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遺忘之都（14）
果然如此！
池溪見到柏彥川, 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測。
當初, 在船上消失的，可不是隻有顧玄烈、陳煥東和柏彥川，還有他自己！
唯一留下來沒有消失的, 隻有小連而已！
“顧玄烈和陳煥東應該都還在船上, 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
池溪已經完全弄明白大家的消失是怎麽回事了，隻希望現在回到船上, 還來得及挽救。
“嗯。”
柏彥川點了點頭, 隨後跟著池溪一起回到了船上。
整艘船的船身依然是翻轉的，船身裏充斥著海水, 池溪剛回到甲板上, 就看到了漂浮在海水中的陳煥東。
陳煥東的兩條手臂已經完全看不見了，隻有身軀還呈現半透明狀與周圍的海水融合在一起，雙眼空洞，隨波逐流。
“陳煥東，醒醒——”
池溪走了過去，抬手就在陳煥東腦門上拍了一下。
陳煥東頓時身軀一震，落回到甲板上, 空洞的眼睛盯著池溪看了好幾秒, 才逐漸聚焦回過神來。
“我這是怎麽了？”
“沒時間解釋了，先把顧玄烈叫醒再說。”
池溪邁開腳步徑直往船艙裏走去，小連的床邊，顧玄烈的身體已經消失了五分之四，隻剩下一個頭顱還漂浮在海水中, 怔怔的盯著小連出神。
池溪走過去，就像是拍陳煥東那樣，拍了一下顧玄烈的腦袋。
顧玄烈遲緩的轉過頭來，看向池溪，目光卻依然空洞，不再有任何神采。
“他已經回不來了。”柏彥川清楚的看到，顧玄烈的頭顱裏，已經全都變成了流動的海水。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陳煥東從後麵跟了上來，看到隻剩一個頭顱的顧玄烈，愣了愣，隨後看向自己的雙臂。
他的手臂，也是莫名其妙都沒了，偏偏傷口還特別的自然和諧，要不是這是他自己的身體，他恐怕就要以為自己本來就是個殘疾人了。
“他被海水同化了。”
池溪的目光從顧玄烈的頭顱上移開，而顧玄烈的頭顱，也慢慢的隱匿在了海水之中。
準確的來說，不是隱匿，而是顧玄烈已經完全變成了海水的一部分。
池溪這麽一說，陳煥東頓時明白了什麽。
“我的手也是被海水同化了？”
“嗯。”
最開始發現人都不見了的時候，池溪並沒有想到這裏的海水會有問題，就連柏彥川消失的時候，池溪都依然沒有發現其中的破綻。
直到他想要帶小連一起走，結果卻發現自己的手能穿透小連的身體的時候，池溪開始懷疑某些事情。
後來，身體的觸感變得越來越奇怪，根本不像是人的身體的觸感，他甚至還能穿透海神殿的牆壁，特別突兀的穿透，他甚至沒有從牆裏經過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大海裏的海水，隻要是海水所及的地方，他都能隨心所欲的過去。
他的身體，跟海水同化了。
意識到了這種可能性，再加上自己手腕上的紅線自柏彥川消失以後也從來沒有脫落過，池溪懷疑，當時他以為是柏彥川消失在了他麵前，隻剩下他和小連還存在，其實柏彥川看到的，也可能跟他一樣！
所有的人，大概都會以為隻有自己和小連還存在，其他人都消失了，根本意識不到，其實自己也是消失的那一個。
他和柏彥川都消失了，但是紅線卻依然綁在一起，就證明著他們始終是在一起的，隻是他們都看不見對方而已。
之所以行動沒有受到阻礙，大概是因為柏彥川發現他消失以後，做出了跟他一樣的選擇，所以兩人行動完全一致，就連最後發現真相的時候，同時從海水裏脫離出來的時間都是沒什麽差別。
他們清醒過來，身體自然而然的就從海水裏脫離了出來，甚至還能看到被海水同化的陳煥東和顧玄烈。
不過因為他們脫離得早，因此雖然被海水同化了一段時間，身體倒也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
可陳煥東和顧玄烈就不一樣了，他們消失得更早，可直到池溪找到陳煥東的時候，陳煥東都還沒有清醒過來，因此失去了雙臂。
而顧玄烈因為生命回流到了小連身上，身體本就大不如如前，這會兒再被海水同化，還完全意識不到其中的問題所在，所以等池溪找到他的時候，他的身體幾乎已經完全被海水同化而無法挽救了……
“柏彥川，你還記得你先前說過，在小連身上，除了他自己的，沒有感應到其他人的氣息嗎？”
池溪坐到床邊，扶著小連坐了起來。
“記得。”
“倒是我疏忽了，能夠蘊養小連身體的，不一定是人。”
柏彥川拿起絲帶，綁在了小連的雙手上。
池溪：“…………”
“你這樣綁我沒法背。”
柏彥川絲毫不受影響，在小連的雙手上打了個漂亮的活結。
“反正是在海裏，拖著走也是一樣的。”
