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前塵過往皆為序章
沉重而肅殺的腳步聲逼近，緊張又倉惶的氣氛在空氣中悄無聲息地蔓延。隻餘方寸之地的牆角有一團黑影在瑟瑟發抖，它躲在更加具有保護性的月影裏，貌似與黑暗融為一體，實則格格不入。
吧嗒！吧嗒！
角落裏的黑影猛的顫抖了一下，又恢複沉寂。
一隊黑甲軍士邁著整齊的步伐從正堂前的紅毯上巡邏而過。他們腰間插著玄鐵戰刀，手裏握的是七尺真武矛。
他們並沒有發現韓瓊二人的蹤跡，隻是來例行巡查，可就在黑甲軍士快要離開的時候，一聲“咕咕咕”突兀地響了起來。
“誰餓了？”
巡邏而過的黑甲軍士們停下腳步，麵麵相覷，皆是互相疑問的眼神？不是剛剛才吃完嗎？怎麽這麽快就餓了？
“聲音好像是從那個黑暗角落裏傳過來的，走，去看看！”
一位黑甲軍士雙手緊緊握住長矛，緩緩逼近韓瓊二人藏身的角落，而其他數位黑甲軍士卻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銀色的矛尖越發逼近，藏身之地即將被發現，韓瓊能清晰地感受到，懷裏黑衣人的緊張情緒，他的心跳傳遞到己身，他的眸色裏滿是慌亂與愧疚。
黑衣人在韓瓊懷裏微微顫抖，那聲“咕咕咕”的叫聲正是他的肚子發出來的聲音，出來夜行時未來得及填飽肚子，這下慘了，害人害己。
倏地，韓瓊從黑暗中蹦了出來！
“有……”
砰！！！
黑甲軍士才說出一個字，便見一隻拳頭在眼前迅速放大，隨即腦殼一痛，便失去意識了。
黑衣人也緊隨著韓瓊跳了出來，看著麵前剩餘的黑甲軍士，有些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我們該怎麽辦？”
韓瓊緩慢地抽出背後銀刀，比劃在胸前，死死盯著麵前的幾位黑甲軍士，體內的紫火之氣灌入刀中，竟使銀刀在黑夜裏冒著紫色火焰，猶如來自陰曹地府的使者。
“那是什麽？”對未知的恐懼令眾位黑甲軍士愣住，他們忘記了吼叫，也不知是戰是逃，隻是怔怔地望著恐怖如斯的韓瓊。
舞刀就舞刀唄，還偏偏冒著火焰，冒火就冒火唄，居然是詭異的紫色！
作為黑甲軍士，悍不畏死，勇往直前是他們從小就被灌輸的精神之一。一位黑甲軍士便深受這種精神毒害，竟挺起長矛，仰天怒喝一聲，宛若一頭餓狼般撲向韓瓊。
韓瓊禦刀決尚未練成，也不會什麽撩，刺，削，突，掠那些亂七八糟的刀法，除了一頓猛砍以硬碰硬的方式外，便是靠拳腳之力了。今見對方氣勢洶洶地撲來，分明是要與自己一招定輸贏，當即大喜，雙手灌紫焰之氣於刀中，用盡畢生之力掄了出去。
咣！矛刀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聲響，震的眾人耳膜森疼，氣血翻湧。而韓瓊仗著自己心生境的實力，硬生生將這位黑甲軍士劈飛了出去。
眾位黑甲軍士心裏瞬間冒出一個想法:
“來敵甚強，隨他去吧。”
見其餘的黑甲軍士踟躕不前，韓瓊便放下心來，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殺一儆百，不把這幫黑甲軍士震懾到，對方源源不斷的糾纏就會令他深陷其中。
“我並非嗜殺之人，深夜來此，隻為辦一件事情，爾等隻要老實回答我的一個問題便可活命，若是撒謊，便做我刀下第一千八百六十三，四，五，六，七個亡魂。”
韓瓊舉起冒著紫焰的刀，緩緩向前邁了幾步，冰冷的聲音從口中吐出。
