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圖財？
在刑偵工作中，我們經常會遇到這樣的情況，目擊者因為受到了驚嚇，往往無法第一時間，將自己親眼所見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複述出來。對於這樣的情況，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勾慎和這位老警察顯然認識，這貨雖然職位上比這位片警高出不少，但是說話的口氣，卻非常的客氣：“劉老師，讓你的人都撤了吧。這大晚上的，辛苦大家了。”
被尊稱為劉老師的老警察也不墨跡，直接了當的點點頭：“行，我們就先撤了，你們要是有什麽需要，隨時言語。
說著，老劉朝著警戒線旁的片警們揮揮手，示意收隊。
片警們走了沒多久，法醫們就趕到了。為首的法醫姓黃，據說在這之前，已經和勾慎有過多次的合作。勾慎示意黃法醫先進行簡單的屍檢，和現場的痕跡鑒定。
“從頭部的傷痕來看，死者是被人用磚頭擊中後腦，導致腦幹出血而死。凶手一擊致命。磚頭很有可能就來自路邊。從血跡來看，死者應該是遭受襲擊後，被人拖入到綠化帶當中的。在死者的隨身物品中，沒有發現錢包。綜合來看，這應該是一起搶劫致死的案件。”
黃法醫剛蹲下沒一會兒，就張口說道。
“被磚頭擊中？您確定？”
黃法醫沒用三十秒鍾，就得出了這樣的一條結論，而且這條結論，又和我們之前判斷格格不入。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質疑，黃法醫目光不善地白了我一眼：“死者的傷口中還殘留著紅磚的碎屑，而這條人行道正在進行翻修，有不少紅磚就散落在街道旁，這不都是顯而易見的嗎！”
“昨日晚間，死者獨自走在這條人行道上，被凶手盯上。凶手從路邊撿了一塊磚頭，趁死者不備，從身後突襲死者腦部。凶手的本意，應該是將死者致暈，搶奪凶手的財務。但是沒想到這一擊好巧不巧的導致死者腦幹受損，直接身亡。凶手以隨手撿來的紅磚作為凶器，說明他是臨時起意。而死者的錢包丟失，則說明了凶手的動機。”
黃法醫說的頭頭是道，條理清晰，對案件的分析，簡直比我們這些科班出身的刑偵人員還要專業。我都有點兒被這家夥說動了。
就在我也準備順著黃法醫的邏輯，將這起案件認為是一起搶劫致死案件的時候，隊長卻去發出了不同的聲音：“不對，這並不是一起搶劫案！”
“不是搶劫案？”
黃法醫抬起頭，上下打量著隊長。
黃法醫雖然不認得隊長，但一定認得隊長肩膀上的二級警督肩章，所以這家夥並沒有直白的表達自己的不滿。而是直勾勾的看向了隊長，讓他繼續說下去。
“凶手雖然丟失了錢包，但是價值幾千塊錢的手機，仍舊躺在她的口袋裏。凶手如果是圖財，絕對不會放過這隻價格不菲的手機。”
隊長對我們抖了抖他手中的檔案袋，在檔案袋中，有一隻蘋果手機。這隻手機，正是剛才那位老片警移交給我們的。
隊長的話，讓我茅塞頓開。確實如他所說，如果凶手真的是圖財的話，沒有理由不拿走這隻手機。一般人錢包裏的現金，都抵不上這隻手機的價值。
隊長的話命中要點，可黃法醫仍舊不願意服軟，這家夥支吾了半天，猶猶豫豫的說道：“也許……也許凶手作案後比較匆忙，隻取走的錢包，壓根就沒有想到錢包的問題呢？”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確實存在這樣一種情況。凶手可能發覺自己出手太狠，被害人不是昏迷，而是直接斷了氣。在驚慌之下，他隻摸走了死者的錢包，就倉皇的逃離。
不過黃法醫說話時候語氣偏軟，顯然他自己都不太相信這種推斷。
隊長顯然是顧及他的麵子，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較真，隊長主動的轉移了話題：“還有一點，死者被害的時間，大約是晚上十一點四十。這個時間並不算很晚，周圍的夜間設施又不錯。如果真的是搶劫，罪犯會挑這個時間段下手嗎？”
隊長的這句話，真的是問到了我的心坎裏。
從屍體的腐爛程度來看，死者的死亡時間是昨晚的午夜。但是死者遇害的這條大街，緊鄰著s市有名的夜市，午夜時分，夜市還有多家燒烤店生意火爆。
在這個時間段內，這條路上的人流不算少。凶手的作案風險大大增加。
更何況，凶手在敲擊死者後腦，致其失去行動能力之後，還特意將凶手拖入了附近的綠化帶中，進行掩藏。
