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宮苑深深(4)
感受到他一直在注視自己,她並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爬向門口,似乎那是她唯一的活路。
他已經無計可施。深諳她不會再信任自己,他大步躍到她麵前,背對著她說道:“你不用離開。我會離開。”話音剛落,他便頭也不回地邁步而去,步伐堅決果斷。
爬在房內的身體已經支離,膝蓋早已不聽自己的控製。她沒有望他離去的背影,而是轉身平躺在冰冷的地麵上,淒厲地大笑起來。
笑聲中傳著淒慘的情緒,響徹整件屋子,透徹頓悟。
隨著笑聲不斷,眼淚迷蒙了她的雙眼。瞬間,她隻覺得天旋地轉,時間停止在了這一刻……
颯颯的秋季結束之際,魏王宮裏傳著一個令人激動的消息:驪姬夫人有喜了。
得到這個消息,魏圉高興得不得了。明年他便到了而立之年,在中年喜得貴子,他自然是欣喜萬分。他不僅給驪姬賜了各種滋補的藥品,更是對太醫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保證驪姬順利生產。
王後將這些看在眼裏,痛在心裏。魏圉冷落她已經多年,如今他其他的女人有孕,她作為王後還不能嫉妒吃醋,必須做得大方得體。
驪姬平日裏口不擇言,總有意無意地在王後麵前炫耀魏圉如何寵她,惹得王後對她十分不滿。
但是王後不能對她做什麽,尤其此刻她懷有身孕,她是萬萬不能動任何歪念頭的。否則被魏圉知道,絕對饒不了她。
每日清晨侍妾都得到王後宮裏問安,以示對王後正妻身份的尊重。可是驪姬自從懷孕以來,早晨的請安要不是頻頻遲到,就是來了瞌睡連天。
王後雖然明白妊娠期間,嗜睡是常有的症狀,但驪姬完全不知道收斂,一直向王後抱怨自己睡不夠。有時候魏圉前來,她也是不遺餘力地湊到魏圉麵前,嬌嗔連連。
魏圉寵她懷有身孕,總是好言安慰。無奈祖製如此,他也不能縱容驪姬。
王後將他們的調情畫麵看在眼裏,卻是什麽都做不得,臉上還得掛著得體的笑容。她早已恨驪姬入骨,每次驪姬跟魏圉撒嬌要寵,她都緊緊攪著自己的衣袖,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如沛菡倒是無所謂。反之她不喜歡魏圉,盡管他對自己很好,但她依舊無法愛上他。那種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的感覺,她已經在魏無忌身上消磨殆盡,不複存在。
但是深宮的中女人本就寂寞,察覺到王後對驪姬的恨意,她自然也明白,如果魏圉對她再衝下去,王後的矛頭恐怕會直指向她。
自從驪姬懷孕後,魏圉幾乎是夜夜留宿菡萏宮,晚上從不踏足王後的宮殿一步。
如果她不能懷上子嗣,或者魏圉再這麽寵她下去,那麽她的噩夢會變得更加可怕,甚至會超越魏圉因為魏無忌對她所做的一起。
男子的嫉妒可怕,但女子因為嫉妒的不擇手段,更令人毛骨悚然。
隻是她始終不願懷上魏圉的孩子,可能還是心理對他的害怕在作祟。而且那次小產後,盡管魏圉這段日子幾乎跟她夜夜纏綿,她的肚子一直毫無動靜。
潛在的危險正向她逼近,她不是沒有感覺,卻苦於無能為力。
或許,她得出去找到君昊,要他帶自己離開王宮,離開魏國。這個世界上,她現在唯一還能信任的,也隻有如君昊了。
魏無忌的反複無常,她領教了多次,怎麽還敢再指望他!陰晴不定的魏圉是不會放她離開的,否則就不會派人到草舍硬把她接回來。
不過問題在於,她無法出宮,也不能派人出去告訴君昊自己的情況。
思前想後,她必須出宮見君昊一麵,不論如何,都得出去見他一麵。隻有他還能幫自己想想辦法,救她出去。
她要出去隻有魏圉同意,可要得到魏圉首肯,比登天還難。
究竟怎麽辦呢?在她愣愣出神的功夫,魏圉悄聲走進門來,在她身後一把抱住她,“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她連忙回身向他行禮問安:“見過我王。”
魏圉拉起她福下的身子,拽到自己麵前仔細打量著。她的臉跟白浼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認真分辨,還真是看不出母女倆的不同之處。
如沛菡不喜歡魏圉用這種眼神打量她,仿佛夜間承歡時,她赤裸裸地麵對他,無法逃離。她半退開魏圉,嬌嗔道:“我王,今日你怎麽有空來了呢?”
魏圉當然看出剛才她的心神不寧,也不揭破她,隻是笑道:“天都已經黑了,難道你不允許寡人到自己的女人房裏過夜麽?”語氣滿是曖昧。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抬眼才注意到,天已經黑沉了。中秋已過,一輪下弦月掛在天邊,孤單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