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鬧事上
早晨五點的時候,鬧鈴如往常般響起。阮知荷鯉魚打挺般坐起來,惺忪著眼睛抱著被子環視自己的房間好久才逐漸清醒——她畢業了,假期開始,再也不用為了早起把手機鈴聲定的比學校裏的起床鈴還要早。
心裏沒來由的一陣失落,空空蕩蕩,仿佛三年來的日日夜夜也沒有那麽漫長煎熬,隻是不經意間打了個盹,三年一晃而過。
楚涵的電話打進來,阮知荷接起:“喂?”
“狐狸,起床了嗎?”
“唔,還沒,怎麽了?”
“快起床,等會兒我們唱歌去!”
電話在那頭掛斷,依然不緊不慢地坐著發呆,手機裏備注著“章舟”的那隻號碼已經欠費停機。章舟走的那一天,阮知荷沒有去機場送他。
狐狸吃魚麽?
我不愛吃魚。
可是,吃魚會變聰明。女孩子隻有變得聰明了才不容易隨便就被一個男生騙去……
阮知荷在章舟的喋喋不休下不悅地蹙起眉頭,彼時他們還算不上很熟悉,但章舟是個很粘人的男同桌。
注意到阮知荷的神色,章舟訕訕:“都是我媽說的……你為什麽不喜歡吃魚呢?”
過了一會兒,他做恍然大悟的樣子:“是不是怕魚刺,我幫你挑。”
章舟說完就把頭低下仔細地翻找著鯽魚裏的魚刺,阮知荷從自己的視角看去隻能看到他的發頂。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幾分惱怒,想質問章舟,哎,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不過,倒是被章舟蒙對,阮知荷因為小時候吃魚,魚刺卡到喉嚨的緣故,就厭惡了這道菜。不愛吃魚,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沒有人會幫她挑魚刺。
至此,章舟自包自攬,接去了幫阮知荷挑魚刺的活兒。
輕輕吐出濁氣,阮知荷甩甩頭,將所有念頭趕出腦袋,爬下床,打開衣櫃挑衣服。她立在衣櫃前,衣櫃裏黑色的衣服已經很少了,大多是粉色的,這個顏色是本來就屬於女孩子的。
很快換好衣服,又衛生間裏把自己收拾妥帖,阮知荷走出房間。下樓的時候,在樓梯口與奶奶相遇。
“又要出去?”
“嗯。”
再無話,兩個人並肩往下走,對彼此而言,對方好似一個讓自己十分陌生的人。
窗台上匍匐著一隻貓,饑餓使它一直在不停地叫喚,聲音裏有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甜膩,就和唱戲似的。阮知荷看過去,那隻貓也看過來,黃綠色的眼睛裏透著森冷,叫人心裏感到不舒服。這是隻野貓,不知道什麽原因總愛跑到奶奶家來偷吃,奶奶恨很了它,每次見到它少不了拿晾衣杆驅趕。而且在農村裏還有這樣一句話——豬來窮,狗來富,貓來頂孝布;這對迷信的人來講是極為忌諱的。
阮知荷也不喜歡這隻貓,前幾個月剛好是貓的發情期,這隻貓每天晚上都會躲在牆頭上叫,嗚嗚哇哇,小娃娃哭似的。周六阮知荷在家睡,甚至被吵得沒法安心看書,也沒法很快入睡。
默默把視線收回來,阮知荷撇撇嘴,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貓有九條命是不是真的。
楚涵站在ktv的門口,遠遠看見阮知荷,於是把手舉過頭頂,對著她一直揮手,直到她注意到自己。黑子站在楚涵的身邊,懷裏抱著一隻鼓起來的書包。阮知荷都不用猜,就知道這書包裏一定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隻有這樣他們的零食才不會被服務員沒收去前台,等到他們走的時候再還給他們。
阮知荷走近,下意識地左右看看尋找邵江洲的身影。於是黑子拍她的肩膀,臉色透著幾分尷尬:“江洲臨時有事,今天就咱們仨。但是,他囑咐楚涵幫你挑了很多你喜歡的零食。”
楚涵洞悉到她的失落,過來摟住她的肩膀:“走啦走啦,我們唱歌去。”
因為邵江洲的缺席,阮知荷的情緒很低。為了掩飾自己的悶悶不樂,於是她一直不停地吃東西。楚涵丟了話筒,留黑子一人在旁邊鬼吼。她坐到身邊,撒著嬌讓阮知荷喂她薯片。
阮知荷從口袋裏掏出煙:“抽嗎?”
“不抽。”想也不想就回絕,楚涵見阮知荷瞪大了眼睛看自己,完全就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癡癡笑起來,“狐狸,我要戒煙了。”
“為什麽?”
楚涵的笑容裏有幾分神秘,也有幾分甜蜜:“晚點兒再告訴你。”
這樣的表情,阮知荷覺得自己好像在誰的臉上見過,心裏有些惴惴不安。她下意識地也跟著收起煙,撞了一下楚涵的肩膀。楚涵看向她,阮知荷把薯片遞到她的嘴裏,教會她抽煙的女孩子如今要戒煙了,原來她們已經認識了這樣久。
這天,楚涵和黑子就一直拿著話筒唱情歌,都是特別老的情歌,大多數阮知荷都沒有聽過,甚至不知道它們的出路。
然後黑子唱:“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阮知荷識趣地低下頭,麵前的桌子上投下陰影,楚涵和黑子慢慢親吻在一起——黑子經常沒皮沒臉地說,和楚涵在一起,他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怎麽把楚涵吃拆入腹。
從來不知道三個人也可以玩脫,啤酒瓶蓋都打開,鋪在桌子上,冒出泡沫。期間有個女生莫名推門進來,疾步走到黑子麵前,二話不說就親了黑子的臉。門邊探著幾個腦袋,是與他們一樣年輕的臉,他們就嘰嘰喳喳地叫起來。
女生原是要跑的,被楚涵攔住:“你幹嘛,說清楚。”
那個女生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反而推楚涵一把,門外的人也湧進來把他們圍住:“怎麽了,有必要這麽小氣嘛!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真心話大冒險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底線的遊戲!
沒有人注意到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已經喝醉的阮知荷,所以當她舉起啤酒瓶對著那女生掄去的時候,大家都來不及攔。隻覺得手裏一頓,啤酒瓶的後半截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很短暫的安靜,然後有人尖叫,有人罵著髒話,阮知荷覺得自己的手指也有些痛,好像有玻璃片刺到裏麵。她還是笑,不清楚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就看著有人將一瓶開了的啤酒扔向她,甩了滿屋子的泡沫。
“哐——”
有溫熱自額頭上下來,怎,怎麽好像看見了邵江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