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意外看到一個穿著露臂牛仔馬甲的少女站在他身後。 (2)
是我親自給他抽的血,而且血量很多,我還特意叮囑他不要那麽快下床。”
確定自己沒搞錯,副手隻是有些擔心那個少年的身體。
可他的話音還沒落,在中就立即拄著拐杖,不顧快速步行所帶來的疼痛,順著離開的路線折回醫院後門的方向。
他相信允浩還沒走遠,一定還沒走遠!
“在中!”被他突然的舉動驚到,追上他,昌瑉著實擔心他的傷勢,“你的腳……”
“我沒事,一定是允浩,他一定在附近……”重複這句話,咬著牙關拄著拐杖尋找允浩的身影,在中這次一定要拉住他。
看他的背影頓了頓,昌瑉想要跟上去,忽然發現他有點多餘。
況且金成玲還在搶救,他得代替在中守在急救室門口。
罷了,索性讓他去追,他返回急救室門口繼續等候金成玲脫離危險期。
反倒是金父一直望著在中遠去的背影發呆,按照副手醫師的話,那個孩子應該出現了吧。
“爸,哥哥他……”同樣盯著在中的背影,俊秀知道他的那個弟弟出現了。
“不用管你哥哥了,去給你媽媽辦住院手續吧。”歎了口氣最後將目光移回急救室,金父莫名覺得有些心塞。
那個孩子出現了,也就意味著他拖欠金成玲十年多的承諾要兌現了。
“嗯。”點點頭,轉身去辦理所有相關手續,俊秀在越過昌瑉的時候對他禮貌性點頭。
鄭允浩的出現,對他來說是最不利的。
如果在這個時候金成玲提出當初父親給的承諾,那麽他的事情又要往後推遲,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同時,發現在中他們來到醫院,允浩第一時間從後側的走廊通道離開。
因為輸了太多血的緣故,他的唇色發白,腦袋也昏沉的像要垂下一樣,每一步都很沉重。
不曾想他剛剛下樓梯,就被另一抹熟悉的聲音叫住。
“允浩!!”拄著拐杖一步步踱到他身後停下,看著他的背影,在中低喘的胸口被冷汗打濕大半。
咽了咽了喉結抿抿發白的唇瓣,允浩並沒有回頭看他,他繼續下樓梯,直到走到草坪。
“鄭允浩!你站住!”大步追上他,攔在他麵前。
瞪著他,那明顯蒼白的唇瓣,讓在中確定自己沒猜錯。
“你滾開,我不想看見你。”沉下臉不願對視他的眼睛,允浩連他的聲音都不想聽。
“你還要裝麽?明明心裏沒那麽狠,”真的很討厭他現在這幅樣子,在中很討厭。
“什麽”
“是你給媽輸的血,你明明還在乎她的不是嗎?如果你真恨她,就不會這麽做。”
墨色的瞳眸直直盯著他,握住他的手臂,在中相信自己的心,允浩還是他的那個允浩沒有變,“你心裏還是有媽媽的……”
笑,隻是笑的有些難看,允浩一把甩開他的手,迫使他連人帶拐杖摔倒在地,“夠了,別說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就算給她輸了血又怎樣我隻是不想攤上人命.”
痛,摔在地麵的那一刻膝蓋疼的頭冒青筋,他的話更像是殘忍的化學劑,每一字都燒灼著在中的神經,“人命”
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允浩冷笑,“是,是她自己開的車結果出了車禍,現在躺在那裏 ,不死也會半條命吧.”
“什麽”
“怎麽,知道真相很痛苦?事實就是如此啊,金成玲是因為追我的車才出的車禍,有本事你去告我啊……”
一句話還沒說完,臉重重挨了一巴掌。
重新撐著一邊拐杖站起,迅速給了他一耳匡.那一掌,在中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
臉被迫側在一邊發紅漲痛,這是允浩第一被他打. 拳頭漸漸捏緊,他們之間好像永遠隔閡著一層怎麽也捅不破的東西。
“所以,在你看來,媽媽出車禍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死了你就會爽快了是嗎!”
“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吐出一口唾沫反駁,瞪著他,那張臉允浩小時候分明那麽迷戀過,“拋棄我的是你,現在指責我的又是你,當初你們沒有丟下我,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麽?!”
