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草醫館(一)
“我又睡了很久嗎？”七葉揉著眼睛向著床邊的坐著的模糊人影問道。總覺得這次的噩夢經曆的時間特別的長，可醒來的時候卻沒有以往那麽累，使勁搖了搖頭，腦袋似乎也輕了不少，不像以前那麽昏沉了。
有清朗的男聲響起：“不久。不過就是在馬車上睡了整整一天，到了這兒後又睡了一夜，僅此而已。”
嗯？為什麽會有男人的聲音？！
也沒看清是誰，條件反射的七葉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刻刀往聲音的主人身上揮過去，可她手方一動作，就痛哼了一聲，哐當一聲響起，刻刀就已經掉到了地上。
仁兄瞥了地上有些奇怪卻無甚特別的刻刀，語露不屑：“上次稍不注意就損失了一個赤霞果，你以為這次我還會栽倒在同一個坑裏？”
七葉顫抖地拔出插在自己右手上的幾枚銀針，欲哭無淚：“那就拜托仁兄你別在我沒清醒的時候出現啊！”說罷一句，突然想起來秀兒關於女子清譽的那一套說辭，控訴道：“再說了，有哪位男子會像你這樣毫不避嫌地獨自待在才認識的女子床前的？汙了我的清譽，你擔當得起嗎？”
“關清譽什麽事了，這叫醫者父母心，我這是在給你治病！這若沒了這些銀針你現在還病怏怏著呢，哪來力氣大喊大叫！”仁兄白了七葉一眼，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手上的動作卻並不是顯得很有醫者之心的模樣。將自己剛畫好的幾個表情拿到七葉麵前，一麵翻動，一麵指著剛畫好的幾個表情，好奇地問道：“你這一會兒困惑，一會兒恐懼，一會兒痛苦，一會兒不知所措，一會兒絕望的，到底是見到了個怎樣的夢境？都夢到了些什麽可怕的東西？”
“討厭的夢境的話誰會去記啊！”七葉不願回想起夢中的景象，趕緊叉開話題：“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我會在這兒？秀兒呢？”
見七葉不打算回答，仁兄也不追問，似是新得了幾個生動表情，心情不錯地說道：“這是百草醫館，我把你搬到這兒來的，至於你的丫鬟，現在應該是在幫著給你準備藥浴。”
“哦。”七葉應了一聲，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疑惑地問道：“你為什麽要救我？我們不過見過兩次，並沒有什麽交情吧？”
仁兄盯著七葉疑惑的表情，詭異地笑了一笑，很自豪地說道：“本公子生平一大愛好就是記載各色女子的生動表情了，如今像你這樣適合做素材的人已經很稀少了，遇見了當然得好好保護一下，不然若是病傻了的話豈不是很可惜。”
“雖然得救的原因很奇怪，但還是多謝了。”七葉嘴角微微抽搐，道了聲謝，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位仁兄的名字，便自報姓名：“我叫寧安安，還未請教公子你的姓名。”
仁兄看了她一眼，很是自然說道：“百裏防風，叫我百裏就好。”
二人正說著話，有綠衣少女進來稟報：“公子，藥浴已經準備好了。”
百裏防風抬頭望了綠衣少女一眼，指著七葉說道：“知道了，你領著這位寧姑娘過去吧。”
“是。”綠衣少女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麵向七葉：“寧姑娘請跟我來。”
七葉跟著綠衣少女走到門邊，忽然回頭：“百裏公子，你的診金貴不貴？”
百裏防風笑道：“一般病人的話，出百兩黃金我才會考慮出診。”
七葉評價：“真黑。”
百裏防風欠揍地補充：“你的話，給我獻上十來個表情就差不多了。”
七葉朝他揮手：“我們不熟，還是用錢物結算比較好。”
七葉跟著侍女七拐八拐的拐到一間屋子前，侍女將門輕輕推開，一股濃重的藥味迎麵襲來，熏得七葉直發暈。一直到被秀兒擺弄著沐浴完丟入藥桶中泡了一會兒之後，才稍微適應了一些。
