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噩夢(三)
就在慕小帥把玩欣賞玉心的同時,灰貓的腳步悄悄的往後挪去,漸漸將身體隱入黑暗當中。當慕小帥扭過頭時,發現身後的灰貓不見了蹤影,正準備呼喚兩聲,忽然手心一陣刺骨的疼痛,傳至全身。他扭頭看見玉心化成了蛇一般的活物,頭已鑽進了他的掌心,尾巴卻還在不停的擺動。它的身上包裹著白色的液體,散發出一股腥臭味,別提有多惡心了。
慕小帥拽住了他的尾巴,強忍著劇痛,咬緊牙關,想要把它從自己的身體裏拔出來,奈何這東西泥鰍似的滑溜。慕小帥好幾次滑脫了手,等再一次抓住它時,它已鑽入的更深。
慕小帥雙膝跪地,痛苦不堪,麵目猙獰,隻感覺那東西在自己體內蠕動,時而用嘴咬噬自己的血肉,時而在用頭撞擊,他恨不得立刻將自己的手剁了。
慕小帥額頭的青筋迸起,開始不停的冒冷汗,全身肌肉緊繃,臉上潮紅一片。
“啊——”痛苦的一聲嘶吼過後,他硬生生將這樣的一個活物從體內抽了出來。似乎是用盡了全力,呼哧呼哧的喘了幾口粗氣後,扭頭看向手上拽著的某物,不禁呆楞了片刻。
“這——”此刻他手上拿的並不是剛才的蛇狀生物,而是一個頭顱。慕小帥慌地將血淋淋的頭顱往旁邊一甩,身體不自覺的往後縮了一縮。
“這是什麽東西?”
他大吼了兩聲:“灰貓!灰貓!”
沒有任何回應。
地上的頭顱裏爬出來幾條肥大的蛆蟲,在眼皮上、麵頰上、鼻尖上爬來爬去,不一會又鑽進鼻孔裏,一會又從耳孔裏爬出,快樂的蠕動著。慕小帥見此頭顱雖已腐爛,可是麵容卻是熟悉,依稀還可以分辨。
難以遏製的好奇心驅使著他再一次湊近了頭顱,捏著鼻子強忍住臭味,慕小帥撥開淩亂的頭發一看,霎時驚慌失措的連連後退。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此頭顱不是別人,正是慕小帥心尖上的那人。
“梅梅!”慕小帥大吼一聲,像隻狗似的爬過去,一把把梅郎的腦袋抱在了懷裏,貼在自己的胸口上,痛哭流涕。他的身體因為過分悲痛,開始不斷痙攣,心髒一陣陣抽疼。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這樣?”
自從在人群中看到梅郎的第一眼開始,慕小帥不知為何心生欲望,迫切的想再看他第二眼。當第二次看到了他後,又突然想再看第三眼,直至第四眼,第五眼,第六眼……無論看了多少次,也始終看不夠。
於是,他的眼睛就迷戀上了。
他喜歡盯著梅郎看,盡管更多時候是偷偷躲在黑暗裏。可就算隻是悄悄的盯著他看,他也覺得很滿足。
以前,他以為自己一直以來隻是在尋找一個美麗的尤物,然後追逐他,將他永遠的定格在自己的畫卷裏。可是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尤物產生了感情,想要把他留在自己的生命裏。為了保護他,他不惜與妖魔簽訂契約,獻出自己的精血,隻為求得庇護。
要知道,他們以後要麵對的敵人是天,隻有天才會阻止相愛的人在一起,製造出各種誤會、怨懟、仇恨、懷疑、背叛、欺騙來迫使愛人分開。天是可恨的,而能和天對抗的隻能是魔,所以他將自己獻給了魔。
或許,因為如此,所以他受到了處罰。
慕小帥猛然坐了起來,滿頭虛汗,臉色慘白。
梅郎怔怔的看著他,不禁問道:“怎麽了?做噩夢了?”
聽到梅郎聲音,慕小帥扭頭望了他愣怔片刻,二話不說走過去將他摟進了自己的懷裏。梅郎被慕小帥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使盡全力想要把自己的腦袋從他懷裏掙出來,奈何慕小帥抱的太緊,他花了好多功夫也不管用。
他的整張臉都被壓在慕小帥的胸口上,差點被活活憋死。梅郎拿拳頭砸了幾下慕小帥,悶聲悶氣道:“放開我!放開我!受不了了!要憋死了。”
慕小帥這才醒悟過來,猛然鬆開手,轉而雙手抱住梅郎的臉蛋,把他的臉都擠的扭曲了。看著梅郎這副模樣,慕小帥臉色好了許多,朝他笑了笑,“你真可愛!”
“放開我!”梅郎掰開他的手腕,揉了揉自己的臉,罵道:“慕小帥你瘋了,一大早的幹什麽呢你?要謀殺啊?”
慕小帥不搭理他,撩起他的頭發開始檢查脖子,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之後,長籲了口氣,在梅郎額頭上狠狠嘬了一口,還倒吸了口氣,發出“叭”地一聲響。
梅郎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回頭望了望慕小帥,嘟囔道:“還沒喝酒呢就發酒瘋,這要是哪天萬一喝醉了,那還不得把我殺了!”
