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前奏
楚晟文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鬆島寧田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將手中項鏈收起來,沉下臉色問道:“晟文君,你這是做什麽?”
楚晟文二話不說,將手槍放在鬆島寧田前麵,“請老師給學生一個痛快。”
“你覺得委屈?”鬆島寧田斜睨了楚晟文一眼,看不出情緒變化。神佐一木悄聲站在進門處,低首斂眉。
楚晟文微微挺直身子,硬氣地說道:“老師知道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跟著老師做事,不代表我可以隨意任人欺辱。我知道良子小姐對我的身份頗有微詞,老師既然介意我是共產 dang 方麵過來的,當初在奉天就不該聽信我的一麵之詞。”楚晟文刻意提到當初東北軍主力入關的情報是他提供的,希望借此打消鬆島寧田的疑心。
果然,緩緩站起來的鬆島寧田在榻榻米上不停的踱步,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楚晟文保持一個姿勢站在原地,擺明了就是要鬆島寧田給自己一個交代。而鬆島寧田也在賭,到底該不該相信自己這個得意弟子楚晟文,並沒有確切證據證明楚晟文有問題。如果說楚晟文就是鐵杆漢奸,那麽司令部最近頻繁的泄密事件又是誰幹的呢?
“可你今晚私自離開是事實。”鬆島寧田這樣說,其實心中已經傾向於相信楚晟文沒有問題。鬆島寧田作為老牌間諜,骨子裏的傲氣是與生俱來的,楚晟文作為他的學生,即使他是難得一見的優秀人才,也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情報送出去。
楚晟文早就發現被鬆島寧田放在桌子上的項鏈,覺得分外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聽到鬆島寧田的話,楚晟文猛然抬起頭,咄咄逼人:“我如果不出去,怎麽能證明良子小姐的猜測。就是不知道現在良子小姐還有什麽話說!”
“你偷聽我和將軍的談話!”田中良子一直在門外沒有進來,聽聞楚晟文這樣說,直接進來,槍口直指楚晟文的腦門。
楚晟文絲毫不懼,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上次在南京行動失敗,良子小姐一直認為是我在暗中報信。但是請你不要忘了,一木君已經成功帶走張涵雪,這充分說明我們的情報沒有外漏,我們的行動已經成功,至於後麵張涵雪的逃走,完全是意外的情況。這是第一點。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一木君行動時,我已經送你去上海的路上。我人都不在南京,請問我是如何將你們即將綁架張涵雪的情報送給南京的?”
楚晟文的辯駁有理有據,田中良子拿不出理由反駁,隻能任由他繼續說下去:“不知道一木君今晚有沒有看到我在跟什麽可疑的人物傳遞消息?一木君。”楚晟文的音調瞬間提高八倍,鬆島寧田的目光也移到了站在門口的神佐一木身上。
“良子你多心了,你要為你的魯莽向晟文君道歉。”神佐一木低沉的嗓音落在田中良子耳中異常刺耳。田中良子不可置信的看著神佐一木,不相惜眼前這個從小嗬護自己長大的鄰家哥哥竟然會為了一個低賤的支那人而遷怒自己。“不,一木君,我沒有錯,他明明就是……”
“啪”的一聲,田中良子的臉上落下五道通紅的指痕,動手的是正站在她身邊的鬆島寧田,“田中少佐,我以將軍的身份命令你向晟文少佐道歉。”
田中良子看著麵容嚴肅的鬆島寧田,眼睛中寫滿了不可置信,為什麽?一個蠢笨的支那人可以被神佐一木視為知己,甚至是自己敬重的將軍也要對他另眼相待。田中良子隱忍著,對著楚晟文草草行了一禮,機械地說道:“良子多有冒犯,還請晟文君原諒。”
鬆島寧田緩緩說道:“請你記住,滿洲事變就是晟文君向我們提供的情報,任何時候我都相信晟文君對帝國的忠心。”最終,鬆島寧田選擇了信任楚晟文,還可以說,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眼光。
田中良子一直彎著腰,楚晟文不陰不陽的說道:“老師下午吩咐我明天到城門口守著,防止秦陽銘脫逃,良子小姐要不要一同去?”
