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到大梁(3)
剛剛走進來的魏無忌才落座,侍候的侍女便上前禮貌地問道:“敢問這位公子,是來飲酒還是對弈?”
魏無忌坐定後,朝那侍女回禮道:“在下是第二次光臨貴店,不知閣下可有些建議?”
稻香春的侍女都是訓練有素的,對待客人的問題也是有問必答。那侍女恭敬道:“既是再次來訪,那不知公子可有興趣對弈一局?”
“哦?”魏無忌打量了四周一番,猶豫著問道:“可是跟閣下?”
侍女笑著搖搖頭,“公子要是有興趣,可以到下麵同來人較量一番。如若公子都看不上,我稻香春倒是有一位對弈高手,往來之人全無勝他之算,不知公子可願一試?”
這下魏無忌果真來了興趣。他十分喜歡對弈,而且自己棋藝也算不錯,很少能夠遇到對手。被這位侍女一說,他倒還真是想試試。
他對站在身後的侍從楚雲擺手示意,楚雲得令後點點頭一語不發。
魏無忌立起身來,對著那侍女禮貌道:“那有勞帶路。”
“公子請隨我來。”侍女抬手做“請”的姿勢,然後帶著他往樓下而去。
樓下的正廳內,圍觀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但大都是看熱鬧的,沒幾個人敢站到棋盤上挑戰一二。
棋盤前麵的台上,站立著一名黑衣男子。那男子大約二十出頭,麵容十分秀氣。他的臉上掛著得意之色,略帶蔑視地掃視著下麵圍觀的人群。
下麵的人對他指指點點,但他卻絲毫不在乎。“誰還想上來試試?”
此話一出,下麵瞬間鴉雀無聲,不再有任何聲響。
輕蔑地看著下麵那些自視清高的家夥,黑衣男子暗自吐了一口氣。這些個斯文敗類,平日裏裝模作樣,可現下連他的一盤棋局都破不了,真是可笑至極。
在他自以為沒人敢挑戰他的那一刻,魏無忌站在階梯的拐角處,大聲喝道:“在下願意一試,不知閣下是否願意?”
居然還有人敢來送死!黑衣男子麵露喜色,大聲回道:“願意一試。”
魏無忌在眾人的唏噓聲中,翩翩然地走到台上,滿臉沉靜地注視著那名黑衣男子。
他不理會下麵的竊竊私語,隻是靜靜地盯著那人,波瀾不驚。以他看人的眼光,這黑衣男子絕對不簡單。他府中食客上千,閱人無數,單憑感覺他就斷定,眼前之人必定是來曆不凡。
黑衣男子也饒有興趣地盯著他,嘴角牽扯出幾絲欣賞讚許之意。
在彼此對峙了片刻之後,侍候的侍女端著托盤走到二人中間,“請兩位選取所執之字。”
那男子想都不想,直接脫口而出:“我選黑子。”
魏無忌微笑著點點頭,也不反駁,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接著,兩人各自從托盤上抽取了一塊案牘,遞到侍女手中。其間他們的目光都不曾離開過對方,似乎在用眼神交流著什麽。
侍女接過他二人的案牘,執起念道:“白衣公子所執為魏國,黑衣公子為楚國。”
話音剛落,黑衣男子就大聲說道:“白子先走。”
“承讓!”魏無忌朝他微微作揖,隨即對侍女道:“上二。”執棋的侍從立刻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上指定的位置。
黑衣男子也不甘示弱,應聲道:“上四。”另一名侍從拿起黑子放下。
不多時,整個廳堂內聲音此起彼伏,圍觀的人群也越來越多,就連原本在二層的賓客,都紛紛從圍欄上探出頭來,觀察著下麵的一舉一動。
如沛菡依舊站在與魏無忌相對的偏廳前麵,一絲不苟地注視著下麵這位白衣公子。
其實這場戰役是她挑起來的。她吩咐伺候的侍女,讓她轉告下麵有位對弈的客人。那黑衣男子幾乎這些日子天天來,不知嚇跑了多少下棋的客人。既然剛才魏無忌那般無視她,她索性就想了這個辦法整整他。
可孰知,他竟然欣然接受了這個建議,還與那黑衣下得津津樂道。
不過看著此刻樓下的白衣公子,目光如炬,舉手投足之間滿是貴氣,她不禁就有些走神了。
他似乎跟那些人都不一樣呢!看似彬彬有禮,實際上心裏卻是誌在必得。他眼睛裏透出的那份傲氣,是其他人無法擁有的。
當棋盤上都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棋子,這局棋才算勉強結束。
侍從認真地清數了黑白棋子,最後大聲宣告最終的結果:“白棋險勝。”
黑衣男子雖然輸了,但也不氣惱,他大步走到魏無忌麵前,恭敬地作揖道:“公子之風度,在下無法比擬,輸得心服口服。”
魏無忌連忙扶起他彎下的身子,“險勝而已,先生才真正讓我見識到了何為棋藝。”他的眼中閃爍著熠熠的光芒,透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
黑衣男子擺開他的手臂,最後朝他深深一鞠,“公子之氣在下佩服。後會有期。”說完,他便大步朝外而去,沒有絲毫猶豫。其實他已經大約能猜到眼前的白衣男子為何人,畢竟大梁城裏,有幾個人能有他如此氣勢!
默默凝視著黑衣男子離去的背影,魏無忌輕歎了口氣。這人究竟是誰?滿腹的疑惑無從解答,他不免感到幾絲泄氣。
想起下麵還有一大群注視自己的人,他也不說什麽,直接跳下高台,帶著守在門口的侍從,果斷地離開了稻香春。
大梁本就有許多奇人,那些看客早就見怪不怪了。那兩人的先後離開,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太多的傷感。半晌之後,稻香春又恢複了先前的生氣勃勃。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如沛菡才緩緩回過神來。
她從心底就決定,她交定了白衣男子這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