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口沙冰
劇本圍讀結束後，就正式開拍了。
隻是頭兩天都沒有沈望予的戲份，沈望予就一直坐在旁邊邊吃西瓜邊看他們演。
直到第三天沈望予才終於要上場了。
他的第一幕戲並不是劇本的開頭，而是接著這兩天的戲份，溫小王爺受外姓王所激，回府怒氣衝衝欲要上奏皇帝，插手皇帝後宮之事。
而沈望予的角色寧遠則是在溫小王爺壓抑著怒火寫奏折時勸諫溫小王爺。
溫小王爺自回廊轉身匆匆進屋，眉眼間盡是隱隱的怒意。
他行至書房前，候著的小廝忙低垂了腦袋。
溫小王爺推門踏進去，提筆直接喊貼身小廝：“鬆竹，研磨！”
鬆竹上前研磨：“殿下……”
這時便輪到沈望予出場了。
這是他的第一場戲，場外眾人都是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關於沈望予的傳聞他們也聽說了不少，趙生吹捧他的事他們也知道，正因如此，大家才想看看他究竟有什麽樣的實力。
隻見沈望予穿一襲白衣緩緩走出，他神色溫和平淡，在行至溫小王爺麵前時微微垂眸行禮：“殿下。”
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神奇。
真的神奇。
劇本圍讀的時候沈望予的確沒有太大的差錯，但卻也不像是趙生和李允之那樣有著極強的渲染力。
可現在沈望予站在場內，他著那一襲白袍素冠，無論是神色、動作、微表情，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他沈望予。
而是寧遠。
每個人的視線都移不開他。
他真的在發光。
溫小王爺的手攥緊了毛筆，看著沈望予的視線裏帶著淩厲：“阿遠，你可知今日那周王都同我說了些什麽？！”
“說了什麽在下不知，”沈望予站直了身子，對上了溫小王爺的視線，聲音放輕：“但在下知曉殿下您現在所做之事乃是一步錯棋。”
王導坐在屏幕前拿著劇本打量沈望予被放大了的臉。
這張臉是真的完美無瑕。
但最重要的是它不僅僅隻是好看。
它栩栩如生，一個眼神流轉間就能向他們表達出它所想表達的情緒。
沒有一個細節是錯誤的亦或是過於誇張的。
完美到不可思議。
如果現在有人告訴王導，沈望予其實是一個影帝王導都會相信。
太不一樣了。
因為趙生，他對沈望予的期望值本來就挺高了。
他還以為沈望予今天會讓他不滿意，或者覺得還欠缺點什麽火候，可現在他的一舉一動，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
自然到讓他成為了真正的寧遠。
沈望予不火，天理難容。
王導在他們進行完了對話後才喊的“哢”。
之後又拍了好幾場，沈望予和李允之兩人都是一條就過，這場勸阻和爭執以及隱含的怒意和無奈居然就這樣被他們發揮的淋漓盡致。
也正好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了。
沈望予不能吃飯，後勤部特意給他點了白粥，於是沈望予就含淚一個人蹲在角落裏喝粥去了。
然而這次王導卻是端著盒飯找了過來：“我記得你不是科班出身。”
沈望予眨了眨眼：“是啊，怎麽了王導？”
王導沉默一會兒：“你是怎麽做到的？你迅速的就進入了這個角色，將其和你自己本身融入一體，你甚至成為了他。我問過李允之了，他說他不僅沒有帶動你，甚至還被你帶動了。”
這段時間王導有多麽嚴苛，沈望予心裏是有點ABCD數的，所以現在被王導這樣誇，他還是很高興的。
沈望予笑了笑：“王導，我說過，我隻是真的很喜歡演戲。”
他偏了偏頭：“小時候我和爺爺做過最多的遊戲就是扮家家，我們那，小孩子比較多，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要什麽角色都有。有時候我們還會模仿電視劇的情節來玩。家裏窮嘛，買不起什麽貴重的玩具。”
“當然。”沈望予眨眼，狡黠一笑，自信而又張揚：“這也是我有天賦，不然我們那就出一屋子的演員了。”
王導看著自己碗裏的雞肉：“你大了以後還會去模仿嗎？”
沈望予喝粥的動作頓了頓，他垂下了眸子又是笑了笑。
但這一次他沒有接王導的話了。
沒有人知道。
他曾在一段時間裏將自己關在一間屋子裏，不斷的重複模仿各種電視劇的橋段。
