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反擊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豈能與女子相提並論？”貴婦人理所當然的反駁道。
“原來太後娘娘您也是這樣想的。”佟鏡遙失望的搖頭，“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小女一直以為，身為太後的您肯定不會似那些平庸的女子般見識淺薄。你權掌後宮幾十年，把這世事看的通透，對女子的被動處境也已深有體會，因此肯定會對身為女兒的人多考慮些。現在看來，竟是小女高估您了。”果然，她和這個世道一直是格格不入的。
一番大逆不道的批判話語，叫自認為見慣了世間百態的薛太後瞠目結舌。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不覺拍手喝道：“好一張利嘴！好一番巧妙的心思！竟把這有悖倫常之事說得頭頭是道！叫哀家都差點為你的一番言辭感到自慚形穢了。若是你生為司徒家的嫡出之女，曄王妃的頭銜肯定非你莫屬！”
她還知道羞愧兩個字怎麽說啊？佟鏡遙冷笑，還以為她已經是老油條一根，練就了一身銅牆鐵壁，百罵不侵了呢！
慢著慢著，剛才大家討論的不是女人和男人的問題嗎？怎麽突然又跳轉到曄王妃的頭銜上去了？看來這位薛太後也不是什麽正常人，還是因為……歲月不饒人？果然是老了啊！
幸災樂禍中……
“三年前哀家曾差曄兒去司徒府向明煙求親。想借此把哀家遠嫁他鄉的長公主接回北城長住，可沒想到曄兒去住了幾日，回來竟說不願娶這位太過溫婉的表妹！也是，這麽和善到近乎軟弱的一個人，確實沒有魄力撐起偌大的一個王府。等以後做了皇後，沒有威信，怎麽壓製下邊的人？而且明煙似乎也對做王妃沒有意思，哀家便又在薛家年齡適當的女孩子裏千挑萬選，定下了茹葉。可是茹葉從小被她父母寵壞了，性子太過刁鑽，又喜愛自作聰明，哀家雖然喜歡她，但她著實不是最好的皇後人選。”貴婦人意味深長的看著佟鏡遙，不無惋惜的道，“如果你和明煙換個身份，那該多好。真是可惜了……”
原來現在的這位王妃是備胎啊，難怪這麽哀怨，每次看到司徒明煙都沒好氣。別人不要的東西才歸自己，的確很叫人鬱悶。可憐的五姐姐，無端的蒙受了這麽長時間的不白之冤。
不過……這個老太婆這麽肯定軒轅煜曄會做皇帝？以前嘛，是有八九成的機會，可是現在……就算是死，她也絕對不會讓她如願的！
“太後過獎了。小女其實和五姐姐一樣，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嫁一凡夫俗子，夫唱婦隨，相互扶持，平平淡淡走過一生。侯門王府裏的生活，小女敬謝不敏。”佟鏡遙說話時垂著頭，看似恭順，實則是為了隱藏眼中的不屑。比起為妃為後，被困在深宮大院裏驕奢淫逸一輩子，她更願意選擇閑雲野鶴，兩袖清風的自在生活。
“難道龍衡就是你要的凡夫俗子嗎？”貴婦人問，語氣裏是滿滿的不屑與不信。
聽到自己一直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名字從別人嘴裏說出來，佟鏡遙心中一陣揪痛，濃濃的酸澀襲上鼻頭。她咬咬唇，壓低了嗓音自言自語悶悶道：“他就快是了。”
“說到底，你就是看不上我家曄兒？”貴婦人沒有太聽清她的話，便妄自猜測道。說這話時，她的聲音陡的往下降了十度，凍得佟鏡遙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似乎在告訴她，如果她敢說一個不字，她一定立馬把她碎屍萬段！
佟鏡遙自認為還是很識時務的。她垂首侍立，盡力做出謙恭的樣子來，低聲道：“小女不敢。曄王爺是天一般高的人兒，集尊貴才華於一身。這麽一個天神般的人，自有出身高貴教養良好的名門淑女來與他相配。論容貌，論出身，論才華，小女自知沒有一樣配得上他，也從未奢望過如此。”
太後得意的哼哼一聲。“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走近佟鏡遙幾步，甚是不滿的道：“不過……曄兒他就是看上你了，死活不願放手，竟然還說出要將你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這種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來！哀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甚至出言威逼，皆不能叫他改變主意，一直為此苦惱著呢！”
