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打狗計劃（五）
張涵雪站住腳步，含笑看著楚晟文：“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說話也能這般刻薄。”
楚晟文揉揉張涵雪的頭頂，笑眯眯的說道：“我們想要在這裏吃人的煉獄中生活下來本來就十分艱難。如果連自我派遣都做不到，是根本不可能承受住巨大的心裏壓力。”說到這裏，楚晟文握著張涵雪的右手，突然攥緊：“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無論多難都要活下去。”
“好，我們一起活下去。”張涵雪望著楚晟文，堅定的說道。已是傍晚時分，太陽收起最後一絲光芒，金黃色的雲彩鋪在天邊如同綢緞，張涵雪和楚晟文兩人並肩站立在風雨飄搖的上海灘。
一切都在按照張涵雪的計劃進行，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
第二天早上，太陽照舊從東方升起，金色的陽光普照大地，伴隨著早春的暖風，萬物徐徐蘇醒。
新的一天對田中良子來說是美好的一天，接到李悅電話的時候，田中良子按捺住心中的情緒，帶著兩個人就上了汽車，甚至沒有跟神佐一木告別。
而坐在車中的張涵雪，看到風風火火離去的田中良子，嘴角漫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就準備發動車子。楚晟文手大樓裏追出來：“雪兒”
張涵雪搖下車窗，等著楚晟文過來。楚晟文趴在車窗前，氣喘籲籲：“雪兒，你去哪裏？”
“特工總部”張涵雪的表情平淡無奇。
“我送你”楚晟文說著就要拉開車門。
張涵雪抓住楚晟文的手，搖搖頭，溫柔的說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這次的事情我自己來，你不要牽扯進來。”
楚晟文鬆開手，站在原地，擔心的說道：“可是我擔心你。”
“我張涵雪十五歲進吉林剿匪，多少次死裏求生逃出來，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相信我，我可以的。”張涵雪衝楚晟文點點頭，楚晟文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遠去。
楚晟文沒有想到，這次平常的告別竟然是兩個人生命中的最後的訣別。下次再見，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天涯路遠，咫尺無話。而，這一切，張涵雪更是沒有想到。
張涵雪到達特工總部大門的時候，被門口的崗衛攔了下來。張涵雪趁著警衛檢查證件的空隙，抬頭環顧特工總部的布置：兩側的鋼筋混凝土碉堡中黑黝黝的洞口中布置著機槍、迫擊炮。院牆上架著電網，就連自己麵前這個常規的崗哨也配備了微型衝鋒槍和手雷。
看來這個李士群是鐵定了心要躲在這裏做漢奸了。張涵雪的眼眸中露出森森寒意。
此時李士群眼中寒意隻比張涵雪更盛，握著電話的手不由收緊，緩緩吐出幾個字：“繼續監視。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暴露身份。”
李士群剛剛放下電話，門口就傳來秘書的聲音：“李主任，張小姐到了。”
“請進來，跟你說了多少遍，是張副主任不是張小姐。”李士群裝模作樣的教訓秘書。
“是是是，小的記住了，下次一定不會再犯。”秘書弓著腰認錯，惶恐的離開辦公室。
“秘書不懂規矩，張小姐勿怪。”李士群訓斥別人對張涵雪的稱呼不恰當，轉眼自己就這樣稱呼。
張涵雪哪裏不知道他的意思：李士群是在警告自己，特工總部是他的地盤，絕對不容許別人染指。“李主任這是給我下馬威嗎？”張涵雪將公文包放在桌子上，隨便在沙發上坐下。
“張小姐是人中龍鳳，連鬆島將軍都青睞有加，特意允許你住在司令部。李某人哪裏敢輕慢？”李士群話是這樣說，但是整個人都靠在沙發上，說不出的傲慢。
張涵雪目光掃過桌子上茶具，眉頭一轉，開始泡茶。轉眼間，淡淡的茶香就飄蕩在室內。“李主任，請用茶。”張涵雪將一杯茶遞給李士群，李士群並沒有接。張涵雪也不堅持，將茶杯放在李士群麵前。
“李主任連一杯茶都不肯喝，看來是真的不信任我。”張涵雪請輕輕搖頭，端起自己的茶杯輕啜一口。
“張小姐泡的茶，怕是隻有重慶的戴老板才敢喝吧？”李士群不陰不陽的說道。
張涵雪臉色未變，玩弄著手中玉色茶盞，“李主任難道不知道我已經上了軍統的暗殺名單嗎？哦，對了，現在在軍統的暗殺名單上，李主任你的名字應該比我還要靠前。”
李士群“哦”了一聲，等著張涵雪說下去。
張涵雪挪動身子，輕聲說道：“我隻是想告訴李主任，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
李士群的眼皮動了動，“我跟你還是不同。你手上可是沾著軍統的幾條人命，戴笠以前那麽看重你，你說翻臉就翻臉，你說他能放過你嗎？”李士群麵無表情的陳述這個他看來的事實。
張涵雪不為所動，抬手給自己的茶杯續滿茶水，“所以李先生就任為我應該死死地抱著鬆島將軍這棵大樹，包括讓我出任特工總部副主任也是受了將軍的命令來監視你？”
李士群挑眉：“難道不是嗎？我奉勸你一句：日本人靠不住，要想在上海灘立足，手裏沒有槍是不行的。”
“日本人確實靠不住，他們隻會挑撥離間，看著我們自相殘殺。所以我這不是來找李主任了嗎？”張涵雪將李士群茶杯中涼透的茶水倒掉，重新續上新的，遞過去。
這次，李士群沒有拒絕，接過茶杯看著張涵雪，“你這是表忠心嗎？這麽早站隊可不是那個名震東北軍的張參謀的風格。”
張涵雪嗤笑，自嘲說道：“當日我有人有槍，自然不會害怕什麽。可是現在我什麽都沒有，一切隻能仰仗李主任您庇佑一二。”
“庇佑你，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隻要李主任幫我過了眼前的難關，日本人那邊我什麽都不會亂說，保你穩坐特工總部頭號交椅。另外，李主任你也可以借此送鬆島將軍一份大禮，讓他看到你合作的誠心。”張涵雪放下手中的茶杯，帶著勢在必得的笑容看著李士群。
李士群收起笑容，像是在沉思張涵雪的話。他現在才明白張涵雪之所以能得到張學良和戴笠的信任並不是因為她長的漂亮，對麵這個女人不簡單。他必須小心謹慎應對。“大禮？”李士群在套張涵雪的話。
張涵雪嘴唇輕啟，緩緩吐出：“軍統上海站，這算不算一份大禮？”
李士群不可置信的看著張涵雪，良久才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你知道軍統上海站的秘密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