“……”被他的低吼震得答不上話,每每對上這個話題,在中就沒了底氣。
是啊,如果當初沒有拋棄,他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怎麽,答不上了?你除了會說我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之外,還會說什麽?”這麽多年,至少允浩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麽錯,“你就不會問問我,這麽多年我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就算你過的很苦,就算我們對不起你,你也沒必要這樣。要是母親真的死了,你覺的你會開心麽?讓自己變得這麽渣,你快樂麽?”
知道他痛苦,知道他難受,可在中一點也不想他一輩子都活在仇恨之中 。
頓住,捏住指關狠狠嵌進掌心,允浩的確一點也不快樂,“快樂這個東西早在我八歲以後就沒有了。我是渣,但請你告訴我快樂是什麽?”
“我……”快樂是什麽?望著他的眼睛,在中又答不上。
“你回答啊,對於從小錦衣玉食的你來說,快樂到底是什麽!”
後退,對著那雙滿是悲憤的眼睛覺得自己好蠢,快樂允浩怎麽會快樂。
一把抓住他的手,掀起他的手袖露出胳膊,允浩突然扣住在中的手臂,原本蒼白的臉變得有些扭曲曲。
“……疼……”被大力抓著,在中吃痛地咬住牙。
“這樣就疼 如果你被我用針筒生生往手臂靜脈裏注射毒品,你會怎樣?”
“如果被我打斷右手,隻能一生用左手,每天用煙頭燙你的手臂發泄,你還會快樂麽!”
咆哮,重重甩開他的手臂,每一句都能勾起允浩埋藏在心底的回憶。
也真是因為如此,他手臂才會紋上那麽多刺青。
眼淚忍不住爬上自己的眼眶,一句話也說不出,在中沒想過他會經曆這些。
他不知道他過得得那麽苦,真的不知道。
“對不起……”
“你也就隻會說對不起。”唾棄,強忍內心的波動讓自己恢複平靜,有太多東西允浩不想解釋,也不想聽。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再挽回根本沒任何意義。
“不是的,允浩……就真的不能再補償麽”
“我不需要你補償,隻要你離我遠遠的,不要逼我再對你做出什麽。”逼我對你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可是媽媽……”
“不要再提她,”一口回絕,允浩真的不想再看見他們任何一個,“這次的車禍,我欠她已經還了,我跟她,跟你都沒有任何關係。”
最後說出一句轉身離去,過度輸血的原因,允浩的意識已經很是昏沉,若不是身體健碩,他或許下床的那一刻就已經昏撅過去。
“允浩……”
“別再跟著我!”捂住腦袋低吼加快腳步,不管是那張臉,還是那個聲音,允浩都不想再他靠近。
他厭惡,他憎恨,同樣也在恐懼。
隻要那個人一靠近,他就會像變了一個人。
所以,他不要他靠近,要遠離,他們之間隻要保持憎恨和距離就足以。
現在的鄭允浩很好,過的比誰都好。
佇立在原地,傻傻盯著著他的遠去背影,那麽強勢,卻又帶著落寞和孤寂。
默默擦幹了眼角的淚滴,在中的瞳眸變得更加堅定。
他,永遠也不會放棄!