他竟然真的是這樣想的？原來這次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佟鏡遙搖搖頭，笑靨如花的直視著眼前豔麗的貴婦人，朗聲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話，太後您心裏想什麽都如實說出來吧！”
“你倒是爽快！那哀家也不再拐彎抹角。”貴婦人笑道，柔和的光芒收斂，瞬間完成了從慈祥老大媽到精明皇太後的轉變，“身為帝王，必須心懷天下，小兒女之間的情情愛愛必會絆住他的腳步！”
說得好，完全在理！佟鏡遙點頭。關於這點她完全同意，縱觀中華上下五千年，沉溺於男歡女愛之中的帝王下場似乎都不是太好。
“所以，你留不得。”薛太後簡短的說明理由後，鄭重的得出結論，“還記得在碧城的時候哀家叫人對你說過的話嗎？走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被曄兒找到。可是--”她看向佟鏡遙，定定的沉聲道，“你還是被他找到了。”
“那不能怪我。”佟鏡遙笑道，一點沒有被她肅穆的表情嚇倒。“小女真的把清風大人的話聽進了耳朵裏，也都早早的把東西收拾好了。怎奈就在離開的前兩天，突然傳出碧城運鹽司運判羅大人要將小女送進將軍府的消息！您該知道的，小女孤身在外，無依無靠，太後您的話小女不得不聽，但將軍小女也得罪不得。所以……”她長歎了口氣，“小女也是實屬無奈啊！”
“那又如何？反正你沒有離開便是你的錯！”貴婦人完美的表象出現了一絲龜裂，她陰狠的道，“現在你出現在曄兒身邊，媚惑得他不理政務，心緒都圍著你在打轉。長此以往，那還了得？既然是你不聽哀家的勸告，那便怪不得哀家心狠手辣了！”
“您要做什麽？不會是想向小女討回那三萬兩銀子吧？”佟鏡遙突然粉顏大變，恐懼得無以複加，她故意曲解對方的話，像隻怕羞的小兔般局促不安又小心翼翼的道，“那銀子我送人了，拿到銀子的人又跟她的心上人私奔去了，現在到了哪裏我也不知道。而我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一點私房錢也由於走得匆忙，落在了將軍府，後來不知是付之一炬了還是被沒收充公了。您若是想要回那三萬兩銀子，過一段時間，等我湊夠了再給您行不行？或者分批付，一個月還您一百兩，您說可以嗎？”
不等貴婦人回答，她又兀自算起賬來：“這麽說來的話，一百兩一個月，不算利息的話三萬兩也要三百個月才能還清，也就是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啊，似乎長了點，但在我的有生之年一定可以做到，就是不知道您老人家還能不能活那麽久……”
“夠了！”貴婦人被她無厘頭的表現弄得快要抓狂，不顧形象的大吼道，“哀家才不在乎那點小錢，哀家要的是你的命！”
“我的命？我的命不值錢啊！”佟鏡遙‘傻乎乎’的道，“就算把我賣了也賣不到一百兩的。殺了我您就更是人財兩失，所以小女鬥膽勸您一句，還是留下小女，每個月還那麽一點，細水長流，在您百年之後若是您的子子孫孫潦倒了，每月靠著這一百兩吃喝也不用愁啊！”
“你……你還在這裏胡說八道！”貴婦人氣急敗壞的喊道。
“我沒有胡說八道啊！”佟鏡遙極其認真的道，“俗話說得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太後您在位三十多年了吧？薛家也跟著榮耀了三十多年，按照慣例來說，是該下台換人做做看了。”
“你住嘴住嘴！”貴婦人被她毫無遮攔的話語氣得勃然大怒，她桌子一拍，橫眉怒目道，“我薛家人丁興盛，人才輩出，在朝中乃至整個建祥都擔當大任，我侄女貴為貴妃，薛家女眷也都嫁與朝中望族，薛家正如日中天，定會子子孫孫無窮無盡，世世代代富貴繁榮……”
“太後！”佟鏡遙打斷她洋洋灑灑如滔滔不絕的江水般一發不可收拾的長篇溢美之詞，眨眨眼，很天真無辜的道，“小女可以做此猜想嗎？其實，當年龍府上下被屠的罪魁禍首是誰，這個被當事人極力隱瞞的消息，其實是您老人家派人去告訴龍妃的，目的就是為了斷絕帝王的兒女情長？”
‘罪魁禍首’四個字傳進耳朵裏，貴婦人胸口仿佛突然被一根大棒狠狠一擊，久遠的記憶浮上心頭，痛楚、驚懼接踵而來。她的手開始顫抖，渾身冰涼，額頭往外直冒冷汗。她轉身，僵直的後背對著佟鏡遙，冷冷道：“你在說些什麽，哀家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