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試驗
“牧哥，你的說法怎麽有點兒玄乎呢，能是真的嗎？”
聽了我的話，小華雖然嘴上還是說著不信，可是口氣上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顯然，他已經被我關於“反社會人格”的推論給唬住了。
我點點頭：“應該是這樣。而且從法醫科的屍檢報告中，我們得知，這幾起凶殺案的凶手，是右利手。雖然破腹式的傷口表麵很平滑，但是傷口卻有一股從右往左的傾斜。這就說明，凶手是右手持刀，劃下致命傷的。然而賈富貴，卻是一名左撇子。”
這一點，也是讓我將賈富貴排除嫌疑的重要原因。
如果凶手是左手持刀的話，貫穿性傷口應該是從左往右傾斜。而如果是左撇子有意換右手持刀，傷口的表麵又不可能如此的平整。
看到我如此的篤定，郉隊也有些拿不準了：“真的不是他？賈富貴這麽多年都獨居，能夠將屍體藏在那裏的，恐怕沒有幾個人。”
我已然明白了郉隊的意思：“我現在最懷疑的，就是賈富貴的侄子賈明。賈富貴獨居這麽多年，隻有他在身邊，兩個人的關係應該很密切。賈明應該可以自由出入賈富貴的家。”
郉隊沉默了一會兒，徑直的拿出了手機：“我是刑偵隊的老邢，你們把把賈明帶到審訊室去。我有話要問他。”
這件案子驚動了我們整個分局，局裏其他部門的同事，也都忙活了起來。之前負責賈明安撫工作的，正是別的部門的同事。
賈明也一直在吵吵著要見賈富貴的遺體，但是在法醫科的工作沒有完成之前，我們沒辦法滿足他的這個願望。
“小牧，我可是按你說的，把賈明叫到審訊室去了，剩下的，可就看你的了。”
掛了電話，隊長對我揚了揚手，示意我們趕緊回局裏。
他能將賈明叫到審訊室去，就說明在他的心裏，基本上是認定了我之前的推測。
我並沒有著急動作，而是對旁邊的小華耳語了幾句：“等一會兒，你這麽做……”
我們幾個回了分局，來到了審訊室。此刻賈明已經坐在了審訊室的椅子上，一臉不解的看著我們。在他的身旁，有兩位警察同事正死死盯著他，生怕他又什麽過激反應。
“警察同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我隻不過是想見見我大伯的遺體，怎麽就把我帶到這兒來了！”
一看到我們進來，賈明馬上就開始叫屈。
“沒事兒，我們找你過來，就是問你幾個問題。如果沒有什麽嫌疑的話，很快就會結束這次談話的。為了你大伯的案子能早日偵破，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擠出了一副笑臉，示意賈明不要過度的緊張。
“這麽多年，你一直都給你大伯打下手？我看過你的檔案，在你很小的時候，雙親就去世了？”
我們之前就調查過，賈明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車禍離開了人士，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和賈富貴相依為命。
賈明雖然還有點兒緊張，但是對於我們的詢問，仍能夠快速的作答：“沒錯，我父母走的早，我一直都給大伯打下手。”
我摸著下巴，繼續拋出問題：“賈富貴山上的別墅那麽大，你為什麽不和他一起住，反倒要在縣裏租房子？”
一問到這個問題，賈明立馬變得支支吾吾起來：“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大伯喜靜，我這個人喜鬧。那山上也沒有什麽娛樂項目，跟大伯住在一起，實在不習慣。”
我們雖然和賈明接觸的時間不長，不過之前我就已經感覺到了，這是一個很內向的年輕人。這樣的年輕人，不太像晚上會出去胡混的。我馬上就意識到，他沒有說實話。
我伸出手指，在麵前的審訊桌上敲了敲，鋼製的桌麵發出一陣脆耳的回音，給人一種自然而然的壓迫感。
“我勸你還是說實話。如果因為你的謊話，耽誤了我們的判斷，這個責任，你恐怕是擔當不起。”
小華一聽我這麽說，也跟著瞪眼睛：“案子果然是你做的！是你殺了人之後，故意將屍體藏在賈富貴的家中，想要嫁禍給他的吧！”
一聽自己被指認成殺人犯，賈明嚇得一哆嗦。他連連擺手，可是這個時候，嘴裏已經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了。
我衝他點點頭：“你知道什麽，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這樣既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也能幫助我們斷案。”