允浩,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找回我們的過去,也一定會幫你找回那個名為快樂的東西 。
出了醫院便上了自家的黑色轎車離開,那裏白賢一直在等允浩出來。
看的出他情緒不高,氣色也不是很好,跟在他身邊幾年,他便沒開口問。
從來隻要允浩不想說的,任何人都沒法從他口中問出什麽。
這次金成玲的車禍來的太突然,別說是允浩,就連他也一時間難以消化。
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的,他卻一點也不了解他們之間矛盾的始末,所以他隻能保持沉默,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
車子一路在空曠的高速路上馳騁,一點點遠離那白色的十字醫院,允浩也在上了車之後不曾開口。
習慣性地將自己埋進昏暗的後車廂,他看不清他的表情,恍惚以為他會一直這樣把自己與世界隔離。
閉著眼,從離開醫院開始心髒就沒平靜過,允浩不清楚金成玲度過危險期沒有,
也不知道她的傷勢到底有多重。
在醫生渴求血源的時候,他抽血給她,出於內心無法克製的本能,那個幾乎讓他痛恨的本能。
他以為他對這個女人,除了恨還是恨,
麵對金在中,他更是以最惡劣的態度來抵觸他的主動,隻為內心那份短暫的快意。
不管是金成玲,還是金在中,隻要能打擊到他們,他都會覺得無比痛快,
可每次痛快之後,隨之而來的都是折磨他心骨的莫大空虛。
他難受,抑鬱,演變到最後,便轉換為最原始的冷漠。
他從不認為他會原諒誰,也不認為他有什麽錯,唯獨那顆驕傲的自尊心,讓他無法接受曾經重傷過他的一個個。
哪怕對方是兄弟,亦或是母親 。
以至於每次,隻要對上有關他們兩個的事,他的心情都會變很是糟糕。
刻意停止一天的行程,暫停處理幫派的事務讓白賢送他回海景房,經過車禍的意外,他現在隻想一個人好好靜靜。
但他才剛回到住處,迎麵就對上俞利的甜糯女聲,“允浩,你回來啦……咦,你臉色怎麽看起來這麽差”
“沒事。”煩燥地避開她撲上來抓著他手臂的指尖,隻要一聽到她的聲音,允浩就更加不耐煩。
可能某天,他會厭煩的連海景房都不想回。
“允浩,不要這樣嘛,你的臉色真的很難看,要不我給你舀碗雞湯”習慣了被他反感,跟著他回客廳沙發直直盯著他,俞利等著他回話。
“我說了沒事,不用了。”脫掉外套甩在沙發一角,仰躺在陽台外的休閑椅沐浴午後的陽光 ,允浩迫不及待想要在日光中尋找安靜,偏偏女人還是不死心地在他耳邊反複低語。
“允浩,人家燉了一早上的雞湯,最起碼你要嚐嚐嘛……有什麽不開心的說一下就好,不要老這樣冷冰冰的,好歹我們都有孩子了……”
“我說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靜!”終於懊惱的低吼,瞪著她,允浩真不明白,難道這個女人就不會看臉色。
被他吼的一震,最後委屈的躲到廚房抹眼淚,俞利不知道為什麽每天他的心情都陰晴不定,就算不愛她,她也有了他們的孩子啊……
手下下意識地撫上小腹,想著唯一能讓她有樂趣的孩子,她擦擦眼角的濕潤,重新把煲好的雞湯熱開,“寶寶乖,爸爸隻是不舒服 ,等你出世了,他就會對我們好一點的……”
酸著鼻尖抬頭看向窗外,但願望是美好的,期盼終究是遙遠的,她的要求不高,卻渾然不知他給予期望的男人,從來不把她看得有多重要。
也是她離開之後,允浩煩躁的心情才得以恢複幾絲平靜。
少了女人的大廳,周邊安靜的隻聽得到遠處隱約的海浪聲。
海,又是那片熟悉的海。
記憶裏他之所以喜歡海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從小和那個人黏在一起,他們兩個都喜歡去海邊玩耍嬉戲。
十幾年過去了,人變了心變了,習慣卻依然可怕地殘留在骨子裏。
他恨透了關於兒時的一切,又渴望著關於他們曾經的一點一滴,那般美好,那般懷念。
或許人有時候就是這麽的犯賤,明明討厭的東西還要留戀。
閉上眼深深從喉間歎出一口氣,蒼白的唇瓣在開始恢複些許氣色。
他的記憶再次回到醫院,想起母親的臉,想起在中拄著拐杖的模樣,他的心又在回憶的過程中悶的慌。
如果說他鄭允浩,非要有一件是他這輩子都不會做的事情,那就是原諒金在中和金成玲。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孝子,不會寬容,也不懂人情。
你待我幾分付出,我就給予幾分回報,這是他入行以後記住的第一句。
所以,即便這次金成玲出了車禍,他的內心也僅僅隻是難受。
莫名的,腦海裏忽然冒出沈昌瑉的身影,
胸前的一口悶氣,好像一下子堆積在喉間哽在那裏 ,沒法散去。
至今他對他的感覺就隻有三個字,不舒服。
那種討厭說不上具體理由,第一眼看過去就很討厭的那種,加上早上竊聽內容裏在樸家他和在中的所說的對話,那種違背倫理,讓他對他更加厭惡。
哪怕現在他回到住所,腦海都還清晰回響著他所說的,
【在中啊……如果真的痛的話就讓我陪你一起,不要再自己一個人】
【別說了……對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
多麽深情的告白,多麽,令人惡心的話語。!