那間小小的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在黑暗中唱著無聲的獨角戲，一遍又一遍，像是不會停休的機器人。
他從不覺枯燥乏味，隻是心裏的執念肆意滋生，幾乎要化作烈焰將他燒灼。
自那以後，沈望予就再也沒有將自己當做過一個Omega去生活了。
下午的戲沈望予也很順，他基本沒有什麽問題，有問題的都是對方。
等到晚飯時，沈望予就端著麥片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看夜戲劇本。
李雋湊過來：“魚魚，這都十幾天了，邵總是忘了你了嗎？”
沈望予微微一頓：“陳秘書說他最近很忙，但是有需要的話還是會喊我的。雋哥，你該不會以為我失寵了吧？那不可能，先不說邵總之前還送了我手鏈，就說邵總的病也沒那麽快好啊。”
雖然沈望予對這半個月沒見著邵原的事耿耿於懷，茶飯不思（？）
但沈望予還是很確信自己收到的手鏈是禮物，而不是分手費（？）
李雋正想將最近聽到的關於邵氏的變動告訴沈望予，卻不想那邊王導在喊：“沈望予。”
沈望予將手裏的杯子交給李雋，忙走了過去：“王導，怎麽了嘛？”
王導打量他一眼：“趙生說你會彈古琴，沒必要用替身。”
沈望予看了衝他笑笑的趙生一眼，也露出了笑容：“是，王導，我的確會。”
沒有絲毫的謙虛和退縮，反而是落落大方的自信。
沈望予的確很不一樣。
王導示意他來試試：“你可能要現學一首曲子，可以做到嗎？”
沈望予接過後勤組遞來的鋪子看了眼：“是劇內的bgm嗎？感覺很不錯啊。”
他坐在擺放好的古琴麵前，抬手隨便撥弄了一下：“好像不是很準。”
他借了個調音器挑好了弦，然後坐在了古琴麵前。
眾人的視線又不自覺的落在了他身上。
白天的時候他們已經見識過了沈望予的演技，現在他告訴他們他還會彈琴，而且還是那麽的自信，這讓他們忍不住想要瞧瞧這個Omega究竟有什麽樣的本事。
沈望予看著琴譜，手指飛速滑動。
清朗低緩的曲子在他手下流出，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
隻是沈望予到底是第一次彈，中間遇上幾個高難度的地方，還是要停一停。
但即使如此，他的完成度也很高了。
直到結尾時，沈望予勾著唇視線微飄，在不經意間看到一個車牌時頓時就停了下來。
他怔愣的看著那輛黑色低調的名車，心跳瞬間加速。
然而他現在還沒有辦法離開。
旁邊的音樂人眼睛亮亮的：“你叫什麽名字？”
沈望予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沈望予。”
“你有興趣朝著音樂這條路發展嗎？”音樂人迫切的看著他：“你真的很有天賦。”
沈望予並不意外音樂人的態度，他隻說：“我喜歡演戲。”
音樂人看著沈望予眼裏的神色，最終歎了口氣：“你走我這條路，能有更好的前途的。”
王導這下就不樂意了：“嗬，說得好像這小子跟著我拍戲就廢了一樣？跟著我，他一樣能前途似錦。”
音樂人搖搖頭：“老王，你不明白，他在這方麵的天賦是我都比不上的。”
王導冷哼一聲：“你也不明白！他在這方麵的可塑性是我迄今為止見到過最好的！”
兩人仿佛小學生鬥嘴一樣，非要爭出個高下低分，作為當事人的沈望予無奈一笑：“好了，兩位，我走哪條路都能花團錦簇，姹紫嫣紅好吧？”
沈望予狂是真的狂，這還是這個劇組的幾位主演對沈望予的印象都很不錯，要是換在別的問題一堆的劇組裏，沈望予可能早就被黑出shi了。
王導和音樂人也不再做爭辯，讓沈望予多熟悉了一下這首曲子，開始了今天的第一場夜戲。
這場夜戲是寧遠被迫和人鬥琴，卻不想豔壓群芳，惹得了外姓王的注意。
沈望予走進亭台之中，視線掃了一眼藏在角落裏的黑車，他深吸了一口氣，屏蔽了自己所有的雜念，迅速入戲。
坐在那輛低調的名車中的邵原遠遠的看著沈望予的一舉一動。
他透過離他不算遠的王導麵前的屏幕清晰的瞧見了他的所有神色。
在王導喊“a”後，沈望予就不再是沈望予了。
他眉眼間溫和而又疏離，還帶著點淡漠和些許厭世，像是看透了這人間、這人心。
像是遊離在世界邊緣的人。
邵原突然想起了那天。
沈望予對他說“沒意思，就這樣算了吧”的那天。
他這麽會演戲，那天是不是也隻是在騙他。
畢竟那天他的眼神那麽陌生，陌生到讓邵原覺得站在他麵前的根本就不是沈望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