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洞房花燭夜

  卜流輝所住的院落坐落在卜宅的西南方，是三開間樣式。庭前栽滿蔥翠修竹，老竿挺拔，新篁玉立，疏密相間，層層疊疊。正間麵南，牆上開六扇落地長門窗，海棠菱角的窗心仔。左右兩間同樣麵南，北麵全部為和合翻窗。 他本與夫人梨花同住，自她懷有身孕以後，卜元亨覺得此處太偏遠，且滿院的苦竹，顯得景致幽辟冷清，不適合養胎，就讓她搬了出去，住到鳳林。 鳳林的梨花最好，想來夫人在那裏過的也挺自在，卜流輝住在自己的小院，一個人，卻也沒覺得很寂寞。 隻是偶爾會無聊。 唐枚坐在書案旁，左手拽著右手手指不停揉搓。就在剛才，他吃完了屋裏大半糕點以後，突然聞到四周淡香彌漫，走出一看就發現臥室裏備好了一木桶的熱水。更誇張的是，水麵上灑滿了各色花瓣。卜流輝站在一旁，手中捏著個玉製小瓶，正把某種不知名的液體滴進水中。 “小叔叔，你幹嘛呢？” 卜流輝忙把小瓶收進了袖口裏，伸手進水中劃了劃，一派平和道：“熱水備好了，我怕水溫不合適，替你試了一試。”笑了笑，道：“好好沐浴一番，可以滌去塵垢！” 望了一眼水波上浮動的花瓣，唐枚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麽感覺，是喜悅？來到這個小村後，他的生活水平便從小資降到了貧下中農，別說沐浴，便連一日三餐都是勉勉強強。是感動？卜流輝送吃又留宿，還為自己準備了熱水，對自己是真好。唐枚突然想起了秦暮，以前自己每次洗澡，他也是這樣。 想起以前的事，他的心裏便有些憂傷。 見唐枚眼中星光閃閃，卜流輝嘻笑一聲，道：“那你先洗吧！衣物我已經準備好了，待會你穿了便是。我要出去片刻，待會你就自己先歇息，不必等我。啊……好不好？” 唐枚哦了一聲。 卜流輝是大概二更時分回來的，帶了一身的寒氣。似乎是喝了酒，滿麵緋紅。他進屋來先去看了唐枚，發現他早已熟睡，望著他楞了一楞，笑了一笑。褪去衣裳，悄悄拱到他的身旁。唐枚身著緞麵衣褲，手感平滑細膩。由於剛剛沐浴過，渾身散發出一股清淡花香味。 卜流輝湊近他的身旁，側身凝望，淺然一笑，是芬芳沁入了魂魄。微闔雙目，隔著煙幕羅帳，開始貪婪的吸取來自他的味道。 他滿眼柔情的過了二秒，又忍不住再次湊近他，湊的更近了些，恍若蜜蜂尋到了，一枝合意的花蕊。望著枕畔之人，他的眼角劃過一滴淚水，落在了繡著鴛鴦的喜枕上。枕頭是洞房花燭夜的枕頭，被褥是洞房花燭夜的被褥，便連燈檠上的熒熒初炙，也本該是隻屬於兩人。 他望了他許久，終於不忍再繼續，走下床來來到院外，麵對天邊一弧冷月，空飲獨酌。 夜色深沉，竹影斑駁。 寂靜的深處，突然響起一陣脆響，鈴鐺聲。他抬頭望了望聲音的方向，低下頭來仰起頭去，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