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父親

  三日後，鍾玉清照舊進山撿柴拿去市集賣，走到半路，突然想順道去拜訪下白玉軒，吊唁一番白玉茗。鍾玉清想起自己與那白玉茗初見之時，她的言語犀利，字裏行間拒人於千裏之外，現在想來，該是刻意為之。“知音誠希，此生不得”，鍾玉清雖與她交往不深，但她這八個字，卻是讓他感慨嗟歎。 行至白府門外，鍾玉清望了一眼那扇朱色大門，躊躇了，立在一側久久未動。過路的人中有個識得鍾玉清的，見他立在白府門外，上前勸他速速離去，鍾玉清問他緣故，那人便把白府的變故與他說了一通。 原來楚王得知白玉茗已死，本是無可奈何亦不欲深究，奈何枕畔小人煽風點火，說白玉茗是因嫌棄楚王品貌皆不如她，又說白玉茗內心早有所屬，那人相較於楚王，好過千倍萬倍，兩人便如同是驢和騾子的區別。其間又論及白公勝的諸般壞處，這白公勝曾劫持楚王，謀反作亂。這不提還好，單是聽到這個白字，楚王便怒火中燒。那人又道白府內有株玉樹，白氏私占寶物，而不獻與楚王，是公然藐視王上。其後，又說了許多，都是不中聽的，最後楚王氣急了，下令要誅滅白氏三族。 白氏三代圖強，到白玉軒這一代，已是大商。白氏在各國間往來經商貿易，很是有些人脈關係。其中，便有在朝中任事的，偶然間聽了楚王對話，便立時派人告知了白玉軒。白玉軒聽後，便知楚國已不可久留。那人又說道煽風之人乃是白門仇人，白玉茗與楚王偶遇之事，也是出於他的謀劃，便是要把白氏一族盡數驅逐出楚地。 白玉軒及其父，乃至祖父，都是好客之人，向來廣交天下好友。但來往貿易，有一兩個爭貨源爭市場的也是尋常之事，隻是沒想到這次此人竟如此心黑。白玉軒思及那通風報信之人提到鍾氏父子二人，恐會將他們一同連累。這日，便喬裝來了鍾家，行至山腳，便見山林間火光衝天。拔腿向前奔去，東西南北都是熊熊烈焰，該往何處尋他？ 白玉軒呼喊了兩聲，山林中隻有火風呼嘯，哪會有人回應？於是他又往前邊去尋。他是在一處山崖下找到的鍾玉清，當時鍾玉清懷抱瑤琴，雙目炯炯，眸中映出一片火紅，炙焰在其間升騰，除此之外，除了懷裏的琴，他一無所有了。他望著虛空某處，火焰裏，眸中閃過一絲亮光，低低地喚了聲父親。 今日，他同往常一樣，打柴，賣柴。一回到家裏，就看見了年邁的父親站在土灶邊上，眼裏映出一個佝僂的背影。他強自笑著走上前去，低低地喚了聲父親。鍾父應了聲，便顧自忙了。吃完晚飯，鍾父與他閑聊，談及他的婚事，說是位將軍的女兒，正值及笄之年，因為仰慕他的才華，所以想與他見一麵。 鍾玉清沉默了一會，道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