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闖皇宮
大蕪曆三十六年,三月初八,烏雲遮天,這一日,安平宮破舊的大門緊閉,門上還掛著一塊金絲木製的牌子,上麵寫有四個朱紅色的大字。
“擅入者死”
這是韓瓊靈機一動,想出來的絕妙好計。
馬六聽了韓瓊的一番開導之後,決定要閉死關練功,揚言不入星空境永不出關,並吩咐鐵三香每日送一頓食物,八兩米飯,一道素菜,忌葷腥油膩,忌辛辣酸甜。
而韓瓊也突然宣稱自己要閉關!
美名其曰修煉長生仙術,並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食不必送,衣不必換,房屋三米之內不得有人,從此專心辟穀,修道長生仙術,一切皆是為皇帝授予長生之時不出任何差錯,而且這個消息還被大肆宣揚,鬧的臨淵城沸沸揚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皇帝王文雄偶然間聽得這個消息後更是龍顏大悅,下旨吩咐任何人不得前往安平宮打擾仙師閉關,反有抗旨不尊者以叛國罪論處!同時,還命戶部士郎李岸哲李大人多從國庫分撥些銀子去加快臨仙閣的建造速度,務必一年內竣工。
這個把戶部侍郎李岸哲給難為壞了,大蕪每年征收的賦稅錢財,不是用來賑濟東荒災民就是花在朝廷官員的俸祿上,前幾日下令建造臨仙閣已是捉襟見肘,今日又叫他多分撥些銀子,這不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嘛?
雖未明說,但眾人心裏皆知,臨仙閣竣工之日,便是韓瓊仙師授皇帝王文雄長生之日。
而也就在韓瓊宣布閉關的當夜,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安平宮。
月黑風高,長夜冥冥,家家戶戶早已關門歇息,街巷本該靜悄悄的,但偶爾遠處的幾聲犬吠響起,讓這個夜晚有了生氣。
暮色降臨,百鬼夜行,若是驀然抬首向上看去,這臨淵城家家戶戶的屋簷之上,時不時便有幾道矯健的黑影掠過。
臨淵城有明文宵禁,二更之後,除了打更的和巡邏的城防兵,任何人都不準出現在大街小巷的任何一個角落!如若出現且被抓到,那就是十年牢獄之災,權貴例外!!!
此時,韓瓊一身夜行衣,極速奔走於街頭巷尾,黑月之下,似一道鬼魅!就在轉過一個巷口之時,韓瓊正巧撞到一隊城防兵,趕忙回身跑進一旁的胡同裏。
沒曾想,這竟是一幽暗的死胡同,胡同盡頭,是一麵約有兩個人高的石牆,而這胡同裏,竟還躲著三個黑衣人!
三位見韓瓊慌慌張張的躲了進來,皆是習以為常的抱了抱拳,仿佛這是一件見怪不怪的事情了,韓瓊雖然不解其意,但也有樣學樣,抱拳一禮。
城防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到達這個胡同之時,三位黑衣人皆是不緊不慢地縱身一躍,一腳蹬牆後翻身而去。
如此一氣嗬成的動作大大鼓舞了韓瓊,於是韓瓊也跟著照做,奮力衝到牆壁之下後縱身一躍,一腳蹬牆借力彈起……
啪!韓瓊發現自己蹦不了那麽高,隻得一把抓住牆頂,咬緊牙關,憋了一口氣,奮力向上攀爬,隻可惜雙腿撲騰了半天,仍是爬不上去。
城防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手指也越發酸痛。
難道今日不宜夜行?
就在韓瓊心灰意冷,準備放棄掙紮的時候,一隻纖細白嫩的小手突然伸了過來,緊緊抓住韓瓊的手臂,一把將韓瓊提了上來。
啪嗒!韓瓊的一隻黑色靴子落了下去!
“哎!我得鞋子!”韓瓊隻來得及回頭嚷了一句。
一隊城防兵匆匆趕來,用火把一照,小小的胡同裏空無一人,唯有一隻黑色的靴子靜靜地待在角落裏,格外孤寂。
一城防士兵將靴子撿起,仔細打量,用手比劃了一下,又抽著鼻子嗅了嗅。“此人身長七尺三到七尺六,體型單薄,為成年男性,鞋上有新布料特有的刺激性氣味,大概確定為新來臨淵的飛賊
!”城防士兵分析道。
“全麵排查近期外來的人口和所有的布匹綢緞鋪子!”城防隊長厲喝道。
“是!”
