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醫生
阿江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夥兒在剛過完二十六歲生日的夜晚,滿天星鬥,銀河落月,似乎前景正一片光明。
在高中時代便被評為優秀青年,深入骨髓的記得小時候的一場瘟疫奪走了數以千計人的生命,這些人中包括他剛滿五十五歲的姥爺。
姥爺在小時候是非常疼他的,可以說是被姥爺家一手從娃娃開始帶到上了三年級的。
姥爺小時候常說:阿江啊!快快長大,姥爺就不用這麽累了。
姥爺在農閑時會編一些竹背簍和竹簸箕拿去賣,外婆便在有農田的基礎上額外又給自己開墾種植了小半畝的蔬菜地。
小時候爺爺奶奶身體不好,便沒有種菜和養豬,基本上生活都要靠父親這輩的孩子們養活著。
爺奶平時很節省都是吃一些鹹菜扮著米飯,日子很是清苦,這對小時候挑食的阿江來說根本連飯都懶得吃兩口。
所以阿江便在姥爺家的日子待的是最長的。
可天有不測風雲,阿江長到七八歲那年正好趕上了轟動全國的“非典”疫情,而姥爺在這時卻被稀裏糊塗的感染了,當時盲目的醫生們把姥爺隔離在了一個上了鎖的玻璃屋子裏吸著大氧氣罐。
害怕外人感染,幼小的阿江連姥爺的最後一麵都未能見到,下葬的那天隻是見到了冰冷的骨灰盒立在大堂中央,阿江見到這一刻沒有哭,幼小的他還不知道骨灰盒裏是姥爺的骨灰。
母親隻是淡淡的對阿江說著:乖兒乖。姥爺去遠房親戚家了,要過一段時間才回。
直到上了初中的阿江漸漸的懂事才知道姥爺並沒有去遠房親戚家,而是前幾年就因為那場疫情病故了。
懂事以後的阿江也並未就此找父母理論過,此時的他正在父母的工作地上著初中。
阿江不知為何從此以後的學習成績突一下子好轉了起來,從班裏的倒數第二到初三中考的時候被省重點高中錄取了。
到臨近高考前的幾個月裏,老師和父母都對他說:以你這個條件可以考個軍校或者航空院校什麽的。
阿江沒有急匆匆的回答,而是說軍校有考軍醫的嗎?他在經過一番的考察和調研當中下定了決心考本省的第二軍醫大學。
而父母卻有點不大同意,說這醫生有什麽好,現在的醫患關係多難處理,動不動就吃人命官司,把人治好了是華佗在世,把人治死了又說是紅包沒給夠是庸醫。
阿江並沒有把這些話往心裏去,因為他知道,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沒有千病千活的醫生,隻要盡了最大努力就好。
現在的科技這麽發達,醫療技術又這麽先進,那還能像十年前那麽對病毒的無知,人要向前看。
阿江在做足了充分準備以後應考,終被第二軍醫大學錄取。
他知道醫學的難懂,和醫學知識的博大精深,加上醫學已經有幾千年的臨床應用了,醫學可以說是世上最難學的一門技術了。
稍微有一點閃失就能致人於絕境,基礎功夫肯定要做的很紮實才行,便心無旁騖的廢寢忘食一如既往地對醫學的神奇充滿了好奇心,和從中探索而生發的強烈求知欲望。
在第一堂課裏老師便開宗明義的講了:醫者仁心,懸壺濟世的故事,勉勵學生們,和寄望學生們要不論貴賤,無論貧富,不分國界,不問善惡。
對天下蒼生都保有一顆善良平等博愛的心地。
阿江在這學醫的七年裏沒有談過一次戀愛,把自己的小心思緊緊的埋在心底,男子漢大丈夫以事業為重。
就在一日複一日苦學和一場又一場的實驗中阿江順利的以優異的成績從第二軍醫大學碩士班畢了業,並多次取得獎學金。
如願以償的被學校推薦到了省醫院從事實習醫師,今年過年是他在該醫院度過的第一個春節,剛和同事們打成一片融為一體。
在年夜飯上看著父母已經有了白頭發讓阿江感慨萬千,看著桌上豐盛的飯菜不經意間想起姥爺在他小時候是那麽那麽的疼他愛他,親孫子都沒見這麽疼過。
前兩年爺奶和姥姥相繼去世,這時便隻剩下了已經成人的堂兄弟們。
看著弟弟都大學畢業兩年事業已經稍微有所成了,今年弟弟還帶了個女朋友回家,他讀的是計算機,在京城搞計算機編程在這幾年很是吃香。尤其是現在科技的日新月異,都說阿江選錯了專業。
研究生畢業又辛苦又累還得看眼色過日子,掙的又不多,保不住親戚們有一些閑言碎語,阿江心裏堅信醫生這一行當是經驗越豐富越值錢,不是任何一個人隨隨便便就能替代的了的。
想到這裏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一看是醫務科主任的電話,他快速的接通了電話,隻聽電話那頭主任急切的說著:小江啊!我就不先給你拜年了。
醫院接到上級通知說武漢突然爆發的疫情發展的甚是嚴重,需要我院派人支援。
我看你就很合適,你在家沒啥負擔,也沒成家,閑著也是閑著。
阿江激動的說著:感謝醫院這麽抬舉我,肯給我一個建功立業為國奉獻的機會,您放心我這就報名,鐵定去。
什麽時候報道?主任說著:明天上午八點準時到醫院集合。
阿江給父母說了這個情況,父母說:這都啥時候了,別去,這弄不好要出人命的,你還沒結婚呢?