蹙緊了眉宇雙眸緊閉,內心的某種厭惡感加重,他索性閉上眼,用黑暗逃避白灼的日光。
在黑與白的兩種極端,他更偏向黑暗,因為早已習慣。
他喜歡被黑暗包裹,習慣被黑暗隱藏吞沒,更喜歡在黑暗中掌控著所有。
也隻有那樣,世人才永遠不會看清他,看不到他在哪裏,不知道他下一步又要往何處去。
那白色刺眼的日光,就如同金在中一樣,是那麽的灼眼,那麽的足以毀滅。
對,日光,他就像日光,所以他們永遠是兩個極端。
緊閉的睫毛隨著思慮的加深而微顫,大腦的昏沉越漸引發他的睡意,是生理上,也是思想上的疲憊,他第一次顯現出憔悴的那麵。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厭惡醫院裏的那股藥味,更別提是在抽血之後。
每踏進醫院一次,他都會神經緊繃,甚至壓抑的難以呼吸。
內心那隱藏的某種跳動,會像魔鬼一樣在他渾身的細胞裏逆流,形成莫名的恐懼。
他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殺人時的場景,那個像碎片一樣的撕裂記憶,變態一樣的行為衝擊。
那年他才剛滿18歲,進入青狼還不過幾年,是所有暗殺特工中的一員,他清楚的記得他的身體裏住著另一個自己。
那天是萬聖節,所有年輕的男女貴家子弟都喜好開派對,玩變裝。
他們那一批四個特工的最後通關考試, 是分別去殺四個人。
自定目標,自定殺人地點工具,以及作案手法.
手法即要快,也要狠,最重要的是過後不能被警方逮捕。
誰最先完成,誰就可以成為青狼老大的貼身殺手。
為了達成目標,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獵物,但還是有人在事後不幸被逮捕。
唯一的一個對手,也隻敗在了殺人手法。
對的,他記得很清楚,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贏在了“狠厲”兩個字。
那次,雨下的很大,
在一棟豪華別墅裏,近百名的富二代在別墅莊園內舉行萬聖派對,各種男女的誇張造型,各種彌漫著恐怖的派對氣息,而他就偽裝在人群裏。
穿著黑色的鬥篷,畫著誇張的吸血鬼妝容連帶著駭人的鋼爪手套,他的角色像極了殺手吸血鬼。
但沒有一個人會覺得恐懼,因為,那張雕刻般的臉就像被戴上麵具一樣,恐怖,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在那些人中,他最終選定了一個坐著輪椅,cose天使的少年作為目標。
因為少年的眼睛很明亮,就像他記憶中哥哥的雙眼一樣.
所以那個時候,本就憎恨有錢人的他把少年和哥哥的身影重疊,一下子爆發的怨恨,他突然像變了一個人。
中途少年哮喘病發,他送了他去醫院,最後把少年推進了太平間。
在那裏,他用鋼絲一點點封住少年的嘴.
他看著他那雙溢著血絲,滲著眼淚絕望哀求的眼睛,想起了棄他而去的金成玲,想起了不守諾言的金在中,更想起了他們離開後,鄭世鈞所對他的一幕幕。
他恨,真的很恨!
以至於在縫好他的嘴之後,他活生生把他倒吊在太平間的停屍床頂,頭頂屍體。
少年噴漸的血液和劇烈的抽搐,在他一點點用鋼鐵五爪挖出少年心髒的時候,最為明顯。
垂直而下的血液更是順著少年的肌肉撕裂、湧出,最後濺滿他的衣袖,
他就像個冷漠的木偶,一點點看著他的血在身體流幹。
他想要看看的他心到底是什麽顏色,結果他看到的,卻是滿眼的紅。
然後,他才認清他眼前的並不是金在中.