“這……這位夜行大俠，還請說說看，我等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都已經手刃了一千多甜生命？恐懼感在眾軍士心中肆虐開來，在
生死麵前，什麽忠一不二，悍不畏死的精神都是狗屁，況且每月就發那麽一丟丟的軍餉，連娶媳婦都娶不起，更別提賣命了。
“八王爺千裏迢迢從翼橋來到臨淵城，大張旗鼓的重金求子，命手下街頭巷尾的吆喝，吸引了無數良家女子前來選秀，為何我在這庭院裏轉了一圈，卻一個女子未看到？”
韓瓊手中銀刀上的紫焰漸漸熄滅，沒有辦法，紫火之氣快耗沒了。問出了心中疑惑。
眾軍士皆搖了搖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一位年紀稍長一些的軍士被推舉出來回答問題。
“八王爺風姿如玉，俊美絕倫，氣宇軒昂，位高權重，才德兼備，溫文爾雅，待人親和，胸有淩雲之誌氣，可吐四海之潮生，動若驚鴻影，靜似琳琅玉……”
嗡！紫焰在銀刀上轟然乍起，將四周的暗淡驟然點亮，仿佛寂靜無聲的夜空行突然閃過一道雷電。黑甲軍士頓時被嚇得說不出話來，猛然倒退了一步，臉色被驚的煞白。
“說重點！”
韓瓊聽得有些不耐煩了，這個黑甲軍士一直在那誇八王爺，他要的內容隻字未提，再不打斷他，恐怕得誇到天亮去。
“總共三百二十一名秀女報名，三百二十名秀女被王爺評為金枝玉葉，隻有一名秀女被王爺評為庸脂俗粉。”
黑甲軍士侃侃而談，語氣不乏唏噓。
聽到此處，韓瓊暗自吃驚，竟入選了如此多的秀女，這可叫我如何尋找？這八王爺難道是個色中餓鬼，無女不歡？可怎麽還有一位秀女被剔除在外？莫非那位秀女奇醜無比？
“帶我去見那些秀女！”
鏘！冒著紫焰的銀刀歸入刀鞘，紅紫兩種光茫的爭輝終以紫焰熄滅而告一段落，夜晚的絲絲涼意卷土重來，張燈結彩的庭院恢複如初，唯一不同的是，低矮的草坪裏多了一位昏迷的黑甲軍士。
五位軍士懷著沉重的心情在前方帶路，韓瓊謹慎地跟在後麵，而黑衣人掛在韓瓊胳膊上，像一塊狗皮膏藥，韓瓊甩了幾下都沒甩下去。
穿過一條幽暗古樸的長廊，繞過一片幹涸的池塘，終見一扇破舊切掛著鈴鐺的木門。木門上貼了一張黃紙，黃紙上畫了一個極為詭異的血紅色圖案。
“夜行大俠，推開這扇門，便能見到秀女了。”一位軍士嘿嘿笑道。
韓瓊瞅了一眼門上貼紙的詭異圖案，心中暗自鄙視，誰在這上麵畫的王八？醜了吧唧的。抽刀便要挑開這張醜陋的畫。
黑衣人突然按住韓瓊提刀的手臂，緩慢貼近門上的畫紙，仔細瞅了瞅，驚駭了一聲。
“不能斬，這是東荒太上玄仙的封魔咒，若是挑開了，會釋放出裏麵被封印的惡魔，惡魔若出世，必定為禍蒼生！”
正驚訝間，五位軍士瞬間四散跑開，一位手持銅錘的漢子從天而降，如泰山壓頂般，一錘狠狠地砸向黑衣人。
韓瓊不假思索便擋在黑衣人身前，雙手持刀橫在頭頂，紫火之氣源源不斷地灌入刀中，準備硬抗這一下。
轟！！！
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刀柄上傳來，韓瓊渾身劇烈地一顫，整個人倒射而出，撞碎了貼著封魔符的破舊木門，飛了進去。
“兄台！”黑衣人驚呼一聲，挺劍憤怒地刺向持銅錘的漢子。細劍刺來，銅錘漢子麵無表情地掄錘一撥，“鐺”的一聲，細劍脫手而出，黑衣人也踉蹌地退後幾步。
持銅錘的漢子又是一錘襲來，欲將黑衣人滅掉。
“慢！”
銅錘穩穩地停留在距離黑衣人腦袋一指寬的地方。雖未貼上，但所攜帶的勁風拂麵，吹散了黑衣人的頭巾與麵紗。三千青絲傾瀉而下，一張俏臉顯露了出來，竟是位姿容姣姣，風華絕代的女子！