掩藏工作做的非常仔細，以至於白天的行人和環衛工人都沒有發現屍體。經過一天的腐爛，屍體發出的氣味吸引了劉女士的狗，這才讓這具屍體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
勾慎一副低頭沉思的模樣，過了許久，這家夥才抬起頭，目光瞟向了隊長：“瞎子，你還是人為，葛布的死，和之前的兩起案件有關聯？”
果然，雖然平日裏不停的鬥嘴，但真的遇到了案子，勾慎最相信的，還是隊長。
隊長一副若有所思的便秘模樣，看著就讓人難受：“我覺得，關聯是有的，隻是殺害葛布的凶手，可能和之前的兩起凶殺案的凶手，並不是同一個人。”
這一下，我們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隊長既然認為這三起命案存在著關聯，為什麽又要說這三起命案不是一人所為。
這一天，我們除了趕路，就是進行現場的刑偵工作，完全沒有任何的休息，此刻我大腦供氧量不足，已經完全跟不上隊長的節奏了。我也懶得去動腦筋，就等著隊長親自為我們揭曉謎底了。
隊裏的其他人，想法應該和我差不多。就連一貫最願意拍隊長馬屁的林達浪，此刻也是一副興趣索然的模樣，懶得去迎合隊長。
最後還是作為老同學的勾慎給隊長捧場：“瞎子，你的意思是說，咱們遇到的，是團夥型的連環殺人案？”
勾慎問話的時候，聲線抖的厲害，顯然被自己的這個推論，下了一跳。
其實不僅僅是他，我聽到團夥型連環凶殺案的時候，心裏也是一抖。這種團夥型的連環命案，在全世界的刑偵案件中，都極少發生。但每一起有關的案件的記錄，都極為血腥和殘暴。這類案件，對於當地的治安，甚至法律的尊嚴，都是極大的破壞和踐踏。如果處理不當，很有可能帶來社會恐慌甚至動蕩。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在美國發生的“煤河連環凶殺案”。
由於當地警方對於案件的錯誤判斷，沒有想到是團夥型作案，最終帶來的結果，是在這起案件之後，湧出了大批模仿型罪犯，導致當地的犯罪率久高不下。
當地警方在發現同一時間內，在轄區多地發生命案時，並沒有考慮到時候團夥作案的可能，而是錯誤的估計了形式。警方認為是凶手搞得某種鬼把戲，試圖通過“不可能同時在兩地作案”的陷阱，將警方引入歧途。這種行為，是凶手在挑釁、甚至愚弄警方。
作為回擊，當地警方將案件的一切細節，全都刊登上報。並且向市民們做出承諾，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凶手緝拿歸案。
做出這個決定的，正是當初下派負責這個案件的fbi探員。探員們認為，凶手之所以會使用這種伎倆挑釁警方，是因為他的狂妄型人格作祟。探員們見招拆招，故意將案件的細節刊登在報紙上，就是為了反過來嘲諷凶手。在狂妄型人格的刺激下，凶手一定會尋找某種方式，回擊警方。凶手有可能會郵寄公開信，或者同樣在報紙上刊登信息，無論他采用哪種形式，警方都可以順藤摸瓜，將他揪出來。
探員們設想的很好，隻可惜，從一開始，他們就完全分析錯了。結果他們等來的，並不是凶手的回應，而是一起又一起的凶殺案。
更要命的是，因為警方將案件的細節全部公布，導致一時間冒出了許多模仿型罪犯。他們從報紙上獲取案件的信息，然後盡量的將案件還原。這些模仿者的出現，讓本來就撲朔迷離的案件，變得更加的複雜。
這一起案例，堪稱國際刑偵記錄中的重大事故。從這以後，各國的警方都吸取的教訓，盡量不向民眾們透露刑事案件的具體細節。
“如果真的像隊長所說，這幾起案子有關聯。那麽葛布是因為在滑冰場上放置玻璃片的時候被人看到，這才被人一路尾隨，最終在這裏被殺害的了？”
林達浪沉默了多時，又一次出來找存在感。這貨一副得瑟的樣子，生怕大家忘記了他的存在。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心係案情，根本沒人在意他的得瑟模樣。
隊長也不知道是否聽進了林達浪的話，一個勁兒的自言自語：“不對，這樣的話，在道理上說不通……”
看到隊長這副模樣，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我們索性閉上了嘴巴，生怕打擾了隊長。
“蘇湘老賈，你們兩個再回一趟滑冰場，調取前幾天夜間的監控錄像。看看葛布是否出現在監控錄像之上！”
隊長好像猛然想到了什麽，對蘇湘和老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