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杠上了
軒轅煜楓優雅的落座。
他默默的凝視著佟鏡遙,良久才幽幽道:“你瘦了。”
瘦了?佟鏡遙抬起細瘦的手臂看了看,不以為意。雖然孕吐停止了,她也恢複了正常的飲食,甚至吃得比平常還多些,隻是失去的肉怎麽也補不回來了。這樣也好,省得產後還要花時間減肥,她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難道他要說的就是這些話嗎?佟鏡遙側躺在床上,被軒轅煜楓幽幽中帶點火熱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便回道:“楓王爺今天來此,為的不是說這句話吧?您有什麽話,請快點說!如果隻是前來祝壽,那小女子在此先謝過。”
她還是不喜看到他嗎?軒轅煜楓的臉上的笑意頓了頓。
“紫戀”,他歎息般的輕喚著她的名字,不帶半分笑意的軟語道:“這次,或許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最後一次見麵?”佟鏡遙抬眼看看他,似是不太在意的道,“你要回黛城了?”心中……有空了一塊,對他還是有些不舍。又一個親近一些的人要離開她了嗎?
“不”,軒轅煜楓搖頭,“明天,我就要出征了。”
“什麽?!”佟鏡遙驚得坐起身,小蝶慌忙忙過來給她腰下塞一個軟枕,又給她蓋好被子。
“我說,明天我就要出征了。”軒轅煜楓淡笑道,有種溫的悲涼自他的周身緩緩流淌而出。
“怎麽可能!”佟鏡遙低叫道,圓睜的雙目不可置信的緊緊盯著他,妄圖在他的臉上找出開玩笑的痕跡。
“是真的。”軒轅煜楓語氣舒緩卻分外認真的道,“昨日太後懿旨才下,封我為征西大元帥,命我率百萬建祥精兵,三個月內打退乾國賊寇,以重振我建祥聲威。如若逾期……軍法處置。”
“不會的!”佟鏡遙失聲叫道,“這是不可能的!你尊為皇子,太後怎麽可能派你去那麽危險的地方?皇上是不會同意的!”
“父皇他不得不同意。”軒轅煜楓悵然若失的道,“建祥大軍節節敗退,軍心不穩,有人上奏,請父皇禦駕親征,以振軍心,但是他身體抱恙,不能遠行。於是以薛太師為首的群臣便聯名上奏,推舉我以父皇之名,開赴邊關。昨夜他們一行人在宮外靜跪一個時辰,迫使父皇連夜降旨。”
薛太師……又是姓薛的!佟鏡遙恨得咬牙,他們就一定要把跟龍家有關的人趕盡殺絕了才肯善罷甘休嗎?
她不服的問道:“為什麽是你去?軒轅煜曄呢?身為建祥十一皇子,他不是更有理由前去嗎?”
“朝中還有許多事物需要處理,自然要留下一人,而十一皇兄無疑是最佳的人選。”軒轅煜楓道。薛家的人怎麽可能舍得讓他們的候選人冒一絲的風險?所以被推出去做炮灰的,隻能是他。
“他們太可惡了!”佟鏡遙悲憤的大叫,卻也無可奈何,“難道你就任由他們搓圓捏扁?”
“不然呢?抗旨?”軒轅煜楓淺淺笑道,再告訴她一個叫她為之揪心的消息,“軒兒也要跟我一起去。”
“什--麽--”這下佟鏡遙的心情不隻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了。她瞪大了眼,激動地手都握不攏拳頭。“軒兒……軒兒他……他跟著你去做什麽?”
“難道你認為他該留下來嗎?”軒轅煜楓反問,“其實太後這道旨下得正合我意。我走了,表哥也不在了,你又在十一皇兄這裏,我該把軒兒交給誰?誰又值得我信任?思來想去,還是把他留在我身邊最為安全。我們兄弟二人不管在哪,相依相偎也算有個照應。”
“可是……軒兒他……吃得了那麽些苦嗎?”佟鏡遙擔心。一直是溫室裏的花朵的軒兒,受得了外麵的大風大浪嗎?尤其那裏還是邊塞艱難之地。
“這個你放心。”軒轅煜楓淡淡但肯定的道,幾句話打消她的疑慮,“其實十一年前表哥出征,五年來南征北討也是一直把軒兒帶在身邊從未離棄過的。表哥出門打仗便將他留在軍營駐紮處交予別人照看,其它時候,隻要有表哥在的地方,都會有軒兒的身影。邊疆的孤苦生活,他早已領略過了,現在再去,不過是舊地重遊,不久便會習慣的。”
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心生不忍呀!佟鏡遙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輕撫著龍軒嬌嫩的臉龐,怎麽也不敢相信他竟也曾隨軍五年。指甲在他白皙的皮膚上輕輕劃過,她喃喃道:“為什麽?為什麽呢?”
