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平原君勝（2）

  直到墨家所有人離開，趙勝的目光依舊呆滯，他不能接受墨家那些人說的話。他們的話是什麽意思，是說碧兒死了麽？他不敢再想下去，高大的身軀頹然倒地。


  魏無忌眼疾手快，趕緊過去扶住他，擔憂地問道：“姐夫，你沒事吧？”


  趙勝輕輕搖搖頭，身體卻開始不住地喘氣，尤其是他的左手，一直在不停地顫抖著。


  他身後的侍從連忙上前扶住他，將一粒藥丸迅速喂入他口中。


  隨著藥丸的苦澀在嘴裏化開，趙勝終於喘過氣來。他捂著自己的左手腕，額頭冒著冷汗，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魏無忌被他的樣子嚇到，記得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啊？怎麽這次一見，他不僅麵色愈發蒼白，而且他身上似乎還有什麽故事。


  捂了自己的手腕許久，趙勝的疼痛緩過來，他不禁幽幽地笑起來。碧兒，你終究還是不肯原諒我是麽？


  抬頭注意到魏無忌疑惑的目光，他掀開自己的左手上的寬大袖口，一個可怖的傷口暴露了出來。他的左手腕上，套著一個木製的鐲子，大小跟他的手差不多。可是那個鐲子的裏側，有許多凸出的木刺，深深紮進他的皮肉裏。被木刺紮著的地方，皮膚早已腐爛，露出暗沉的黑色。


  如沛菡見到如此惡心可怕的傷口，不禁捂住嘴低喊了一聲：“天哪！”


  魏無忌也被徹底嚇住了，這麽可怕的傷口，趙勝他怎麽忍受的？

  “這個東西戴在我手上，已經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他喃喃地念著，思緒飄忽地很遠。那時候他年輕氣盛，遇到了那個叫公輸碧的女子。然後他們相愛了。後來他不得不離開，必須回到趙國，在他們最後一次纏綿的時候，她親手將這個鐲子戴在了他手上。


  一晃就是十年。可當他再去找她的時候，她卻不見了。十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找她，無時無刻不在受著這種鑽心的折磨。


  他並不恨她，隻想問問她，還願不願意跟她在一起，一輩子都在一起。


  他答應幫她找到失蹤的墨眉劍，如今他終於找到了，也來到了墨家大營，她卻不肯出來見他了。


  突然，趙勝毫無預兆地暈倒過去，完全失去了知覺。


  其他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手忙腳亂地過去攙扶起趙勝，匆匆往墨家營地而去。


  趙勝昏迷了整整一日才醒來。墨家本來不想收留他，在魏無忌極力的懇求下，加上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墨家也隻得答應，還請了大夫幫他治療。


  至於趙勝手上那個木鐲，連公輸靈也沒辦法弄下來。她認出這個鐲子是她姐姐公輸碧做的，雖然她們姐妹倆同為公輸般的後人，都精通器械製造，但她的能力遠不及公輸碧。公輸碧能用木頭做出奪人性命的器械，她就不行。


  知道那是她姐姐做的後，她就更不想幫趙勝取下來了。


  趙勝從醒來後就鬱鬱寡歡，一直追問她關於公輸碧的下落，她卻都閉口不答，鐵定了心不告訴他。


  這混亂的幾日，齊飛終於道出了他當年離開墨家的原因。


  四年前，當時墨家的钜子還不是現在的相裏子，而是腹朜。但那時候腹朜已經奄奄一息，他憑著最後一口氣，將找尋墨家曆代钜子佩戴的墨眉劍的任務，交給了齊飛。


  墨眉是曆代墨家巨子的信物，此兵器出現的地方，所有墨家弟子都將聽候調遣、無不從命。它是一把無鋒勝有鋒的德者劍。看似無鋒，但墨家钜子的武學修為讓它以劍氣傷人。


  但是自從幾十年前，墨家钜子禽滑厘死後，墨家分成了三派。有兩派墨家弟子不願意再呆在大營裏，出去做了遊俠，而剩下的一派，也就是現在墨家大營的這一派，繼續留在深山裏，研究各種自然現象，研製器具。


  墨眉劍就是在那時候失傳的。當年這一派墨家钜子沒有找到墨眉，派人出去多方探查，始終找尋無果。


  到腹朜钜子的時候，他一心要找回墨眉，於是派當時最得力的弟子公輸碧外出找尋。沒想到公輸碧也是無果而返。


  腹朜生前很看重齊飛，一直想把钜子之位傳給他。但是想到失散了那麽多年的墨眉劍，腹朜最終還是決定讓齊飛出去找墨眉劍。


  可是那時候由於公輸碧之前的遭遇，墨家已經對找墨眉反感，腹朜每次提出，都被眾弟子駁回，所以他隻能讓齊飛悄悄外出搜尋。


  齊飛為報答腹朜的養育之恩，也為了讓腹朜死前不再有遺憾，他毅然決然地答應了腹朜的請求，在新婚前一日拋下公輸靈，偷偷離開了墨家大營，一去就是四年。這四年他一直在打探墨眉的下落，卻也毫無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