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開遂州
顧青袂不動聲色的收了右手的法力，反手一轉，表麵上在掙脫掉古裳的手，卻悄悄在她的胎記處點下一點法力，然後冷冷看了古裳一眼，退後兩步。
那不是胎記，是封印！
顧青袂已經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就是小公主無疑，這才終於開口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沒有要對他怎麽樣，天地道法有它的倫常，但有些人遊離天地外之久，便不再受其管束，他靠著一腔怨念存活至今，早已超出綱常，所以――”顧青袂的目光投向荷塘中唯一一朵盛開的荷花，又看向段子懷，繼續說道：“我隻是讓他繼續以荷為肉身，完全融合，直至變成一個真正的人。”
“你說什麽？”曲酒酒聞言，抬頭看著顧青袂，滿臉驚喜。
“我，以後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嗎？”段子懷抬頭，也不敢相信。
“本來如果靠你自己，至少要幾百年。”顧青袂一句話又澆滅了他們所有的希望，之後他卻話鋒一轉：“但現在不用了。”
顧青袂話音剛落，伸出右手就一把握住古裳的手腕，左手一道白光劃過她的指尖，一滴血滲出，顧青袂張開手掌，接住了那滴血，然後將那滴血混著他的法術，融進了段子懷的身體裏。
段子懷瞬間感覺身體裏有剔骨抽筋般的痛，身上又若隱若現的閃出了荷花圖案，荷花長了出來，霎時間盛開於他的整個身體，又一片片的與他的血肉相連，融合，在一番折磨後，段子懷眼睛一閉，昏倒在地。
“子懷，子懷。”曲酒酒蹲身把他抱在懷裏，著急的抬頭問顧青袂：“他怎麽了？”
“待這荷塘再次開滿荷花，便是他醒來之日。”顧青袂答道。
“還有，盡量找到他娘的屍體，入土為安，好生超度，以化他心中怨氣。”顧青袂說完，衣袖一揮，便消失在了原地。
古裳看著顧青袂在她眼前消失，又呆呆的看著自己還帶著血滴的手，喃喃說道：“我的血還有這功能呢？”
“要是等這荷塘再開滿荷花，怎麽著也得等到明年夏天，他就一直這樣睡著？”古衣提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曲酒酒覺得，現在這個情況，真的已經很好了，別說等一年，就算是十年，隻要他們還有機會在一起，那她就等，她可以一直等下去。
“我看這樣吧。”古裳想了想，出主意道：“在離曲府不遠處找一座隱蔽的房子，先把他安置好，你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要再找人照顧著，反正等他醒來最重要。”
“對，我馬上去。”曲酒酒說著就要起身去找房子。
“你先別急。”古裳喊住了她，說道：“這件事還是不要和曲老爺和曲夫人說得好，不過找段夙屍首的事，還是要告訴他們，真一半假一半，反正別讓他們擔心，鬼怪這些事，想是說了他們也不相信。”
“姐，看不出來你原來這麽賊。”古衣笑道。
“有這麽說你姐的嗎？”古裳笑著瞪了她一眼：“這叫機智。”
“不管怎麽樣，我真的要謝謝你們。”曲酒酒眼眶含淚，朝著古裳和古衣深深地鞠了個躬。
第二天早上，古裳姐弟和曲老爺還有曲夫人辭行，曲酒酒一路送他們到城門口，本來給他們安排了一輛馬車，但是古裳說坐馬車太麻煩，又不好行動，便隻好放棄了。
“你們還會回遂州嗎？”曲酒酒看著他二人依依不舍的問道。
“或許吧，哪天要是有機會，一定會再來看你。”古裳拍了拍她的肩膀：“到時候說不定你孩子都滿地跑了呢。”
曲酒酒聽到這句話，耳根就微微紅了，回身對小符說道：“把東西拿過來。”
小符回身到馬車上，拿了一個木盒子過來，交到了曲酒酒手上。
“我也沒什麽能幫你的了，這個你們拿著，算是一點心意。”曲酒酒打開木盒，裏麵是滿滿的一箱銀子。
“不必了。”古裳不肯接受，拒絕道：“之前的工錢，已經夠我們一路的盤纏了，再說了，這一盒子這麽重，我們帶著也吃力，再被賊人什麽的瞧上的話，那就不好了。”
古裳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而且也不是沒有理，曲酒酒總不能強逼著他們收下，便從身上拿出一個玉簪子，硬塞到了古裳手裏，說道：“這個你一定要拿著，不然就是不把我當朋友。”