羞辱
回憶的衝刷,如同翻騰的海浪擠在他的腦海險些爆開,立即睜開雙眼反胃幹嘔,一灘苦膽水,衝破允浩的喉間落在陽台邊緣。
第一次殺人的場景至今回想,都會讓他覺得極其惡心。
也是在那一次之後,他正式當了青狼上一任老大的貼身殺手,那筆案件,被警方一度列為懸案 。
盡管後來他還是會殺人,可第一次的記憶始終在他心裏印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那是他唯一一次的自選目標,對象剛好是他潛在意識裏的厭惡對象,長得跟金在中很像。
所以,當他看見真的在中出現在他眼前,那段記憶要命似得湧上他的腦袋。
想起當時的場景,想起另一麵的自己,他沒法控製這麽多年已經變得扭曲暴戾的情緒,
也不知道在恨與複雜的情感交織裏,下一刻,下一秒,他又會對金在中做出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
就像某些人說的一樣,他脾性古怪,是個思想扭曲的變態。
的確……他就是個變態,
曾在最無助,最恐懼的夜晚,想象著親手報複造就他絕望人生的母親,
更在無數個夢境裏,以各種殘酷的手段摧殘哥哥,想要剖開他的心,看看是不是黑色!
他要剃掉他的骨,問他說過會一輩子守護他,是誰講給誰的
想掰斷他的喉嚨,質問他為什麽要到十四年後才來找他……
所有的這些,在他回來找他的那一刻,都在他腦海裏瘋肆虐過。
但一次,兩次,三次,他還是沒能下的去手。
“允浩……允浩……”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身邊叫了幾聲,從俞利那個角度看過去,他一直躺在休閑椅上閉眼小憩,不說話,也不吭聲。
是錯覺嗎?
為什麽她覺得他好像在回憶著什麽,又好像在痛苦些什麽。
她猜不明,看不透,確切說,她從來也不了解鄭允浩,連他們之間唯一在一起的契機,也純粹是他的一次酒醉。
糾結複雜的情緒被她的聲音喚醒,睜開眼,允浩的眸底有片刻恍惚,隨即才是凍人的冷漠。
他,又想多了.
隻是這個女人,實在太煩人,“權俞利,你到底聽沒聽懂人話讓我安靜一會兒,你是耳朵聾了麽”
從她自做主張搬進海景房開始,他沒有哪一天耳根子是清淨過的。
抿嘴咽咽口水,知道他很生氣也知道他不耐煩,可俞利還是動了動唇瓣,“對不起……我隻是想跟你說,金在中在房子外麵呆很久了……”
在廚房的時候,她無意瞥見別墅外的大門那裏,有個拄著拐杖的男生一直和門衛在僵持。
他進不來,但也沒離開,
隻是一直舉著牌子,上麵寫著【允浩,拜托,讓我見見你】
後來她才發現那個男生眼熟,好像就是之前允浩生日那天,自稱是允浩哥哥,最後被打到住院的金在中。
“什麽”
“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就在門外……”壓低了聲音,不知道為什麽一提到金在中,俞利就能感覺到他情緒明顯的變化。
不管是暴怒還是陰霾,至少那都是一種情緒,不像對她,什麽都是冷冰冰。
確定她不是在撒謊,允浩迅速起身越過正廳的沙發撩開布簾,他當真看到在中的身影。
白色的長袖T恤,寬鬆的米色哈倫褲,他就那麽撐著拐杖,舉著手寫紙板麵對他所在的這層樓,
像個小醜一樣,卑微站在那裏乞求著他的回應,跟金成玲一樣執著地追著他不放。
指尖下意識地捏緊窗簾,最後冷漠放下.當做什麽也沒看到,越是如此他越會厭惡,
“果然是母子。”
咒罵著重回客廳,直接去冰箱開了一瓶白紅酒來回狂飲。
以為看著牌子他就會感動,就會讓他踏進這棟房門,
金在中,你到底是太看輕我,還是看重你自己
而一直靜靜在旁邊看著他,這是俞利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見他獨自對酒猛灌。
是因為外麵那個人嗎
帶著疑慮也帶著一點不甘心,她背著他獨自搭乘電梯下降到最底層。
出了門口,刺眼的日光讓她反射性地抬起手臂擋在額前,金在中還撐著拐杖站在鐵門外麵。
讓門衛打開鐵門,自己一個人出去和他麵對麵 ,女人這是第二次和他四目相對。