被這麽一嚇，賈明表現的配合多了：“我之所以不和我大伯同住，是因為我大伯好毒，每天晚上，都要糾集一群人，在他的別墅裏開賭！”
我們幾個對看了一眼，心說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兒。怪不得賈富貴賺那麽多錢，還偏偏要住在山上，原來是為了聚眾賭博！
看到賈明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對他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還知道什麽，你就說，別藏著掖著。”
賈明又是一陣哆嗦，然後才說道：“其實在很久之前，我就聽大伯說過，他有幾位賭友離奇消失了。不過我和他說都沒有朝那方麵去想。”
“有人消失了，那為什麽不到警局來報警？”我追問道。
之前我們就查看過檔案，在這一年多來，c縣的走失人口並不多，而且也沒有能和那幾位被害人能對得上號的。
我們之前就感覺奇怪，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不見了，為什麽他的親屬們沒有任何的反應，不來警局報案。
賈明無奈的一攤手：“那幫家夥，都是賭桌上的老油子了。常在賭桌上的人，有幾個身上沒有債務。所以他們一消失，我和大伯都以為這幫家夥是躲債去了。”
賈明的話點明了我的疑惑。
C縣雖然是有名的水果之鄉，不過也是附近有名的賭縣，好賭成風。後來在我們警方的大力打擊之下，賭博的風氣已經基本遏製住了。像賈富貴這種私下裏開賭的情況，應該是一記個例。
這幫賭徒們都有一個特點，如果債主逼得緊了，他們就玩起了消失，讓人找不到了。這幫家夥躲債的時候，往往連家人都不告訴，這樣以來，債主那他的家人也沒有什麽辦法。
估計那幾位受害人全都是老油子，他們死亡之後，家裏人還以為他們出去躲債去了，自然不會報警，也不敢報警。
“怪不得我們差失蹤人口的檔案，查不到這幾個人，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兒！”
解決了這個難題，郉隊連連點頭，順手就點上了一根煙。
看得出來，郉隊的心情不錯。
不過此刻我的心情，就不像他這麽好了。因為從這一次的審訊來看，賈明應該也不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這家夥在回答問題的時候，雖然緊張，但是說的都是實話。在我們恐嚇之後，他更是不敢藏著掖著。
這一份坦誠，就不太像是一個凶手的心態。
雖然如此，我還是要做最後一個試驗，來驗證我的判斷。
我扭過頭，對小華招呼道：“小華，你去給我倒杯水去！”
之前我早就和小華打過招呼，聽到我這麽說，小華就馬上站起了身，向門口走去。
等到小華走出了幾步，我才裝作猛然想起地說道：“對了，給賈明也倒一杯水。審訊了這麽長時間，他應該已經口幹舌燥的了。”
其實我們的審訊時間並不算長，但是我知道，人在長時間緊張的狀態下，唾液的分泌速度會大大降緩，給人一種口幹舌燥的感覺。
在沒有測謊儀的時候，外國的警探甚至會讓嫌疑人生咽幹麵包，依次來判斷他們是否說謊。
那種幹麵包的表麵極為粗糙，在口腔環境不濕潤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咽下去。
其實以目前的眼光來看，咽幹麵包的判斷方法，非常的不科學。嫌疑人很有可能無罪，但是在審訊的環境下，還是會有緊張的情緒，由此使這個試驗的結果，變得不準確。
我今天隻是利用了受審人可能會口幹舌燥的這一個特點，進行另一項試驗。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我的這個試驗，能很輕鬆的判斷賈明是否真的作案。
沒一會兒的功夫，小華就端來了兩杯水。之前我就已經關照過，讓他特意拿來兩杯冰水。
這幾天氣溫回升的比較明顯，讓人有了一股燥意，在加上在審訊室這種環境當中，受審人心中多半會有一種焦急。上火的狀態。一杯杯壁上還冒著汗珠的冰水，對他們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
“牧哥，水來了。”
小華將一杯水遞到了我的麵前，同時又將另一杯放到了賈明的麵前。
“這麽長時間，都渴壞了吧。來，先喝杯水，然後我們慢慢聊。你隻要是實話實說，我們是能夠判斷出來。你到底有沒有嫌疑的。”
看到冰水已經送上，我適時的說話，降低賈明的警惕性。他到底有沒有嫌疑，就看他喝水的那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