池溪：“…………”
“誒？你們都走了，那我怎麽辦啊？”
陳煥東站在甲板上，簡直犯了難。
他現在沒有手了，不太好遊泳啊。
柏彥川瞥了他一眼，語氣微涼。
“你的武器是用來當擺設的？”
陳煥東：！！！！
來到這裏以後，他一次都沒有使用過自己的武器，都快忘了自己的武器長什麽樣子了！
經過柏彥川這麽一提醒，陳煥東想起來，自己的武器，好像是……
“哢嗤——哢嗤——”
隻聽著幾道機械的聲音響起，隨後就見著黑色的鋼鐵從陳煥東的手臂裏延伸出來，形成兩條機械手臂。
陳煥東看著自己新長出來的手，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不好意思，太久沒用，忘了我不是普通人……”
“瞎扯。”
柏彥川沒再理會陳煥東，和池溪一起往海底深處遊去。
陳煥東活動著自己的機械手臂，開心的跟了上去，遊了一段距離以後，他發現自己的機械手臂使用起來比原來的手臂還要靈活自在，真想全身都變成這樣！
他剛這麽一想，結果身上的皮肉就全都消散了，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具機械人。
“咦？我剛才隻是想了一下而已，沒有真的變啊，怎麽我全身都變成這樣了？”
陳煥東抬手摸了自己的腦袋，也變成鋼鐵的了。
池溪聽著陳煥東一個人在後麵碎碎念，不由得有些懷疑。
“他該不會一直沒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除了手臂，其他地方全是機械的吧？”
“大概率。”柏彥川原本以為陳煥東隻是想隱藏實力，不想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結果沒想到的是，這人壓根就沒有想起來這回事，甚至完全不記得自己渾身上下隻剩一雙手臂是原裝的。
現在好了，僅剩的原裝手臂也沒了，他徹徹底底的成了一個機械人。
“算了，不管他了，先到海神殿再說。”
池溪還想再去看看，牆上的繪畫是否還在繼續。
然而，他和柏彥川一直往海底深處遊了好久好久，都沒有再見到海神殿。
“海神殿消失了。”
又遊了一段距離之後，池溪終於確定，原本在海底深處的海神殿，不見了。
“那再回船上看看？”柏彥川提議。
池溪沒有反對，於是兩人開始往回遊，但是一直遊到了海麵上，也沒找到船。
船也不見了。
幾個人漂浮在海麵上，放眼望去，周圍都是平靜的海麵，別說是船了，連一點殘渣碎屑都不見不著，隻剩下海水。
“如果沒有什麽標誌性的物件和建築，我們會迷失在這片海域裏。”
柏彥川從海底到海麵上，再從海麵到海底去，來回了好幾遍，眉頭越皺越緊。
“海裏的每一個地方的壓強都變得一樣了。”
按理來說，越往海底深處，海水的壓強就會越大。
但是柏彥川剛才來回幾次確認，卻發現，海裏的壓強變成了一個固定值，無論到哪裏去，都沒有什麽變化了。
“跟海神殿和船的消失有關嗎？”
池溪想不到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能讓海裏的壓強變得這麽奇怪。
“海神殿和船為什麽會消失？”
從先前牆上的繪畫上來看，海神殿存在了幾千年了，船也存在好幾百年了，不至於突然就這麽消失。
一定有什麽特定的原因才會變成這樣。
“與其問海神殿和船為什麽會消失，不如問海神殿和船為什麽會存在。”
柏彥川也看過牆上的那些話，因此，想到了一些東西。
“海神殿的存在，是因為海妖，但是後來海妖一族覆滅，連音也死了，無論怎麽講，海神殿都應該變得破敗。”
事實上，當大家進入到海神殿的時候，海神殿雖然寂寥，屍骨遍地，但是整個海神殿並沒有顯得很破舊，甚至保存得相當的完好。
“你的意思是，因為小連的屍體一直存放在海神殿，所以海神殿才會一直存在嗎？”
池溪眉心微擰，“船是當初顧玄烈所在的那艘船，所以，船的存在，是因為顧玄烈？”
現在顧玄烈死了，船自然也就消失了。
“不對，顧玄烈隻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顧玄烈掉入海中以後，把小連從海神殿帶出來了，並且讓小連活了過來。”
歸根結底，船和海神殿的存在，都是為了能讓小連活過來。
“可現在小連還沒蘇醒。”
池溪回過頭看向漂浮在海中的小連。
小連的確還沒醒，但是，這具身體已經有正常的生命活動了。
難道，小連是自己不願意醒過來的？
小連為什麽不願意醒過來？
明明前兩次顧玄烈的生命力回流到小連身上，小連都醒了？
這三次生命力回流，到底有哪裏不一樣？
一樣的人，一樣的方式，唯一不同的地方，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