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為什麽
出於本能,我摸著自己的肚子,肚子依舊是平坦的,可是我還是察覺出有些不一樣,那裏的酸疼得那麽真實。我猛地坐起來:“阿軒,我怎麽了?”
他依舊如同以往那樣笑得淡雅問我“你醒了!”
我帶著最後的不確定焦急地問“你告訴我,我怎麽了?”
他半晌沒說話,隻是凝視著我,目光沉重得讓我更加擔心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焦急地喊了一聲“阿軒!
他卻垂下頭,喉結動了動,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聲音說不出的艱澀低啞“小亦,對不起。”
殘留著最後一絲的希求被徹底打破了,我無力地跌坐病C上,豪無焦點地望著他。
他被我的目光,嘴巴動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把話咽下去。沉寂在我們之間蔓延,可他終究說出來:“小亦,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我全身都在發抖,胸口劇烈起伏,我死死的盯著他:“為什麽不再努力一下?也許還有可能的,我沒有感覺到一點的不舒服,還是你一開始就不打算要這個孩子的,一直以來你都不想要孩子,現在它沒有了,你是不是覺得開心,滿意了….”
理智一點點剝離,我覺得自己的疼痛還是不足夠的,又再次挖開他的傷口,在上麵撒鹽。
他伸手想去抱我,我身子猛地一縮,躲開他的懷抱,他撲了個空,我縮到床頭去,姿勢狼狽,因為太過用力額頭在牆壁上狠狠的一撞,疼痛遍布全身,卻沒有疼痛額千分子一。
他的神情看上去是那麽的慌張,完全不顧我的掙紮,一把伸手撈住我往懷裏帶。
我被他抓住,突然猛地想起什麽來,心裏一寒,嘴唇發抖“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的,說什麽複檢本來就是幌子,你根本就不打算要它對不對?”
事情前前後後聯係在一起,我不得不去質疑!
他雙手死死地纏住我的身體,不顧我的掙紮,死命地壓製著我的身子,他聲帶沙啞柔聲說“小亦,你冷靜一點。我們有佑一,以後還可以有許許多多的孩子,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以前他那麽說,我覺得他是疼愛我,可此時此刻我再次聽到,有一種就絕望感蠶食著我。我安靜下來,心裏的猜謎得到了證實走投無路使我情緒陷入崩潰,想到這裏我猛地推開他,身子迅速後退,抬起頭用一種無望地目光望著他。
他帶著一種害怕的情感把我抱住。我淚眼朦朧中死死的盯著他,他抵著我的額頭想安慰,我揚起來手,狠狠的給了他一記耳光,“啪”的一聲,陳逸軒臉上浮起我的指痕,可他略微遲疑,最後仍是強迫的將我攬入懷裏,他箍得很緊,無論我怎樣掙紮他也不鬆手,這清脆的一巴掌更是讓我陷入絕望,我眼淚如開了閘的洪水,尖聲叫“陳逸軒,這個孩子也是你的,你為什麽要那麽狠心,你怎麽可以不要它?那怕你不要它,我也可以把它生下來的,為什麽?……”
迎上我的目光,他的臉上帶著籠罩上一層傷疼“小亦,我……”
門被推開了,媽拎著一個保溫盒走了進來,她笑著說“我給你熬了雞湯!”看到陳逸軒臉上鮮明的紅印,看著我帶著迷惑。
陳逸軒鬆開抱住我的手,他傾下身,熟練地掰出桌子,接過保溫盒,打開蓋子,撲麵而來的香味。在他俯身時,我看到他烏黑發絲裏有了一根白頭發,非常紮眼,我的眼眶立馬就紅了。
他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剛才的巴掌,依舊是笑吟吟地說“現在你好好休息,不要太激動,還要好好地補身子,知道嗎?”
鼻尖酸了,我真的無法相信這個男人可以那麽果斷地要拿去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信他也是愛我的,他也是愛孩子的,我握住他拿勺子的手,想問清楚原因。
這時電話突然間響了,他的電話鈴聲都是我是無比熟悉的,可這是一首女孩子的英文歌,還有一些熟悉。陳逸軒的臉色變了,眼神有些慌張,他放下勺子,接過電話,推開門走了出去。
一會後,他就走了回來,抱歉地說“小亦,我有事要先走。”
我的焦急集中在他手裏的手機,一種無力感緊緊地束縛著我。腦子好似想通了什麽,木木地,呆呆的。
媽和弟弟站在我的身邊溫和地說“你有事那就先忙吧!我照看著小亦就行了!”
