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踏著屍骨的前行
地上放著大片大片的蠟燭,映照的整個房間如同白天一樣。何欣欣和曹虎靜靜的躺在蠟燭中間的空地上。
張涵雪踉蹌著撲過去,無聲的哽咽,看看何欣欣眉心的小孔,在轉過身仔細端詳著曹虎臉上濃重的眉毛。複又拿過歐陽萍手中的手帕,仔細的擦拭何欣欣臉上的血跡,“欣欣,你睜開眼啊,欣欣……曹大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來曆嗎?你醒醒我就告訴你……”張涵雪半跪在地上,晃動的燭光不停的跳躍搖晃著她單薄的背影。
歐陽萍蹲下身子將張涵雪攬在懷中:“涵雪,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醫院門外,我看得清楚,醫院裏麵埋伏有狙擊手。”
“我必上天入地,殺之而後快!”濃濃的恨意自張涵雪的瞳孔中噴薄而出,歐陽萍嘴唇動了動,嘴邊的話咽進了肚子。蠟燭的火焰劇烈的跳動,吱吱的聲音分辨不出來是從龍沐天還是張涵雪的拳頭中傳出的。
歐陽萍扶起張涵雪,龍沐天蹲在地上,輕輕拉上白布,動作輕盈的似乎生怕驚醒地上兩個熟睡的人。“是那個戴眼鏡的日本中佐?”龍沐天站直身體,歐陽萍明顯感覺房間裏的空氣凝固了幾分。
張涵雪冷笑兩聲:“哼,狗屁中佐,他楚晟文就是鬆島養的一條隻會搖尾巴的狗。
龍沐天的眼角閃過淩厲的光芒:“原來他就是楚晟文,狗娘養的漢奸雜種。”歐陽萍沒有接話,揭開角落桌子上蒙著的黑布,默默調適電台,黃色的燭光映照著電台上紅色的指示燈,很快就是此起彼伏的嘀嘀聲。
張涵雪望著地上的白色,不由自主的再次蹲下去,怔怔的看了好大一會。龍沐天眼眶通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腳邊的蠟燭劈裏啪啦的燃燒,龍沐天一陣心煩,索性直接用手掐斷多餘的蠟芯,藍色的火焰圍繞著食指上的薄繭,龍沐天渾然不覺,手指仿佛釘在了火焰上。
“沐天”現在的龍沐天讓張涵雪很是擔心。
龍沐天回過神,食指上通紅中泛著晶瑩剔透的光芒,顯然是被火燎出了水泡:“我沒事”龍沐天平靜的說道。
張涵雪的右手重重按在龍沐天的肩膀上:“哭出來就心裏就不會痛的那麽厲害。”
“痛到了極限便不會痛了。”龍沐天淒然一笑,收回手,摸出香煙剛點上隨即狠狠的掐滅扔在腳下。張涵雪默然低頭,行動計劃是她製定的,這樣的結果卻是她始料未及的。本該是十拿九穩的表麵刺殺一敗塗地,張涵雪的心頭再次籠罩上一層陰雲。
“情況匯報完畢,那邊要求我們上報下一步行動計劃。”歐陽萍取下耳機,等著張涵雪的回答。
張涵雪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取信於鬆島,準備接受任務。”張涵雪的目光觸及到地上的白色,又加了一句:“同時不惜一切代價報仇。”
歐陽萍擔憂的看著悲憤的張涵雪和龍沐天兩人,她看的清楚何欣欣是死於狙擊手的槍下,楚晟文不會在醫院埋伏狙擊手。這一點毋庸置疑,那麽醫院的狙擊手到底是誰安排的?歐陽萍按下心頭的疑竇,等她收拾好電台,張涵雪正準備離開。“涵雪,我送你。”歐陽萍叫住張涵雪。
張涵雪回頭,環顧室內:“不,你留著這裏我放心,看好沐天大哥。”張涵雪特意將大哥兩個字咬的很重。
龍沐天明白張涵雪的意思,右手重重拍在張涵雪的肩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剩下咱們三個,屬我年長,我不會意氣用事的。”
張涵雪一拳打在龍沐天的胸口:“好兄弟。”兩個人淡淡一笑,張涵雪最後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兩個兄弟,正準備轉身。歐陽萍抱住張涵雪說道:“萬事小心”
張涵雪點點頭:“你也是。”而後轉身步入濃重的夜色中。深秋的上海灘空氣中彌漫著清冷,張涵雪穿著單衣,冷風襲來,不禁打了冷戰。欣欣,曹大哥,我不會讓你們白白犧牲的,張涵雪心裏暗道,腳下堅定的步伐更快了幾分。
武漢軍統臨時辦事處,戴笠滿意的看著手中的情報,連日來臉上的陰霾終於有片刻的鬆動,微微頷首:“不錯,很是幹淨利落。”
毛人鳳謙恭的笑著:“這樣一來,正好卸去鬆島寧田大半的戒心。張涵雪也就安全許多,我們的計劃定會順利實施。”
“告訴上海站,務必保持靜默。”戴笠有他自己的擔憂,“老頭子已經同意追授何欣欣和曹虎三等寶鼎勳章,還有對他們家人的撫恤,這些小事你自己看著辦。對了,何北渚到哪裏了?”
毛人鳳小心的看了一眼戴笠,不安的說道:“龍沐天安排的是英國的船隻,我們無法將其帶到重慶。據下麵的交代,何北渚到香港後直飛昆明,龍雲的副官親自接機,並安排其住進了郊外的別墅。”
戴笠沉思片刻,繼續詢問:“別墅中有我們的人嗎?”
“有,我已經授意他們暗中留意,請校長放心。再說上海的事情我們安排的天衣無縫,保證不會泄露。”
戴笠點點頭,他倒不是擔心何北渚,他擔心的何欣欣那三個正在前線帶兵的三個哥哥,因為何欣欣是怎麽死的,隻有他最清楚……“涵雪,就算你闖的是龍潭虎穴,我也一定要你毫發無損的回來。”戴笠放在桌子上手逐漸握緊,鋒利的鷹眉盡顯殺機。
遠在上海的張涵雪根本不知道戴笠心中所想,她此時一心盤算的是怎麽應付接下來的局麵。前麵醫院的樓頂的十字架在濃重的夜幕下說不出的詭異,遠處明晃晃的汽車燈光照在坑坑窪窪的路麵上。張涵雪閃身隱藏在黑暗中。
黑色的轎車穩穩停在醫院門口,門口的憲兵顯然知道來者的身份,小跑上前拉開車門,鬆島寧田軍裝整肅的步出車門,澄亮的皮鞋踏在地麵上在寂靜的夜晚聽起來分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