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e的番外

  母親過世後,我隨著父親回了香港。我是在生日派對上見到陳逸軒的。


  那個時候的他才十五歲,長得非常漂亮,他的漂亮不是那種柔美,而是優雅的美麗。第一眼就讓人移不走目光,他的身上已經有著芝蘭玉樹的風度。若不是他那張青澀白淨的臉龐,我怎麽都不敢得相信他才是一個少年。


  他就站在他父親的身邊,禮貌地對我說了一聲“祝你生日快樂!”


  他的嗓音帶著青春期的沙啞,目光溫和,那時的他還沒有那麽疏遠,還是會客氣地笑。


  漂亮的人總是格外吸引人,他的身邊也聚集不少男孩和女孩。他對每個人都是有禮的,對待女生也是極其紳士,彬彬有禮。他絲毫都不察覺自己的溫柔對於別人來說是那麽致命。但他又是和別人隔著一層間隔,讓人卻步。


  我不得不去承認,一開始我是帶著好奇的態度去研判他的。可沒有想到自己走近後,慢慢地淪陷其中。


  我的中文並不好,就哀求著父親讓他來教我,自此他就成了我的中文老師。我和他一天會有一個小時的共處時間,他確實是一位非常有耐心的老師。


  看著他一本正經地指導著我,有時我都懷疑他的身體裏是不是住著一個三四十歲的人,不然怎麽會那麽沉穩呢?好多次我都忍不住主動去挑逗他,甚至大膽地說一些黃色笑話。他總是淡淡地笑著,波瀾不驚。


  有些人是不能碰的,沾上就上癮,陳逸軒就是那種。他的身邊總是不缺少圍繞在身邊的女生,他對她們都不錯,看上去那麽溫柔,但全部都是一視同仁。他的修養使得他習慣照顧女孩,可他誰都不愛。


  從小到大,我都是被男孩子圍繞著,眾星捧月,眼骨高。我是帶著一種征服的欲望去追求陳逸軒的。我居然去追一個比自己小三歲的男孩,說起來有些好笑是吧!許亨也覺得不可思議,他質問我,你不是喜歡成熟的男人嗎?

  是啊!我喜歡像我父親那樣的男人,曾經的我也幻想著找那樣的男人,偏就被陳逸軒迷住了,也許愛情就是那麽不可思議,來了就是來了,以往所有的構想都被打破了。


  我喜歡陳逸軒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唯獨他不知道,我都分辨不清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清楚。以那麽聰明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


  在他十六歲的生日,我把自己仔仔細細地打扮,連父親都自豪地說自己有一個美麗的女兒。我把他單獨叫出來,我告訴他,我喜歡你。


  他站在遊泳池的旁邊,靜靜地看著我,然後用一種禮貌的話委婉的說“我知道,謝謝你!”


  我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著。我不敢得相信他居然拒絕了,我拉住他的袖子,不確定地反問“你說什麽?”


  他低著頭用一種有些悲涼的目光注視著我,說“對不起!”


  在大家眼中性子溫和的他居然違背了伯父的安排,報考了醫學係。伯父大發雷霆,所有人都來勸說他,可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決定。我放棄自己最喜歡的音樂,拜托父親把我也調到他的學校裏。


  伯父給他教了學費,就再也不搭理他了。我以為自己有時間可以多多接觸他,事實上,他每天都是在學校和打工的地方奔跑。一個才十六歲的男孩,要在高消費的美國養活自己,這無疑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可是他始終都堅持著自己的計劃。


  更多時候,我隻能遠遠地望著他。說不出什麽時候,我的喜好已經深入骨髓裏,變成一種變態的癡戀。他的身邊還是有不少的女孩子,她們來了又走,又有多少人能維持著無望的愛多久呢?這對於我來說是一件值得喜悅的事情。我認為自己一定可以的。


  可能我的堅持真的感動了上帝吧!伯父走了,他家族處於四麵楚歌的地步。他才二十歲,雖然他看上去是沉穩的,但那些老股東怎麽會把他放在眼裏呢!


  他親自把父親下葬後,還沒有來得及傷心,就開始全身心地投身在家族的生意上。


  那時的他過得一點都不好,一直都那麽高貴的他低聲下氣去求人,說好話。在飯桌上,他陪著別人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以前那些追捧著他的玩伴也主動找上他的麻煩,而他隻能陪著笑,因為那些人的父母是他要討好的對象。


  有一次,他還喝得胃出血了,三天後,他又得陪著一位東北的客戶喝酒。


  那晚,我就坐在客廳上等著他,一點鍾,他才回來。他喝得有些醉醺醺了,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問“你怎麽還在?”