陳逸軒如同往常一般低頭要吻我的額頭,我閃身一偏,躲開了。他有些尷尬地僵住幾秒,然後揉著我的發低聲囑咐“一會,我就回來。”
我不予回應。他不不怎麽放心,出門前,回過頭看著我,我直接避開他的目光。
媽看了我一眼,坐在床邊握住我的手,我的手是涼冰冰的,而是暖暖的。她暗自歎息了一聲,抬手替我整理臉頰的亂發,一邊柔聲道“丫頭,你也別多想了,媽在生你之前,你也有過一個哥哥,可他是一個死胎,那就是命。阿軒也是為了你好,那孩子和你無緣,你把自己的身子養好,下次給我生一個胖胖的外孫子,我退休就幫你帶啊!看你臉色白的,烏雞湯,補氣養血,專門用來調理產後氣血不足,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快吃一點吧。”
媽肯定也不知道我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根本就不是什麽意外,而是孩子的父親出謀已久,心裏想著更加難受,我哽咽著出聲阻止道“媽,我真的吃不下。”
她歎了一聲“看著你這樣,我怎麽安心下來!你多少也吃一點啊!”
我抬頭看著媽那疊在一起的皺紋,難道還要她為自己操勞嗎?我咬著牙接過勺子,憋氣把湯一口又一口地咽下。
直到深夜,陳逸軒也沒有回來,他打了一個電話,不過是媽接的。
第二天醒來,病C前,坐著陳怡染,這點倒是讓我頗為意外。三年前,我和她的關係不怎麽好,甚至還吵鬧,後麵她就去了英國,我都不怎麽見到她。此時的她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哭過,見我醒來朝我微微笑了笑。
她探身扶著我的腰,讓我坐正身子。我和她之間畢竟是陌生的,我們相互看著彼此,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我也不想說什麽。
終究她還是主動打破,關切地問“你好點了嗎?”
她向來都是眾星捧月,帶著驕橫,以前的我對於她的主動問好,肯定會有些受寵若驚,可此刻我覺得全身都沒有力氣,連張口都費勁。我點點頭,禮貌地笑著。
陳怡染握住我的手“你不要怪阿軒,有些事情,他也無能為力的。”
原來那個高傲的女人變了許多,也會放低架子了。她靜囁嚅著,剛想說什麽,已經有醫生進來了。
醫生首先對陳怡染點點頭算是招呼,而後才對我叮囑一些事,最後習慣性機械地囑咐“流產後,最好半年之內不要再次懷孕,一個月內不要同房,以免感染。”
我覺得無比的諷刺,舌間都是苦澀的。陳怡染伸手覆上我的手背,歎了一聲”“唉!你也不要怪陳逸軒,他有他的苦衷……”說著仿佛想起什麽又接不下去了,病房裏安靜了一會。
說完,她低下頭陷入某一種沉思裏麵,眼眶也紅了,我的眼淚也無聲地在臉上流淌。
屋子裏蕩漾著我們的抽泣聲,好一陣子後,陳怡染用手帕擦幹淨眼淚,又擦拭我的臉上的淚痕。
“小亦,阿軒肯定也不敢得告訴你吧!你在做人流手術時,他也做了結紮手術。”
這句話就是晴天霹靂,我整個人都呆了,眼睛無焦點地看向前方,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扣住陳怡染的手腕不確定地問“你說什麽?”
陳怡染吸了吸鼻子,聲音裏帶著無奈“他結紮了,你都不知道他多麽寵愛靈靈,他又怎麽會不喜歡孩子呢!不渴望有自己的親生孩子,他啊!從小到大,有什麽苦都是自己藏著,不告訴別人。我們家…………”
門再次被推開了,我看到還穿著昨晚衣服的陳逸軒站在門外,他的臉色盡是疲憊,眼眶凹著,黑眼圈更加濃鬱了,頭發也是散亂著的,再也沒有那個一絲不苟,一身風流儒雅的陳逸軒。
他聲帶沙啞地說“姐,謝謝你照顧小亦了。”
陳怡染搖搖頭,站起來“你還好嗎?”
他看上去是那麽的落魄和消沉。
他假裝風輕雲淡地笑了笑,走到我的身邊揉著我的發“對不起啊!我昨晚忙得太晚了!”
我對陳逸軒太熟悉了,以至於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也聞出來, 這股香水味我並不陌生,因為我曾經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嗅到。
我再次躲開他的觸碰,身子往一邊躲,冷冷地開口說”你不用向我抱歉,沒有必要!”
陳怡染輕咳嗽一聲,拍著陳逸軒的肩膀“阿軒,雖然你覺得自己是一個男人,但是你不是萬能的。有些事情,你親自向小亦解釋清楚吧!我先走了!”
她提起自己的包,消失在我們的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