古裳看了一眼簪子，發現就是上次落在她房裏的那個，雖然是看起來很普通的簪子，但其實質地卻是尤其的好，古裳想了想還是接下了，覺著做個紀念也是好的，便答應道：“那好吧。”
“保重。”曲酒酒說完，轉身上了馬車，坐好之後，又掀開窗簾朝他們招手。
古裳和古衣也向她招了招手，便轉身走出了城門。馬車北行，兩人南下，一南一北，分道揚鑣。
洛都的武林大會，就定在下月初七，距離現在隻有半個月的時間了，所以在這一路上，經常可以碰見許多武林人士往洛都的方向而去，古裳和古衣不會武功，又怕惹事，所以都是盡量低調，以確保安全到達洛都。
“姐，武林大會上肯定有很多高手，到時候我要是能找一個當師父，學好武功就能保護你了。”古衣吃碗麵，抬頭笑著，一臉憧憬。
“人家高手為什麽要收你啊？”古裳雖然嘴上揶揄著，心裏卻還是有些感動的：“再說了，我用不著你保護，平平安安過日子就好了。”
他們就是這世間最渺小的螻蟻，擔著隨時被別人踩死的危險，他們在翻滾的塵埃中努力生存，不求出人頭地，不求轟轟烈烈，隻希望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過完這一生。
這便是古裳最大的心願。
“不過，姐，你覺不覺得這幾天都怪怪的？”古衣眼睛的餘光往周圍掃了一圈，湊到古裳耳邊小聲的說道：“我總覺得有人一直在跟著我們。”
古裳聽了心中也一陣驚悸，其實從遂州出來後她就已經有這樣的感覺了，本來隻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現在聽古衣這麽一說，才感覺是真的有人在跟著他們。
“誰會這麽無聊跟著我們。”古裳也不想古衣擔心，輕描淡寫的敷衍了過去。
“也對。”古衣想不出除了睿王世子還會有另外什麽人會追著他們不放，而且如果是睿王府的人，他們一定不會暗地裏跟蹤，要是發現的話，早就明著來抓他們了。
“好了，咱們走吧。”古裳拿起行李招呼古衣，古衣低頭急急的喝了一口湯，起身跟上古裳的腳步。
為了節省路程，他們便放棄了走官道，直接從這片樹林穿過去，可以至少省下一天的時間。
“咱們今天要快一點，天黑前不能穿過這片樹林的話，那可就要在這裏過夜了。”古裳看古衣一副慢騰騰的樣子，嚇唬他道：“聽說一到晚上，這裏狼啊熊啊的有很多。”
“現在才過正午，這個樹林也不大，肯定能在天黑前出去的。”古衣肯定的回答道，一點也不擔心。
“那萬一有強盜呢？”古裳話音剛落，眼前突然就亮晃晃的閃出幾把大刀，還有幾個人跳了出去，一臉凶神惡煞的瞪著他們。
其中有兩個人長得還蠻眼熟的。
“上次就是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壞了我們的好事，可讓我逮著機會了。”原來就是上次綁架曲酒酒的那兩個大漢。
上次使了點小計謀，才能夠成功的救人逃脫，這次不但多了這麽些人，還是正麵對決，恐怕不太好逃跑了，凶多吉少。
“小衣，我想辦法拖住他們，然後你馬上跑知道嗎？”古裳稍微側頭，小聲對古衣說道。
“不行。”古衣立馬反駁，他們這麽多人，一個個都拿著刀，身強力壯的，根本就不可能跑的掉，再說了，他也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可以拋下姐姐獨自離開。
古衣一個箭步攔到古裳身前，朝著那幫人大聲說道：“別傷害我姐姐，有什麽就朝著我來。”
“小衣。”古裳著急的喝了一聲。
那群人可等不得這麽磨嘰，一刀就朝著古裳砍了過來，古裳拉著古衣，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過了一刀。
隻是還沒來得及從地上起來，另一刀又落了下來，古裳看白光在眼前一閃，直朝著古衣的心口刺去，她瞳孔緊縮，顧不了那麽多，伸手過去就握住了刀尖。
一滴溫熱的鮮血滴在古衣的臉上，古衣看著古裳的右手已經鮮血淋漓，起身一腳就踢開了那把刀。
那群人本來覺得，他們兩個人應該容易解決，卻沒想到還機靈的很，互相使了個眼色，所有人拿著刀衝了上去。
古裳想，這回真是必死無疑了，緊緊抱住古衣，閉上了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周圍傳來幾聲悶哼，然後就完全安靜了下來，一秒，兩秒……古裳心裏疑惑著，慢慢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