相比第一次那晚的燈光有限,這次她更真的把他看清楚,和允浩並不是很像,卻都是漫畫裏出來的美男胚子。
在中同樣也盯著她,視線下意識地移向她平坦的小腹,她就是允浩的女友麽……
“金在中?”直呼他的姓名,俞利的瞳眸明顯帶著敵意。
“是……你是……”
“我是允浩的女朋友,他不會見你的。”語氣極度不好,隻要一想到允浩是因為他才發脾氣,俞利就滿肚子氣。
“我有話跟他說,請你讓我進去見他,說完我就走。”
她的態度間接反應了在中的猜測,允浩不待見他,女人自然不會對他好到哪裏去。
既然不被接受,那他就長話短說。
再次上下打量他,瞧見他還沒痊愈的那邊膝蓋,俞利覺得諷刺,“作為一個男人,你臉皮可真夠厚的 。”
“什麽意思”
“你膝蓋這麽快就不痛了嗎?難道你還不清楚允浩很討厭你麽!”刻意加重【討厭】兩個字,像要把一直積壓在內心的不滿發泄出來,俞利每一句都沒帶好氣。
要不是這個所謂的哥哥出現,允浩也不會變得陰晴不定。
“我知道他討厭我,但是我今天真的有話跟他說,請你幫個忙,讓我進去見見他……”
“幫,我為什麽要幫你?就因為你允浩才發的脾氣,何況他現在那麽討厭你,是人都該有自知之明。隻有你不知廉恥,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他。”
“……”
“還舉著牌子說見他,你是小學生嗎?允浩就算看到他也不會讓你進去的!”
“這位小姐,特殊時期脾氣不好我能理解,但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盡管被戳到痛處,但在中還是克製自己的情緒。
至少在外人麵前,他不會允許自己太過難堪,何況對方是個女人,還懷了允浩的孩子。
“你!”偏偏女人以為他這個【特殊時期】,是在辱罵她的意思。
忍不住柳眉倒豎,明明他單手撐著拐杖一副狼狽樣,還要那般氣勢淩人,她越看越不爽,當即揚起手臂對著他的臉準備一巴掌下去。
字牌應聲落地,穩穩在半空接住她揮下來的手腕製止,在中顯然被她的行為激怒,“小姐,你這樣未免就太過分了。”
“你放手!什麽小姐,我叫權俞利!”手腕被捏的犯疼,沒想到他這副樣子手勁還能這麽大.
沒法抽回手也甩不開,女人隻能漲紅臉氣憤。
“那麽權俞利小姐,我隻是想進去見見允浩,如果你還要這麽咄咄相逼,我就不客氣了。再者你情緒這麽過激,對孩子也不好。”
尊重她是女人才一再忍讓,字牌落在地上在中可以不理會,但允浩他今天是一定要見。
“你,你怎麽知道我有孩子……”憤怒下一秒轉為震驚,愣了一下,懷孕的事俞利並沒有告知太多人。
鬆開她的手緩和了語氣,提到孩子,在中心中的怒氣總算消除了幾分,“不管我是怎麽知道的,你現在都要克製自己的情緒。”
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揉著發紅的手腕,聽他這麽說,女人的脾氣有了收斂,隻是對著那張臉,她還是有千萬種不舒服,“我不需要你的關心,要是沒有你,我和允浩現在都很好。”
撐著拐杖後退,抬頭仰望她身後的那棟海景房,在中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情感,“俞利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跟你並不認識,也沒在他麵前說過什麽……怎麽會因為我困擾”
“不用說什麽,你存在的本身就是個困擾。”一口氣憋在心裏悶得慌,女人隻想發泄,“為什麽你要勾起一些讓他不愉快的回憶,既然已經離開了那麽多年,為什麽現在還要回來”
“自打你出現開始,允浩的脾氣就一天也沒好過,這些難道還不夠讓我困擾嗎”
聽完她的話一時難以回答,在中沒想過允浩對他的恨會牽連到其他人身上,“如果是這樣……對不起,我不知道因為我的原因會連累到你。”
“既然如此那你就離開,走的越遠越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這個抱歉,我沒法辦到。”
“辦不到你還道什麽歉允浩討厭你,恨你,為什麽你還要死皮賴臉,他不會認你的!
