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坍塌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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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偉岸的府邸，大門之上掛著大大的“欲府”二字，牌匾下兩盞通紅的燈籠，門口前兩個提刀的守衛，看見欲無煙，回頭一瞬訝異，隨即低下頭恭恭敬敬的行禮，齊聲喊，“四小姐好！”
欲無煙微笑點頭，快步走進府中，爹娘房間的燈還亮著，欲無煙走近輕輕的敲門，裏麵傳來爹爹的聲音，“誰？”欲無煙捂住嘴輕笑，“煙兒。”房間傳來一聲驚呼，“煙兒！？”是娘親的聲音。
門被“吱呀”一聲拉開，衣袖翩飛間娘親已經抱住了欲無煙，她老淚縱橫，“煙兒，你可回來了，娘好想你。”隨後爹爹也走了出來，搖著頭摸著胡子歎息，“誒，都這麽老了，還像個孩子一樣。”雖是這樣說著，但是爹爹卻依舊用寵溺的眼光看著娘親和欲無煙。
“煙兒回了？”是二哥溫醇的聲音，隻見二哥隻著單衣便徒步而出，腳步略顯急促，“阿言，煙兒回來了這麽高興？連外衣都不披嗎？小心著涼了。”隻見二嫂拿著二哥的外套，笑的溫柔，輕輕將外套披在二哥的肩頭。
二哥回頭對二嫂微笑，手握住二嫂放在他肩頭的手上，“你還不是，手那麽涼，也不穿外套。”二嫂搖頭微笑，臉上有些紅暈。欲無煙看著，禁不住笑了起來，“二哥二嫂還是那麽恩愛呢。”
還不等二哥回話，欲無煙便走到二哥麵前，給了二哥一個深深的擁抱，二哥身上的氣息還是那麽讓人安心。同樣的，走到二嫂麵前給了她一個同樣的擁抱，最後走到爹爹的麵前，麵對大家輕聲說，“爹爹，娘親，二哥，二嫂，我回來了。”
娘親擁上欲無煙，爹爹撫須微笑，二哥二嫂抱在一起，一家子人笑的和諧而溫暖，絲毫沒有注意到，夜已深沉如墨……
欲無煙微笑，這是她構想回到府中的景象，一切都是那麽美好，這些許久未見的親人，是否過的安好？在欲無煙的記憶中，這些親人都該是這樣的反應，會不會比自己估計的更加高興呢？
欲無煙低頭輕笑，腳步片刻也不停，應該再走過這個地方，轉個彎就可以看見欲府的大門了，真期待呢，欲無煙抬起頭來，笑容卻凝結在臉上，顯得略為僵硬。
不會的，怎麽可能呢，一定是太高興了，走錯了吧？不會啊，肯定是走錯了，不會是這樣的……欲無煙腦海裏此刻仿佛隻剩下這些話，雜亂而毫無道理，不知為何拚命的找著借口，隻是為了逃避眼前的事實而已。
眼前不再是那座高大的“欲府”，沒有，什麽也沒有，若真的要說的話，有的，隻是一堆又一堆的灰燼，碳木塊，燒焦的布匹，和一陣陣難聞的氣味。
欲無煙後退了一步，不對的，怎麽可能是這樣？才不是，不可能的，爹爹呢？娘親呢？二哥和二嫂呢？還有管家呢？那些丫鬟小廝呢？門口的守衛大哥呢？就算……就算房子沒了，他們應該都還在的吧？
肯定都還在的吧？我去找找他們，他們要是知道自己回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吧，一定是的，會很高興的……
欲無煙後退了兩步，轉身跑了起來。“噠噠”的腳步聲，在這空寂的夜裏十分明顯、刺耳，她隻是跑著，不住的跑，跑過一個個熟悉的場景，啊對，這裏和娘親一起買過菜，還有這裏，和二哥一起吃過飯，這裏是二姐最喜歡的首飾店……
一個個的店麵，一條條的街道，雖說欲無煙出門的不多，但卻都是與家人一同的，每一步都是與家人最炙熱的回憶，直到……
“轟隆隆！”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炸響一聲驚雷，“啊！”欲無煙抱住耳朵蹲了下來，不知為何，是注定的嗎？她卻是剛剛好的蹲在欲家燒成灰燼的門前……
欲無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東西，那是什麽？人手嗎？黑乎乎的，隻是還保留著形狀，這是人手嗎……修長的手，看樣子和娘親的好像……
欲無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用膝蓋慢慢的往前移動，也不顧身前的衣衫與地麵摩擦的多麽慘烈，隻是木然的往前移動，那隻手的後麵……像是被什麽壓住了……
欲無煙來到那隻手的旁邊，顫抖的手撫上冰涼的手，這雙手，連觸感都和娘親那麽相似……她扒開壓住那隻手的炭樁，後麵是一個不怎麽完好的手臂……繼續往後麵扒，欲無煙漸漸瘋狂的扒動著，一個黑乎乎的頭顱，五官已經看不清楚了……
可欲無煙像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是娘親，她還帶著悲痛欲絕的表情，她的嘴唇還是張開的，是在呼喊什麽嗎？娘親，您是在呼喊煙兒嗎？是嗎？
“轟隆隆！”又一道閃電，照亮了臉色蒼白的欲無煙，可她像是對這雷聲不在恐懼了，“娘，你知道煙兒最怕雷了，怎麽還不起來抱著煙兒呢？怎麽還不起來哄煙兒呢？”她聲音顫抖的搖晃著眼前冰涼的屍體，可那屍體卻沒有動彈，依舊沉默著。
“噠”“噠噠”“嘩啦啦”下雨了，下得好大，豆大的雨滴狠狠的砸在欲無煙身上，可她卻突然抱住眼前的屍體，“娘，你最怕被淋濕了，煙兒抱著你，就不會被淋濕了，娘……你看看煙兒啊，你別這樣躺著了，娘……”欲無煙終究是沒有忍住，眼角滑落溫熱，隻是瞬間就被冰涼的雨滴吞沒……
欲無煙不敢再往後麵找，她怕，怕找到後麵，找到更多的屍體……她害怕，害怕看到爹爹的屍體，害怕看到二哥二嫂的屍體，怕看到管家的屍體，丫鬟小廝們的屍體，她真的害怕了，是自己害了他們嗎？
都是自己害的吧……這是誰做的？是皇帝嗎？他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欲家人……就隻是因為欲家的底蘊嗎……欲無煙不懂，真的不懂，隻是為了錢，皇帝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真是可笑……“你……便是欲無煙吧？”有些生硬的國語，連措辭都沒用好。
頭頂上的雨滴不再砸落，多了些“啪啪”聲，欲無煙抬頭看著來人，身著異服，手握油紙傘，看打扮也不像是本國的人，年輕的臉上，是寶藍色的雙眸，高挺的鼻梁，帶著些異國風，薄唇微微勾起，“看來就是欲姑娘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