韓瓊無力地躺在屋簷之上,眼望黑雲,大口喘著氣,剛才那一幕,真是太過驚險了。
“兄台,幹咱們這一行的怎麽還有你這樣的?”黑衣人壓低聲音道。
聽黑衣人這聲音,有一種不男不女的感覺,想是故意改變聲音,以免被人認出。韓瓊暗自思量片刻,同時表麵上應道:“嗯?我怎麽了?”看了看自己的裝扮,與對方一模一樣,皆是一身酷酷的黑衣,隻不過他的背上貌似有一柄三寸長劍,而自己的背上,隻有一把……走的時候從廚房那順手拿的菜刀。
“你這輕功也太差了!”黑衣人搖了搖頭,感慨道:“幹咱們這行的,飛簷走壁是基礎,身輕如燕者比比皆是,若能蜻蜓點水,踏雪無痕,便算得上資深飛賊,倘若有追雲趕月一步千裏之能,那這天下大可去得!”
韓瓊點頭如搗蒜,對黑衣人所說嘖嘖稱奇,對方所說輕身功夫的世界確實令人向往,但這些對此時的韓瓊來說難如登天。
韓瓊拱手謝道:“多謝仁兄仗義相助,在下北疆……”話才說一半,就被黑衣人打斷了。
一隻白皙細膩的手覆在韓瓊的手腕上,並緩緩壓了一下,“哎!兄台,不必自報來曆,同是臨淵夜行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黑衣人說罷,便抱拳道:“月落烏啼,星霜滿天,他日房頂再會!”
噠!噠!噠!噠……!
黑衣人腳踏瓦片,幾個騰越之間,就消失在一座高大的屋簷之後,隻留下韓瓊一人趴在房簷上瑟瑟發抖。
啪嗒!韓瓊一腳不慎,踩碎了一片瓦片,整個人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
砰,韓瓊感覺自己摔在了一片柔軟上,入手是綾羅紗帳,鼻尖充斥著淡淡的幽香,甚是撩人心脾。
“啊!!!”一聲女子淒厲的嚎叫聲響徹雲霄,隨即韓瓊隻感覺腹部中了一腳,整個人滾了下去,摔在了堅硬的地麵上。
晃了晃腦袋,韓瓊舉目望去,不禁血脈噴湧。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身著寸縷的曼妙軀體,那如天山雪藕般的輕靈玉臂,渾圓水潤的修長玉腿,再配上嬌嫩的肌膚,精致的麵容,稱得上人間尤物!
這顯然是一間少女的閨房,而自己正巧掉了進來,驚醒了少女。
少女突見一陌生黑衣男子闖入自己閨房,驚叫了一聲,狠狠地飛出一腳將自己踹下了床榻,然後縮進被子裏,將自己流露出的大片春光悉數掩蓋。
“姑娘,在下絕非有意冒犯,莫要高聲驚叫,在下這便離去!”韓瓊慌忙解釋了一番正準備推門而出,誰料門竟突然被打開了,一位老婦舉著扁擔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正巧看到一身夜行衣的韓瓊,隨即怒喝道:
“大膽淫賊!”
“不是的!不是的!”韓瓊匆忙擺手。
可老婦哪裏聽得韓瓊解釋,舉起扁擔便拍了過來,啪!正中韓瓊脊背,韓瓊疼的跳了一下,急忙以雙臂護頭,奪門而逃!
不料門檻太高,韓瓊被絆了一下,飛撲在地,僅剩的那隻靴子也飛了出去。
情況緊急之下,韓瓊也顧不得靴子,爬起來便赤腳狂奔,逢巷就進,逢街就穿!後方老婦雖然瘋狂咆哮,但畢竟年事已高,追了幾步便開始氣喘籲籲,隻得看著韓瓊的背影狠狠地咒罵了幾句。
呼哧……呼哧……
韓瓊見對方不再追來,便疲憊地依靠在宮牆之下,大口喘著粗氣。
正事未做,屁事不少!