軒轅煜楓無奈的長歎口氣,淡淡道:“這個中緣由,聰明如你難道還猜不透嗎?”
猜不透,如何猜不透?她倒是希望自己猜不透!佟鏡遙苦笑,這個老太婆,無外乎是在利用她最後的一點惻隱之心!她明知道她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軒轅煜楓,尤其是龍軒傻傻的去送死的。現在就算不是為了保家衛國,隻為了保龍軒一條命,她也不得不交出虎符來!
而且她這次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太後之尊強逼軒轅煜楓出征。本來民間反薛的呼聲已經越來越高,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反對軒轅煜曄繼承大統。相比之下,一直默默奉獻的軒轅煜楓更為民眾看好。隻是薛家在朝中握有實權,北城薛氏黨羽眾多,要想把他們連根拔除不是一天兩天可行的事。
薛太後為保薛氏江山,不惜在這個時候把軒轅煜楓趕出去,美其名曰身為皇子,保家衛國,匹夫有責,更何況是身為皇子,實際上卻是一箭雙雕。一方麵,佟鏡遙為了保住他們,肯定會交出虎符,另一方麵,三個月前,禦醫就斷定皇上活不過半年了。如今,半年之期已過了一半,剛好還有三個月時間。軒轅煜楓出去戰死了最好;不死的話,憑他的本事,就算有龍家軍助陣,一個從未領兵打過仗的皇子,要在三個月之內收複失地,談何容易!這也更順了薛太後的意,就算不死,也可以好好治治他。一個愧對國家、愧對人民的皇子,哪裏還會有臉麵有資格去繼承大統?而且,趕走了軒轅煜楓,便是趕走了軒轅煜曄的大敵,更利於他們在這最後的三個月裏部署一切。就算他如有神助,三個月內旗開得勝,等到他回到北城,一切都已在薛家人的掌控之下,就算民眾再不滿,既成事實,他們也無可奈何。
佟鏡遙狠狠捶了下床,恨恨道:“那個薛老太婆,一定要把人逼上絕境才肯善罷甘休嗎?”
“也好”,她冷笑,眼裏泛著冷冷的刀鋒一般淩厲的光芒,“我便跟她杠上了!”
一時寂靜無語。
不久,雷道走進門來,對軒轅煜楓恭敬的兩手抱拳施一個禮,道:“稟楓王爺,曄王爺說了,夫人身體虛弱,不宜過度勞累。您和二公子進來已有半個時辰,夫人多日來不曾如此疲累過,為了腹中的孩子著想,該歇歇了。”
“是嗎?”軒轅煜楓淡笑,他的十一皇兄派人來下逐客令了。隻是……他多看了這個他很熟悉的曾經一直跟在龍衡身邊的下屬一眼。
這個人似乎……叫他怎麽說呢!想紫戀進這個王府已經三個月了,他卻還一直叫著她夫人。夫人……這不是紫戀在將軍府的稱呼嗎?三個月了,他還沒有改口,這意味著什麽?他還忠心於龍衡麽?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麽要出賣他?
雷道被他打量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便輕輕咳了咳,提醒他道:“楓王爺,時間不早了。”
“哦,本王知道。”軒轅煜楓收回目光,淡淡道。他現在都是自身難保了,也懶得再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反正真相總有一天會被揭曉,他不急。
既然人家主人都一再明言趕他走了,他自然不會再厚著臉皮在這裏待下去。軒轅煜楓站起身,對佟鏡遙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和軒兒該回去收拾行裝了。你好好保重。”
“要走了麽?”心頭微微一絞,佟鏡遙低聲問道,聲音有些幹澀。和龍軒握在一起的手緊了緊。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多呆一會少待一會,反正都是要走的。”軒轅煜楓淡淡道,走過來拉起龍軒,“軒兒,我們該走了。”
“不!我不要!我不走!我要和娘子在一起!”聽說要走,龍軒反應強烈。他掙脫軒轅煜楓的手,爬上床去摟緊佟鏡遙的脖子不鬆手。
“軒兒……”軒轅煜楓無奈的叫道。眼見龍軒又跳上床去和他的娘子相依相偎,叫他分開他們也不是,任由他們繼續下去也不是。私心裏他是想要讓他們多處一會的,但現實呢?他實在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