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翌日一大早, 身邊的床榻上空空的,好似昨夜隻有宋知鳶一人睡在這兒似的。


  “香梨。”因著昨夜折騰到很晚,她隻覺得身上酸軟乏力, 連帶著聲音也添了些顫。


  “美人起的早,婢子還想再等上半個時辰再來呢。”香梨喜滋滋的伺候她起身,眼看著宋知鳶嫁了個好夫君, 香梨也高興。


  至於這個夫君好在哪裏,香梨輕輕回話:“美人, 李全正在外麵候著呢。”


  關於李全這個名字, 宋知鳶自然熟悉。在她的記憶裏,李全自劉瑾年幼便侍奉在側,一路隨著他從不受寵的皇子到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


  這麽多年幾經浮沉仍然是劉瑾身邊的大紅人, 李全心裏的彎彎繞繞自然也是少不了。


  不過好在他對宋知鳶還是極好的, 以至於後期在宮裏的時候宋知鳶每每受了周芷的欺負,李全總會耐了心思安慰她。


  如今又聽到了李全的名字,宋知鳶也不敢怠慢,趕忙將最後一點妝麵修飾好, 擺了擺手:“還不快請進來。”


  “美人怎的這麽早便起身了。”沒成想李全進屋後滿是驚訝:“殿下已經知會了娘娘那邊, 免去了美人過去請安的規矩。臨上朝前還千叮嚀萬囑咐奴才,可要守住美人萬不能起的早咯。”


  “這下奴才又有的罪受了。”李全雖然看起來穩重, 終歸是年紀不大又會做人,慣會說話的很。


  “原本便就是要晨起給正室敬茶的, 哪兒能叫我壞了規矩。”宋知鳶漫不經心的斂了斂衣袍。


  再說這李全雖是油嘴滑舌的緊, 也沒見過從前囂張跋扈的安國公府嫡姑娘這般順從的模樣,愣了一會兒,轉而臉上又堆了笑:“那奴才便伺候美人過去。”


  先前劉瑾便囑咐過叫宋知鳶安心睡個懶覺便好,不要吵醒了她。不過臨上朝又是放心不下, 留了自己貼身侍奉的李全在宋知鳶這邊,若是宋知鳶不聽勸非要去請安,便叫李全陪她過去。


  他自然知道周芷的心性,可不能叫他的小姑娘受了委屈才是。


  哪知宋知鳶輕輕垂了眼睛低眉順著衣袍的褶皺,長長的睫毛掩去眼底情緒的波動。


  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劉瑾對她沒什麽真心實意,如今才嫁過來第一天就這麽明顯的給展現出來了,可真是人後都不屑於裝了呢。


  明明昨兒個說的那般感動人心“今兒睡的晚明日便不用去請安了。”,到了今兒便又叫自己貼身伺候的押著她去請安。


  “勞煩公公了。”宋知鳶輕輕頷首,也沒做什麽多餘的表情。


  秋天的清晨雖不似晚間那般涼,不過還是需要裹上披風才能抵禦一二。


  宋知鳶指尖輕輕點上眼前葉子上結了的霜,手指微涼叫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嗬,她一直在幻想什麽。


  隨著房門“吱呦”聲響,一丫鬟模樣的人走出來。


  周芷院子裏的門需要好好修繕一番了,宋知鳶心頭想到。


  “美人,真是不巧,娘娘還未梳洗呢。”來人正是周芷身旁的貼身丫鬟芙蓉。


  宋知鳶卻是細細賞著眼前將開未開的秋菊,並未給她什麽眼神:“無妨,我在這等一會兒便是。”


  旁人她不熟悉,可對周芷的生活習性了如指掌的很。莫說現下已經辰時,周芷向來卯時三刻便早早起身收拾妥帖,今兒是擺明了要給她個下馬威呢。就算這會子李全還在她身旁伺候著也沒用。


  “美人請便。”聽到此話,芙蓉也隻是輕輕頷首再未多說些什麽,便悄聲回了屋裏去。


  到底是跟著周芷早嫁過來幾年,性情上比香梨沉穩的多,叫人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什麽弱點來。


  “美人且稍等等,先前殿下叫奴才過來傳話,娘娘也是覺著美人今兒不過來了,興許犯了懶。”守在宋知鳶身旁的李全也是一臉的不自在。


  分明主子爺對這位美人是極上心的,怎的娘娘卻瞧不出來,硬是叫人在外頭等呢。


  日頭偏移,花葉上的霜也漸漸的散了些,不過周遭還是冷的緊,哈一口熱氣都能吐出煙霧似的。


  香梨上前又將宋知鳶的披風緊了緊:“美人受委屈了,婢子這就去取手爐過來。”


  在她的記憶裏,宋知鳶在安國公府上一行一動都有一群人伺候著,生怕給這驕縱的嫡姑娘凍著了、熱著了、傷著了。哪兒出現過今兒在風口一等就是半個時辰的事兒。


  更何況宋知鳶的指甲都有些泛青了。


  猶記得香梨三四歲的時候冬日裏雙手浸在涼水裏洗衣裳,指甲也是這個樣子的。


  卻見宋知鳶隨意的擺擺手:“無妨。”


  本就是嫁過來叫人壓上一頭受人屈辱的,以後這種事情還多著呢,現下這點又算得了什麽。


  乍一抬眼,便見三五個鶯鶯燕燕結伴朝宋知鳶這兒過來。不對,確切的說是同宋知鳶的目的一樣,是來找周芷請安的。


  不用細看,單憑聲音便能認出來她們姓甚名誰,畢竟宋知鳶上輩子與她們同在一個屋簷下這麽多年,哪兒能輕易的給忘了。


  不過先前她還挺厭煩這幾個人來著,劉瑾為了哄她開心說自己沒有碰過她們。現在想來果真是可笑,軟玉在懷哪兒能抵的住?虧她還信了劉瑾的鬼話。


  視線交匯,那群美人們隔著老遠便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終歸宋知鳶無論家世樣貌才情都比她們高上不止多少,而她們隻不過是靠著自己阿翁多為代王賣力,而勉強在後院苟活罷了。


  這一個是自己的阿翁多巴結劉瑾,另一個則是劉瑾巴結自己的阿翁多,地位懸殊就出來了。


  還未說上幾句話,周芷的屋門再次被打開來,芙蓉臉上掛著笑不動聲色的又打量宋知鳶幾眼:“各位主子請吧。”


  若是不進去也罷,進了周芷的外室後,因著撲麵而來的熟悉感上輩子的記憶也跟著紛湧而出,叫她忍不住的身上顫了顫。


  “可是冷著了?原是我不好今兒個偷了個懶。”身在主座上的周芷偏頭詢問,語氣裏說不盡的關心體貼。


  也罷,又不是隻有周芷會演戲,她宋知鳶也陪她演上一出。隻見宋知鳶笑意深深:“勞煩娘娘牽掛,妾無礙的。”


  “那本宮也就放心了。”周芷的語氣聽不出波瀾,轉而又望向伺候在身側的芙蓉:“眼見著日頭大了些,去把藥材曬了吧。”


  怪不得方才進了屋子便有撲鼻的藥材味兒直衝鼻尖。


  隻見芙蓉捧了個漆木托盤朝門外走去,宋知鳶不著痕跡的偏頭,那托盤裏盡是些什麽“夜交藤,白芍,夏枯草.……”


  作者有話要說:周芷:不過是個妾室而已,家世好又能怎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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