看了一眼天上,已是烏雲遮月,夜風肆意的時辰了,韓瓊打算重整旗鼓,翻進身後的皇宮之內,因為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曾經在翼橋祭壇之上,白眉老道所說的
那個能保他半生安穩的東西。
忽然,韓瓊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猛然轉身,竟是個同道中人。
黑衣人低頭看了眼韓瓊的雙腳,眨了眨眼睛,“兄台,你怎麽兩隻靴子都沒了?”
“是你呀,仁兄!”韓瓊放下緊繃的神經,歎了口氣道:“靴子的事一言難盡,現有一件小事想請兄台相助!”
“不知是何事?”黑衣人狐疑道。
韓瓊搓了搓手,四下看了看,然後貼近黑衣人耳邊,低聲道:“在下想去一個地方,卻不知這個地方在哪裏。”
令人詫異的是,黑衣人在韓瓊靠近的時候身軀一顫,借著微弱的月光,韓瓊看到對方的耳根子居然紅了。
隻見黑衣人不動聲色地退了一小步,略有慌亂道:“不知兄台想去的這個地方是哪裏?”
“附耳過來!”韓瓊悄悄說。
黑衣人卻是原地不動,遲疑了片刻後,一把抓住韓瓊,縱身一躍。
韓瓊隻覺得周身一陣勁風四起,眼前天旋地轉,不分東南西北,幾個輾轉騰挪之間,他與黑衣人已落在了皇宮中一座比較高的宮殿頂上。
放下韓瓊之後,黑衣人背過身去,淡淡道:“兄台,你說吧,此地頗高,可以俯瞰半個皇宮的風吹草動,不會有人偷聽到的。”
錯落整齊的宮殿遍布眼裏的每一個角落,雖被夜晚的黑色籠罩,卻依舊氣勢恢宏,磅礴大氣,韓瓊微微向下一瞅,他所站宮殿之頂鋪滿了金色琉璃瓦,四角屋簷上皆雕刻了一條暗黃色遊龍,離地約三四丈高,算的上是四周比較高的一座宮殿了。
一陣淒寒的夜風肆虐而過,韓瓊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雙臂抱胸,蹲在了房頂上。
“我想去養心殿。”
黑衣人身軀一顫,轉過身來,詫異道:“你竟然要去養心殿?你了解那裏嗎?你知道那地方有多恐怖嗎?”
搖了搖頭,韓瓊直視著黑衣人的雙眼,正色道:“我不了解養心殿,但我必須去那裏。”
黑衣人盤膝而坐於韓瓊麵前,歎了口氣,勸道:“兄台,無論你有什麽非去不可的理由,我還是勸你不要去。”
韓瓊眼神堅定,雙手突然握住黑衣人白皙細嫩的小手,嚴肅道:“我必須去!”
被韓瓊握住的瞬間,黑衣人的手明顯縮了一下,怎奈韓瓊握得甚緊,沒抽出去。
感受到韓瓊掌心的溫熱,黑衣人堅定不移的心似乎在一瞬間被徹底融化,竟輕柔地應了句,“好,我帶你去。”
“多謝仁兄!”
黑衣人帶著韓瓊在皇宮裏飛簷走壁,掠上三丈高的屋簷,踏過數層高的樓閣,遊過百米長的紅牆,輕踩參天柳樹的枝芽,點過萬花池塘,躍過數重宮門,躲過數隊宮廷守衛,最終落在了一座偏僻破舊的宮殿之前。
韓瓊抬目望去,果真是養心殿,不過……怎如此破敗?
“兄台,養心殿是梅太妃的居所!”黑衣人提醒道。
“梅太妃???”
黑衣人輕歎一聲,眼中泛起回憶,緩緩道:“梅太妃是父……”黑衣人頓了一下,“是先皇最寵愛的女人,卻不知何故,被打入了冷宮,直到如今。”
那老道竟然讓我去一個被先皇冷落的妃子宮裏取東西,莫名其妙!韓瓊暗想道。
韓瓊剛走了一步,就發現衣角被黑衣人的兩根如白玉似的手指勾住了。
韓瓊回頭,黑衣人便鬆了手,側過身去,遞給韓瓊一根火折子,並小聲道:“兄台,聽說養心殿夜晚常有鬼怪啼笑,我就不進去了,你快去快回。”
“好。”
養心殿的門前石階上已布滿了苔蘚和雜草,門窗上亦滿是灰塵,想是許久未有下人打掃收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