田中良子暗自咬緊壓根:“晟文君請自便,良子明天還有自己的事情。”田中良子是在提醒鬆島寧田司令部的泄密事件。楚晟文當然知道鬆島寧田追查泄密事件的任務交給了田中良子。
“希望良子小姐做好自己的事情,這樣才能幫老師分憂而不是一味的給老師添麻煩。對了,我們有句古話叫‘燈下黑’。天色已晚,老師早點休息。”楚晟文行禮後不待鬆島寧田說話,轉身出了房間,他相信多疑的鬆島寧田一定能聽懂自己的話中之意。
果然,鬆島寧田的臉色十分不好看:“明天給我排查司令部所有能夠接觸到泄密內容的人員,不能給我漏掉一個。日本人也有共產 dang !”
日本人對待日本共產黨的態度倒跟南京政府是出奇的一致。隻不過這個時候,南京政府已經跟共產黨展開了第二次合作,戴笠也將之前抓的共產 dang 統統釋放。日軍鐵蹄錚錚南下,平津失守,國民政府的精銳兵力由張治 zhong 將軍率領在淞滬戰場與日本奮勇拚殺。肩負情報工作的戴笠也沒有片刻閑暇,既要搜集日軍大本營的戰略情報,還要搜捕潛伏在南京的日本間諜,更要時刻注意蔣介石官邸的安全工作。而深陷北平的張涵雪再次拒絕執行撤退的命令讓他心中焦急萬分。
“再給北平發報,就是綁也要把人給我綁回來。”何欣欣耷拉著腦袋從戴笠的辦公室中出來,迎上了歐陽萍。歐陽萍看到何欣欣悶悶不樂的表情就知道原因,悄悄拉住何欣欣問道:“是不是涵雪又違背命令不肯撤回來?”
何欣欣點點頭,情不自禁的替張涵雪擔心道:“張姐姐也真是的,戴老板發火罵我不要緊,隻是北平那麽危險,大家的心都懸的老高。”說完,就急匆匆的去給北平發電報。
歐陽萍走進戴笠的辦公室:“戴老板,你找我?”戴笠抬起頭,仔細打量站在麵前的歐陽萍,算來已經四年了,歐陽萍早不是初入複興社時候綁著辮子的女學生,四年的曆練,歐陽萍出落的更加幹練沉穩,迎上戴笠的威嚴的目光,絲毫不懼。
戴笠很是滿意,頷首點點頭:“不錯,當得起黨國精英四個字。”
“多謝戴老板誇獎。”歐陽萍神色如常,並沒有因為戴笠的誇獎而麵露喜色。這樣一來,戴笠更加欣賞她,指指辦公桌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來說話。歐陽萍端端正正的在椅子上坐下來,目不斜視。
“北平的情況我就不給你介紹了,相信你都知道。”
歐陽萍馬上站起來,脊背挺的筆直:“請老板下命令。”
戴笠雙手撐著桌子,發號施令:“今晚有一架飛機到保定,你跟著去,從保定潛入北平,務必把張涵雪給我毫發無損的帶回來。”
歐陽萍神色恭肅,毫不猶豫的回答:“是”,幹脆利落。
離開戴笠的辦公室,雖然是正午時分,大部分人外出執行任務,整個辦公樓也是靜悄悄的。歐陽萍走在院子中的小道上,竹影婆娑,張學思最近就要離開南京去東北軍中任見習排長,也不知道等她從北平回來,還能不能見到他。何況,她能不能從北平回來也是一個問題。作為一個共產黨員,尤其是潛伏在複興社內部共產黨員,歐陽萍時刻做好犧牲的準備,隻是現在她的心中,多了一縷牽掛。
歐陽萍低頭隻顧著向前走,不留神直接撞在一個人身上。“歐陽,你在想什麽?走路也不注意點。”
歐陽萍看清前麵的人,慌張地叫起來:“沈教官,真是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任誰麵對曾經折磨過他們一年多的魔鬼教官也不能鎮定自若,歐陽萍也不例外。
沈輝毫不在意的說道:“沒事,你忙你的去,我還有事情趕著要去見戴老板。”沈輝匆匆而去,歐陽萍想了許久,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回到宿舍翻箱倒櫃找出一件玫紅色的旗袍換上,匆匆向中央軍校趕去。
正在打包的行李張學思聽到有人找自己,不由的滿腹疑惑:“奇怪,雪兒不在南京,誰會來找我呢?”待到他看到站在門口隱隱含笑的歐陽萍,心中那股子欣喜怎麽是語言能夠表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