一位衣著暗金色華服的俊郎男子緩緩走來，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細劍，一雙耀眼黑眸望了望，唇角微微揚起，道:
“曦兒，別來無恙。”
黑衣人赫然就是大蕪公主王文曦。
“八皇叔……快救他！王文曦精致的小臉微微發白，漂亮的眼神中滿是慌亂無措，肩膀在微微顫抖，似一隻受驚了的小兔子。
俊郎男子赫然就是八王爺王千蜚，此時他看著破碎的木門後那陰森森地黑暗，感受著裏麵吹出來的恐怖陰風，皺了皺眉，吩咐道:
“快去請太上玄仙，重新封門！”
“八皇叔，你不能封門，他還在裏麵呢！”
王文曦攔在王千蜚麵前，微抬著頭，下巴揚起，眸光無比堅定地望著，俏麗的小臉上寫滿了倔強。
王千蜚俊郎的麵容一絲不苟，一雙黑眸閃爍出駭人的光茫，將湛藍色的細劍插入劍鞘，薄唇輕輕張開:“你可知他是誰？”
“他是我朋友！”
“嗬嗬……”王千蜚輕輕搖了搖頭，笑:“你被他騙了，他就是大蕪仙師韓瓊！本王謀劃這個局如此之久，就是為了將他順理成章地打入這惡魔之地！”
“什麽？他……他就是那北疆妖人？”王文曦的雙眸裏滿是難以置信，整個人無力地坐在地上，一顆白色的煙霧彈從袖口滑落而出。
一位渾身披著白袍的道人來到此地，看了眼被打壞的木門，絲毫不慌，從懷裏拿出一個銀灰色的圓盤，在木門前水平放置，中間的指針轉了轉，指向木門之後，一陣劇烈顫抖，竟爆裂開來。
“怎麽會？”
白袍衣衫下藏著的一雙綠色眼睛陡然一驚，枯瘦的雙手又從懷裏拿出一張銀色的紙片，三兩下折成一張紙鶴，隨即咬破指尖，用鮮血給紙鶴點了兩隻眼睛。
“仙鶴探路，去！”
刷刷刷！紙鶴竟似活了一樣，紙做的翅膀撲哧撲哧地煽動起來，脫離枯瘦的手指，飛向木門之內。
韓瓊摔進木門之後便感覺落在了一個斜坡上，身軀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不受控製地碰撞了周圍好幾下岩壁，下滑了大概十丈左右，身子一空，垂直墜落而下，約摸過了三息左右的時間後“撲通”一聲，掉進了水潭裏。
森然的寒意包裹韓瓊全身。大腦，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裏充斥著潭水，全身的經脈都在腫脹，似要崩裂。
這一刻，韓瓊覺得世界就像一塊冰，而他是被冰封住的一股水流，不想在流動，隻想就此沉溺在這裏，演變成冰的一部分。
骨骼血脈被緩緩冰封，大腦，也漸漸失去了思考的意識，當寒意觸及到丹田裏的那一撮紫火時，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貪婪占據了主導，寒意惡狠狠地撲向紫火。
轟！紫火猛的變大，似一隻被惹怒的雄獅，瘋狂吞噬寒意，寒意就如老鼠遇見貓，被追殺的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韓瓊浮出了水麵，尋了一處突出的石塊，艱難地爬了上去，仰躺在上麵，大口喘著粗氣。
咕噥咕噥……
潭水不知何時竟開始冒泡，一個泡接著一個泡，好似開水被煮沸，可奇怪的是，並無白氣升騰，韓瓊也伸手試了一下，水溫依舊冰寒。
難不成……是那惡魔？
韓瓊眼睛死死瞪著翻騰的氣泡，伸手下意識在背上一摸，沒摸到。
遭了！滑下來的時候沒握住，銀刀脫手而出，不知掉哪去了。
現如今，韓瓊唯一的依仗便是紫火。
潭麵氣泡翻騰的頻率越來越快，似是有什麽龐然大物要破水而出，上方不斷有碎石掉落下來，砸進水裏，激起一片片的水花，腳下的石塊都在微微晃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