你們醫院幹嗎不讓別人去,非得讓你去,你才畢業到醫院多久啊,發財的時候不想著你,這找死的瘟疫卻讓你去。聽媽的,我們不去,願誰誰去。
阿江隻好從國家層麵和生命層麵勸說父母說:現在國家有難,八方支援,何況人的生命很寶貴隻有一次,這也是醫院看得起我,肯給我一個這麽好的鍛煉機會。
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我保證每天給你們打個電話報平安。
好!好!都依你!看來你是長大了。俗話說:女大不中留,你是兒大不由娘啊!
母親一邊叨叨著一邊給阿江收拾著此行的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上午八點阿江準時到醫院門口和正從四處趕過來的同事們匯合了,點名的時候有一個名字喊了兩三編都沒人言語。
主任便匆忙的拿起手機撥通了該人的電話,電話不一會兒接通了,痛苦的回複道:主任!我這兩天吃壞肚子有點拉稀,八成是虛脫了,現在連床都下不來了。
主任二話不說便掛斷了電話,像沒事兒人一樣不急不慢的說:不用管他了,他臨時出了點事故,被車撞了。
眾人有的低頭小聲議論,有的麵露寒色,這時車已經到了,眾人便隻好灑淚別親人,據說有的人在家裏連遺書都提前寫好了。
來到疫情前線的目的地讓他愕然失措,醫療環境和保障設施都是相當的不全麵。
醫師們在接觸過幾個病例以後會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爭辯不休,都不好立馬就下決定開什麽和做不做手術。
隻能用一些常規的方法來為感染者治療。
阿江來到一個病房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兒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大口的喘著粗氣,經不住安慰的問他:小夥子你病好以後想去哪裏?
男孩兒說:我想考上心儀的大學。剛說到這兒的時候一位路過的醫生終止了他們的對話。
嚴厲的說:讓他好好休息,不要過多的打擾,讓他養足精神才能更好的戰勝病魔。
阿江不再說話,看到一個剛滿一周歲的小男孩兒從隔離窗裏迎麵走來想要一個抱抱,阿江扭頭止不住的掩麵而泣。
經過大概半個月沒日沒夜的診斷治療有的人痊愈了,有的人卻是生命從此戛然而止。
這是阿江第一次目睹如此眾多的人死在自己的麵前而又無能為力。
阿江恐慌過,甚至想過寫個請假條離隊,很多醫師在經過夜以繼日的艱難值班後實在扛不住選擇換崗回到溫馨的家,甚至害怕自己被感染,自己這正年輕的生命,青春還未遠去。
最終阿江沒有選擇換崗,而是更努力的奮鬥在疫情的第一線。
因為他的主任的精神深深的打動了他,主任年屆五十,據說將近四十歲才要的孩子,這時他的孩子還不滿十歲,主任身上的擔子更重,每天都是第一個衝在前,不顧自身安危接診的病人為數最多。
阿江在心裏想著主任都能如此,何況他這個初出茅廬的小青年,名不見經傳的實習醫生呢!
主任說過:病毒無情人有情,醫生的天職就是救死扶傷,能用自己一條命換取千家萬戶的家庭美滿在所不惜。
領隊來前線就已經將生日置之度外。
阿江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裏自身成長的很快,當他站在醫院的大門外迎接從四麵八方運過來的援助物資隱約感覺到這不僅僅是病毒與人類的戰爭,而是每一個人心中祈望的美好未來。
阿江沉思半刻便又開始緊張而又繁雜的接診安撫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