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國之殤
張涵雪臉色微變,待要發怒又生生忍住,轉身徑直朝外麵走去。成田三郎追上來:“張科長,你去哪裏?鬆島將軍還等著你回去複命。”
“將軍那裏你去匯報,我出去走走。”張涵雪頭也不回的上了汽車,油門踩到底,消失在街頭。
“周先生,麻煩你跟我走一趟司令部。”成田三郎坐進摩托車的挎鬥中,一個稍高的眉清目秀的憲兵走出來坐進成田三郎後麵的摩托車上。
日本駐上海派遣軍司令部,鬆島寧田正在整理前線戰報:板垣師團在東河收到五十九軍和五十一軍的前後夾擊,傷亡過半。“五十一軍,於學忠,又是東北軍的部隊。”鬆島寧田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神佐一木和田中良子站在門口,不知所措。鬆島寧田抬頭:“回來了?”
“學生,良子奉命回來報道。”神佐一木,田中良子齊齊躬身。神佐一木明白,鬆島寧田不會平白無故的召他們回來。
果然,鬆島寧田合上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緩緩開口了:“讓你們回來,主要有兩件事:第一是上海的中共地下黨活動越來越猖獗,據可靠情報,江南共產黨武裝新四軍大半武器藥品都是通過上海的走私得來的。第二就是司令部頻繁的泄密事件,直覺告訴我司令部有共黨的臥底。”
田中良子很是讚同鬆島寧田的說法,豁然抬頭,“對方很狡猾,我們以為已經找出了內鬼,不久之後,情報還在不停泄露。事實證明,每次他都能製造不在場的證明,並且找到幾可亂真的替死鬼。”
鬆島寧田點點頭:“所以我讓你回來,繼續追查中共安插在我們內部的釘子,這次一定要將他連根拔起。”
“是”田中良子微微激動,她從南京回到鬆島寧田身邊這四年一直在追查這個潛伏在自己身邊共黨間諜,每次都是無功而返。這個結果讓她惱火異常。這次她一定要揪出這個狡猾的支那間諜。
看著站在自己身邊摩拳擦掌的田中良子,神佐一木的內心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隻聽鬆島寧田繼續說道:“這第二件事就是重慶政府過來了不少要員,這些人以李士群為代表,一木君負責他們的安全,配合他們爭取更多重慶官員來滬,為籌建新政府做準備。”
“學生覺得這些事情交給晟文君最合適,他是中國人,處理這些事情正合適。”神佐一木鬼使神差的開口說道。
鬆島寧田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隻怕晟文君現在心心念念的隻有那個張涵雪,哪裏還顧得這些事情。”
田中良子突然開口說道:“我覺得對於這個張涵雪,將軍還是要慎重。”
鬆島寧田頗為欣賞了看了田中良子一樣,繼續向神佐一木交代任務:“李士群後天到上海,你現在馬上去慰安所找到那個叫李悅的軍統特工,不要傷害她。”
“報告”楚晟文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神佐一木望過去,楚晟文帶著成田三郎正站在門口。
“進來”
“老師,成田君回來了。”楚晟文朝著神佐一木微笑致意,神佐一木迎上來一拳打在楚晟文的胸口。
成田三郎越過楚晟文,將手中的膠卷放在鬆島寧田麵前的桌子上。鬆島寧田探過身子扒拉兩下,隨口問道:“張涵雪沒跟你一塊回來?”
“那群外國記者有張科長的朋友,拿到膠卷後,她情緒似乎不高,自行離開了。”成田三郎照實回答。
鬆島寧田隨手拿起一個膠卷,略微展開看了一眼就發現了不對:“這個是什麽?”
成田三郎上前兩步,看清楚了鬆島寧田手中拿的膠卷:“哦,那個美國人也就是張科長的朋友,叫蓋特。他藏了兩個膠卷在身上,多虧了張科長我們才能找到。這個就是在他領結中找到的,我害怕其中有不妥,所以一並給帶了過來。”
“這個不是我們要的東西,送給你了晟文君。”鬆島寧田嫌棄的將膠卷扔給正在和神佐一木說話的楚晟文。鬆島寧田神色變了變又想到什麽,追問成田三郎:“張涵雪和那個美國人說了什麽?”
成田三郎提高聲音:“周先生,你可以進來了。”跟著成田三郎一起的憲兵從門外進來,“周翻譯,把張涵雪和那個美國人的對話複述一遍。”
“好的”周翻譯一字不差的將張涵雪和美國人的對話複述,楚晟文邊做記錄邊暗暗心驚:“還好雪兒謹慎”
周翻譯說完之後就在成田三郎的授意下離開了辦公室,楚晟文將手中的本子遞給鬆島寧田。鬆島寧田接過本子,隨口問楚晟文:“你怎麽看?”
“蓋特?美國人還是個醫生。應該就是聖瑪麗醫院那個逃走的醫生。”楚晟文略一思索就肯定道。
鬆島寧田靠在椅子上,琢磨著:“當初這個美國人逃走,說明她知道我們一定會查到是這個蓋特替她傳遞消息。如果她心中有鬼,應該裝作不認識蓋特才對。”
楚晟文麵無表情:“她沒有一點顧忌表明她與蓋特認識的事實,或許是想告訴將軍:軍統,東北軍現在都想要她的命,她沒有選擇,隻能跟我們合作。”
鬆島寧田點點頭,似是認同了楚晟文的說法,揮揮手,楚晟文等人正要出去,鬆島寧田加了一句:“讓張涵雪回來後,到辦公室見我。”
張涵雪將汽車停在黃浦江邊一處僻靜的地方,將黑色的大衣脫下扔在車中,緩緩走上黃浦江大橋。
張涵雪站在橋邊,發絲迎風飄揚。薄薄的陽光穿不透江麵上濃重的霧氣。模糊的汽輪發出聲聲汽笛,在江風中少了尖銳添了幾分沉重。
一陣眩暈,張涵雪扶住旁邊的欄杆,在來的路上,她試著打開膠卷,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剛看了一小部分,她的腦子中隻剩下衝天的恨意。她終於明白蓋特醫生為什麽那麽憤怒。南京慘狀曆曆在目:斷壁殘垣的街道上倚疊如山的屍體,大批被鐵絲鎖住的中國軍人被驅趕著向前,幾個日本兵圍著一團活蹦亂跳的火球肆意大笑,掛著女子中學木牌的校門到處是裸露的屍體……
張涵雪渾身發抖,雙手死死的攥在欄杆,關節發白。她恨,她恨自己身為軍人,卻無法保護自己的同胞,膠卷上的內容連同九一八晚上北大營的景象曆曆目目向她走來。整齊的腳步聲走上橋來,那是日常巡邏的日本兵。張涵雪臉色慘白,將全身的重量全部伏在欄杆上,拚命的壓抑心中的怒火。
張涵雪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又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張涵雪悄悄站直身子,看著日本兵走下橋,張涵雪臉上帶著刻骨的恨意,眼睛中閃爍著殺機,右手正待行動,一隻手按住她的右手:“涵雪,你要幹什麽?”
題外話:田中良子回來追查共產黨,對張涵雪恨之入骨的劉筱溪,李悅也要重新得勢。張涵雪接下來麵對的環境萬分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