慕小帥自從做了噩夢以後,眼睛的視線便再沒離開過梅郎,一連好幾天下來,梅郎即便上個茅坑,慕小帥也要緊緊跟著,蹲在外邊等他出來了才走,這讓梅郎感覺很不自在。
“慕小帥!我起個夜,你老跟著我幹嘛?”梅郎不好氣的說,“我都被你氣的便秘了!”說完,梅郎開始屏住呼吸集中精力,大概過了許久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慕小帥喝了口酒,才慢吞吞的說道:“不幹嘛!”
梅郎眉頭緊皺,“不幹嘛!那你跟著我幹嘛?”
慕小帥慢悠悠答道:“不幹嘛!”
梅郎的臉立時就黑了,“瘋子!”
“你個磨人的小妖精,要不是為了你,我怎麽可能會瘋。其實我也沒別的什麽心願,就想每天抱抱你親親你摸摸你水嫩的小臉蛋。”
梅郎屏息凝神,完全沒有聽到慕小帥說的話。
梅郎解脫以後,提好褲子,走了出來,見慕小帥就靠在門邊上,眉頭緊鎖,道:“我看你真的是有病,連人拉屎都要盯梢,我以前覺得你優點還是蠻多的,就是愛喝酒。可是現在我懷疑你的鼻子是不是也異於常人,聞到茅坑的味都是香的味。”
慕小帥愣怔了一會,幽幽道:“隻要是你身上的,都是香的!”
梅郎一陣惡寒,忙慌兮兮的跑了。
回到房後,他緊緊的關上了房門,靠在門上長籲了口氣,喃喃:“今晚,你就在外邊吹冷風吧你!”說完,正要朝臥室走去,忽然屋內傳來了一聲洪亮的飽嗝,梅郎鼻端立時飄過難聞的酒氣。
“他娘的!”梅郎氣呼呼的朝內室走去,果然,慕小帥正勾著腿,吊兒郎當的坐在床上,一隻手在搔屁股。梅郎定眼一看,發現他方才剛走過茅坑的鞋都沒脫,直接踩在被褥上,蹭的上邊土黃一片。
梅郎感覺吃了屎一般,幾乎要嘔吐出來。
難道他今晚就要睡這種被褥?梅郎想都不敢想,二話不說走過去一腳踹在了慕小帥的身上,將他推出了自己的房門。
慕小帥絲毫沒有反抗。
不一會,當梅郎回到內室時看見,慕小帥還坐在他原來的那個位置,依舊是那個吊兒郎當的坐姿,鞋底的泥土蹭的被褥屎黃屎黃的。
梅郎看在眼裏,心裏窩火,“慕小帥!你給我滾出去!”
梅郎又一次把慕小帥推出了房門,又急忙忙的跑回內室看了一遍,沒看見慕小帥的人影,捏了把冷汗,“該死的酒鬼!你要是再敢上我的床,看我不廢了你。”
幸好屋內還有換洗的被褥,梅郎便把被慕小帥的鞋蹭髒的被褥換了,叫來丫鬟拿走,又讓她順便去廚房給自己捎了些點心,沏了壺茶,開始慢悠悠的享受夜宵滋味。
吃完後,美滋滋的爬上了床。正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了一陣咕嚕聲,揭開被褥一看,慕小帥已然脫了個精光,躺在裏邊睡的正香。梅郎眉頭一蹙,咬著嘴唇硬把心裏的火壓了回去,拿手拍打了他幾下,見沒有反應,隻好很不樂意的在旁邊躺在了。
慕小帥如雷的鼾聲環繞在梅郎的耳邊,吵吵的他心煩意亂,胡思亂想,怎麽也睡不著,“慕小帥!”他拍了旁邊某人一下,睡的和死豬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梅郎狠狠踹了他一腳,慕小帥摳了扣鼻子,哼唧了兩下,繼續睡。梅郎無奈,一翻身將被褥都裹到了自己身上,把整個腦袋埋進褥子裏,手緊緊捂住耳朵,稍好了一些,過了一會,也漸漸有了睡意。
忽然他感覺心髒被擠壓,整個人都被緊緊的箍住了,動也動不得。慕小帥像抱娃娃似的緊緊摟著梅郎,一隻手搭在他的上邊,一隻手掛在他的下邊,害得梅郎悶在被褥裏都快喘不過氣,“哼哼!”兩聲,費了老大力,才解脫了出來。
梅郎坐在床頭上,滿頭大汗。
慕小帥睡的正香,又夢見自己到了山崖的茅廬,他推門進去,發現裏邊空無一人,呼喊了兩聲:“梅郎!梅郎!”
屋子裏房簷上都是破爛的蛛網,桌上、炕上蓋了厚厚的一層灰塵,光線幽暗。
“慕大哥!救我!”慕小帥忽然聽見梅郎的聲音。
“梅郎!你在哪?”慕小帥喊道。
“慕大哥!救我!”
慕小帥衝出門外,看見梅郎被綁在茅廬邊的枯樹上,一個黑袍人正用小刀剮他的皮肉。
慕小帥衝上前去,怒道:“你快放了他!”
黑袍人似乎沒聽見他的聲音,小刀子一刀一刀的剮,剜出了梅郎的眼珠子,割下了他的耳朵,挖出了他的心。
同時,也折磨著慕小帥的心。他痛苦的嚎叫,衝上前去,想要和黑袍人拚命,可奇怪的是,無論他如何衝刺,都衝不到梅郎的麵前。他進一步,梅郎便退一步。
黑袍人安靜的剮肉,因為黑袍遮擋了他的臉,慕小帥看不清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