你以為現在這是言情小說,你上演一出聖母瑪麗蘇就可以了嗎”提高音貝,又是這種話,俞利已經聽夠了。
“不是,”斷然回絕她的話,在中比誰都清楚這是現實,“就算他不會認我,我也要見他。”
“你!”氣的胸口上下起伏,被他的執拗弄得沒辦法,俞利不得不讓門衛來處理,“好,你不走是吧門衛,這個人一再跑來幹擾允浩,你們給我把他的另一條腿也打斷!”
“小姐……這個……”
眼看她情緒失控,門衛室裏的兩名男子略顯猶豫。
“怎麽,我的話還不行麽?允浩最恨的就是他,打斷他的腿免得他以後再來,也算是給允浩解決了一件麻煩。 ”不管他們的遲疑,女人自認她這是在幫允浩,允浩厭惡金在中,這是青狼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的。
很快門衛互相使使眼色,一左一右,分別站在兩側圍上在中。
一個膝蓋受了傷、還得依靠拐杖的男人,還怕對付不了麽?
眼看他們真的逼近,在中握緊了拐杖後退。
看身形對方明顯是練家子,他一邊膝蓋受傷,根本沒把握應付。
他們身後的海景房也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好像允浩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那種被無視的感覺,一再被漠視的心酸,最終讓他氣憤的對著那棟海景房窗口咆哮出來,他不信允浩真的就沒看到他在外麵,“鄭允浩!你那麽恨我,有本事親自來對付我,讓別人來代替羞辱我,好讓你自己心安理得這算什麽!”
一句話,當場讓兩名保安和俞利愣在原地,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麽吼。
下意識地回頭望向海景房正對大門的窗口,可一分鍾過去窗口還是靜悄悄的。
“媽的,”忍不住咒罵,虛驚一場,兩名保安不免覺得更加惱火。
陰臉挽起雙袖,其中一個更是直接抽下腰間的電擊棒。
上次就被煩的夠嗆,這次他們絕對要給這個金在中點厲害,好讓他再也沒法跑過來!
幾乎同時撲過去,他們一人架住在中的胳膊,合作默契地給了他腹部一記拳頭,另一人瞄準時機,故意一腳踹中他受傷的那邊膝蓋,“去你媽的!叫什麽叫!”
伴著吃痛的低吟,拐杖摔突兀摔在地麵,在中整個人匍匐在地,麵色扭曲。
受傷的那邊膝蓋隱隱滲出一點紅 ,他生生感覺到剛縫合不久的傷口因為那一腳而裂開,豆大的汗粒逐漸冒出他的額頭打濕發鬢。
看著自己的傑作,兩名門衛正準備再次補上幾腳,耳際裏扣著的狼牙突然傳來熟悉冰冷聲線,“讓他進來。”
動作齊齊變僵,聽到主人聲音的那一刻兩人均變了臉色。
互相看了一眼,他們收住了拳腳不敢再多動分毫,他們的主人竟然要金在中進去!
“怎麽了,都愣著幹什麽啊?”見他們忽然停手,俞利一直捏著手心,生怕耽擱久了會鬧出什麽。
畢竟他是允浩的親哥哥,還有那麽一點點血緣關係。
“是主人發話了,”收手往後退了退,看了她一眼兩門衛沒多說,“金在中,我們老大讓你進去。”
“什麽允,允浩讓他進去”不可置信,回頭看一眼海景房,俞利以為他們聽錯了,“不是,這怎麽可能,允浩這麽討厭他……”
話才說一半,就被另一抹激動的聲線打斷。
撐著地麵迅速爬起,連拐杖都忘了拿,在中微晃著身子勉強站穩,“真的,允浩真的肯見我”
“別高興太早,見了我們老大以後,但願你還能這麽興奮。”鼻裏哼氣,回到門衛室把鐵門完全打開,倆門衛壓根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麽。
按正常人的思維,他們都巴不得離老大越遠越好,隻有這個不正常的公子哥,一昧的想要親近鄭允浩。
但顯然在中聽不近他們的話,此刻允浩願意見他的興奮,遠遠蓋過心中原先的那份失落。
哪怕明知允浩見他也未必會給好臉色,隻要能見到麵,就表示他們之間還有一絲和解的機會,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嚐試。
重新拾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