎帝吩咐下為諸人備好了紙墨,又在禎帝座側燃了香篆計時。進退有序、安靜迅疾——顯見的是做熟了的。崔衝說禎帝素日裏便愛召文士們會文,看來所言非虛。


  隻見陸瑜看也不看桌案上的紙筆,隻管將麵前一盤佐酒小食吃個不停,全然不顧禎帝時不時看向他的催促意味的目光。


  義陽王適才受了我的激將,此時便凝神苦思,繼而在紙上寫上幾筆,卻又很快抹去。大有非得拿出一首佳作、好叫我無話可說的架勢。


  古大人和其餘諸位文士或落筆極快、或逐字逐句琢磨推敲,形態各異、情狀不一。不能輸、不願輸給一名女子的心情卻都在各自的臉上或多或少的表露無疑。


  “阿琰,崔衝小聲喚我,“阿琰你還不落筆麽?一會兒輸了可別哭鼻子啊。


  我瞥他一眼,喚身後的侍女又將我酒杯滿上了。這酒入口綿密,酒香清冽,很是討我喜歡。幸虧今日崔衝將墨棣支走,不然必定又不許我飲酒。


  今日之前,我已經許久不曾飲酒。


  有多久呢?


  上次喝酒是什麽時候來著?

  我偏著頭想了想。卻發現所有的過往都牽係在一個人身上,連飲酒這樣的小事也脫不開羈絆。而那一個人,卻是我不願再記起的。


  因為,記起,會痛。


  垂首摩挲著手中夜光杯冰涼的杯身,再進一杯酒。


  崔衝又低聲喚我,“阿琰,你再喝下去,這滿園紅梅可就輸給別家啦!


  我以手支頤,充耳不聞——輸掉紅梅才好呢,眼不見為淨。


  漸漸的,我有些抑製不住的想笑,想和人說點什麽。可舉目望去,滿堂俊彥,滿室華彩,卻俱都讓我覺得麵目可憎,乏味至極。


  反倒是一邊桌案上雪白的紙張、漆黑的墨汁讓我覺得可親。“嗒的一聲,我放下酒杯,提筆落字。


  我手寫我心,伴著七分醉意,寫得很是酣暢淋漓。


  一曲填詞畢,我微微一笑,隨意將筆擲出。腕間玉鐲和金釧相碰的叮鈴脆音中,落下的筆在空中畫了一個漂亮的線條,終於砸在紙張上,順帶灑下點點墨痕,恰似雪地墨梅、花開朵朵。


  我頓覺有趣,索性拾筆添了幾根線條,將墨梅虯枝補齊了。俯身打量了一會兒,說了句:“怪好看的。便不再管了。


  徑直回身取酒,遙敬禎帝和公主。


  寧遠一臉驚羨的看著我,向她皇兄道:“阿寶,這位墨娘子,啊不,墨先生,真真好風采、美姿儀!而且,她寫得這樣快!其他人可都還沒完成呢。


  禎帝點頭不已。喚左右道:“取上來一觀。


  帝前近侍奔至我桌案前,小心翼翼的將鎮紙移開,揭起紙張,疾步至禎帝和公主麵前展開。


  “上元盛日,金陵有花,高殿梅影重重。十裏暗香,一枝彤雲玲瓏。管弦凝碧池上,記當時、風月愁儂。翠華遠,但江南草木,煙鎖深宮。


  隻為天姿冷淡,被西風醞釀,徹骨香濃。枉學丹蕉,葉展偷染妖紅。玉人取次裝束,是自家、香底家風。又怕是,為淒涼、長在醉中。


  禎帝一字字讀來,又依著音律低聲吟唱幾番。


  陸瑜聽了,便將麵前寫了一半的紙張團成一團推開,大笑道:“今日不用寫了。得此一曲,兼且詞畫雙絕,盡夠了。


  義陽王急了,“阿瑜,你怎的盡向著她說話!我們這麽些人,可還沒寫完呢。你怎知我們的不如她的?


  禎帝道:“王兄言之有理。阿瑜,你的心,是不是偏到墨氏那裏了?他目含嗔怪的看一眼陸瑜,指向我的那首詞曲,笑道:“朕看,這詞雖好,卻不夠豔。朕不喜歡。


  我此時酒意已有了七八分,聽禎帝如此說,便行至公主身側,執了她尚未取用的紙筆,歪著頭掃視了堂上諸人一眼,嘻嘻一笑,提筆道:“雲深山塢,煙冷江皋,人生未易相逢。一笑燈前,釵行兩兩春容。清芳夜爭真態,引生香、撩亂東風。探花手,與安排金屋,懊惱司空。憔悴敧翹委佩,恨玉奴銷瘦,飛趁輕鴻。試問知心,尊前誰最情濃。連呼紫雲伴醉,小丁香、才吐微紅。還解語,待攜歸、行雨夢中。


  寧遠伏在桌案旁,見我一揮而就,不由道:“墨先生,你好快的文思。本宮極少佩服什麽人,你是第一個。女子真能不讓須眉麽?


  我豎起雪白食指搖晃幾下,笑吟吟的道:“殿下嗬,這便叫你佩服了麽?這等填詞豔曲的,依舊是微末技藝、不登大雅之堂。套用你皇兄和堂上諸公的說法,還不是一介女子操持才藝、賣弄才學,以求博取青睞。到底落了下乘的!


  寧遠迷惑不解,“那要如何?

  “嗯,我抿唇一笑,“你且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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