  我走上前扶住了他,他揮開我的手語氣不善地反問“你也是來看我的狼狽嗎?”


  我不顧什麽抱住他的後背,緊緊地捉住,因為我太清楚了,這是我能真正走進他世界的唯一辦法。我的臉貼著他的後背低聲說”不是的,你知道我愛你,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的。”


  我能感覺到他的後背僵硬了,他冷笑著指著問“我這個樣子,你還愛?”


  我堅定地點著頭,踮起腳尖吻了他,一開始他是躲閃著的,我固執地抱住他。那晚我成為他的女人,他也成為我的男人。


  其實我也是清楚的,當時他有些醉了,還有沒有幾個男人可以拒絕一個女人從後背抱住自己,說我愛你的。


  第二天,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開口“我會對你負責的!”


  於是我成為那麽多競爭者中的勝利者,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是獨特的,自己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我親眼看著他在老股東立足,擴展自己的事業。陪在他身邊五年,可我發現他對我依舊是淡淡的樣子,仿佛我還是站在他世界外的人。我又從別人口中得知他的秘書向他暗送秋波,我開始覺得不放心了。


  我朝著他大發脾氣的原因,他就坐在沙發上靜靜地聽著我發怒,最後他非常冷靜的說“你要是覺得不安心,過兩個月,我手頭的工作少了,我們就結婚吧!”


  我不相信地看著他,這刻我自以為他是愛我的,若是一個男人不愛一個女人,他又怎麽會娶她呢?


  當我看到閨蜜和他男朋友吵架的樣子,我開始懷疑了。一個男人從來都不向你發脾氣,他太有禮貌了。一種要驗證的衝動盤旋在我的心頭,而當時盛鋒和家裏人發生利益衝突,女人真是的賭徒,我要的就是一個答案。


  後來我得到的答案並不是我想要的,陳逸軒不曾相信過我,自始至終他都在防著我。


  我如同電視劇裏麵可憐的女人,質問他有沒有一點點愛過我。他還是像十年前那樣眼睛盡是悲傷,他說他還是會娶我的,他可以當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是啊!他可以把我的背叛當作不曾發生,可我還能嗎?堅持十年的感情頓時間坍塌下來。我用一種厭恨的目光盯著他說“我恨你。”


  很多年後,我才明白當時他眼裏的悲涼是來自自己的,因為那時的他並不懂得愛一個人,他比我更加悲哀。


  時隔多年後,我再次看到他,發現他眼底的那層淡淡的憂傷消失得無影無蹤,裏麵是有著我極其少見的柔情和憐惜。


  我從許多人的口中聽到李小亦這個名字,有關她的事情也不少。當我真正見到她時,心裏的那份戒備鬆懈下來。在我的眼裏,她還是一個女孩,她還太年輕,身上帶著太多的刺。我了解陳逸軒,他喜歡那種乖巧聽話的女人,這樣他不需要花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他不擅長去討好一個女人。


  這麽多年來,我都自信的認為無論多久,自己還是獨特那個,自己是曾經走近他的人,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走過漫長的十年。


  一開始,我就是自信滿滿的。


  我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要打敗那個女孩。事實上,我還未來得采取手段,自己就敗了。她走了,那時我從老師口中得知消息,陳逸軒病了。


  我纏著他,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麽,自己還是會陪在他身邊,他不再是那個用憂傷眼光看待我的男士,他說“謝謝你!但不需要!”


  他曾經許諾過我將來的啊!他說要娶我,我拉住他的袖子大聲怒吼“你說過要娶我的。”


  他掰開我的雙手,用堅定的眼神望著我道“對不起,我讓律師把應屬於你的股份轉到你的名下吧!那本來就是屬於你的。”


  我哭了,我明白他已經徹徹底底放棄我,我就像是捉住一根救命稻草那般摟住他,似乎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晚上,他沒有掰開我的手,隻是用一種格外沉重的語調告訴我,Anne,我對你曾經許下的承諾,抱歉,我不能實現了。也許她不會再回到我身邊,可我不能將就你,也不想勉強自己,現在的我心是暖暖的了。


  他的心終於暖了,可惜讓她暖和的人不是我而已。


  他還告訴我,李小亦也不是適合他的那個女人,明知道不對,可還是動心了。


  是啊!愛情就是奇怪,當那個人真的出現,所有的設定都打翻,愛了就是愛了。


  他都那麽說了,我又能說什麽?我還要用另一個十年去守候嗎?其實我也了解陳逸軒,那怕十年,他還是愛著那個女孩。他這種人一旦愛了,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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