紗帳裏七葉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泡在了黑乎乎的藥水之中，頭上還搭著一塊熱騰騰的毛巾，她歪著頭靠在藥桶沿上有氣無力：“我要在這桶裏泡多久？”
秀兒一邊照看著火一邊回答道：“百裏大夫說了，要泡上一個時辰才好。”
“一個時辰？”七葉聽得差點想蹦出藥桶之外，要連著兩個小時都得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泡在藥水裏，這也太受罪了。頓時哭笑不得地腹誹：許安寧啊許安寧，你平時好歹也鍛煉一下啊，這麽弱不禁風的身體根本就沒法用好嗎！這才出個遠門就差點丟了半條命，萬一遇上個流感病毒瘟疫什麽的豈不是死定了？！
百草堂的議事廳中，天玄門門主墨漣正和幾位堂主商討著天玄門的相關事宜。
主位上，一身玄色衣袍的墨漣優雅從容地靠在椅子上，彎著嘴角眯笑著眼睛，顯得一臉的純良無害，全然沒有半點上位者的威嚴。若是不認識他的人看到他這副樣子，根本不可能將麵前的他和那個讓敵人聞之喪膽談之色變的天玄門門主聯係在一起。
“聖女身體上並無大概，失憶確實是因為神智方麵的原因，除非找到聖女熟識的人為聖女解開症結，否則很難恢複。”百裏茯神揪著自己花白的胡子，愁眉不展地說道。門主命他務必在近日內找到使聖女恢複記憶的方法，可從大半個月前被百裏防風尋回到現在，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他都試過了，聖女還是對以前的隨身物品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屬下派出去的暗探也已經在各個部族中查探過了，並未曾發現有哪個部族的服飾和聖女身上所穿的一樣。”錦衛說道。
墨漣懶懶地轉了轉手中的茶杯，一臉的漫不經心：“珈藍那邊有沒有什麽新的消息？”
錦衛恭敬地回答：“回門主，三天前珈藍大巫師又領著十六位巫師舉行了一次占卜儀式，得出卦象還是和以前一樣絲毫無變化。”
墨漣沉思了一下，修長的手指依舊抓著杯子把玩著，望向一旁的紫垣：“紫垣，你那邊如何？”
“奇人異士我認識不少，可若說到能幫得上這個忙的，還真是一個都沒有。”紫垣老實回答，頓了一下轉向百裏防風：“防風你不是一向愛在酒肆茶樓裏聽人閑聊麽，就沒聽到什麽小道消息？”
“別提了，每次我一提到天玄門的聖女是黑瞳的時候，那群大老粗就跟見到了稀世珍寶一樣二話不說就直接湧了上來追問我這是真的假的黑瞳到底長什麽樣，別提有多難受了，唯一一個表現的不那麽驚乍的卻還是個連天玄門都沒聽說過的醜丫頭。”
“哦？說來聽聽？”眾人聽說竟然還有人連天玄門都不知道，頓時覺得十分驚奇。
於是百裏防風便將注意到七葉和秀兒之後她們的對話轉述了一遍，完了還不忘補充道：“當時她的表情別提有多震驚了，簡直就像聽到了一件違反常理的事情的一樣！”
眾人自然知道他最後兩句話的意味，齊齊鄙視他：“你這趣味真是低俗！”
“你們說這世上會有哪個人會覺得黑瞳是很常見的？”墨漣眯笑著的深邃紅瞳微亮，意味深長地問了這麽一句。
“應該沒人會這麽認為吧，畢竟目之所見幾乎全都是紅瞳的人，即便是從小就幽居深山的人，隻要看到自己的眼睛，也應該會認為這世上的人都應該和自己一樣是紅瞳才對。”經墨漣這麽一提點，所有人都立即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尋常之處。
“防風，這件麻煩事隻能由你去弄清楚了，或許真有點兒有用的線索也說不定。”紫垣拍著百裏防風的肩膀同情地說道，要找一個隻見過一麵的人真是件不簡單的事啊！
“這事兒一點兒也不麻煩，人現在就在醫館裏呢。”百裏防風得意地說道，他忽然無比慶幸自己將七葉帶回了百草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