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三界存亡
“聽聞前幾日魔界動亂，內裏鬥爭，死傷無數。”顏淮頷首，對著卿疏說道：“神女，這正是好機會呀。”
卿疏微微的垂眼，卻是沒有說話。
“毀心柱上變遷，隻是戰神他――”普智哀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我勸過了，可戰神根本無意於此。”顏淮抬眼，歎了一口氣，看著普智說道：“恐怕要眾神請命了。”
“神女，您怎麽看？”普智轉頭問卿疏，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若天脈有鎮，那情勢自然無憂，難道.……小公主？”
卿疏此刻也是發愁的很，關於讓顧青袂執掌神界一事，她也勸過了他很多次，可他一直都是在推脫，她也是無可奈何。再加上如今這形勢，魔界動亂，大好機會；而一千年前神魔大戰遺留下的問題，尚沒有解決。
可一聽普智提到古裳，卿疏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也沒有直接回答。
“在這個節骨當頭，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卿疏沉默了許久，終於說了一句話。
“難道就這樣什麽都不做嗎？”顏淮覺著找回小公主也是一個法子，可看卿疏反應奇怪，便再次疑惑的問道。
“至少現在是，戰神無令，我們不動。”普智也閉了口不提古裳的事，隻是點點頭附和的說道。
“神女。”顏淮忽然上前一步，單膝跪下，眼神真摯而堅定的看著卿疏說道：“請集結眾神，前往玉柒請命。”
卿疏看著他，抿著唇搖了搖頭，說道：“青袂自有打算，此事還是過段時間再說。”
“不能拖太久。”普智點頭看著卿疏，又是加了一句話。
“我知道了。”卿疏垂眼，輕輕的舒歎了一口氣，擺擺手道：“你們先下去吧。”
顏淮和普智相互看了一眼，顏淮微微的搖頭，顯然是不甘心的，但看卿疏的樣子，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也沒什麽用，便隻能先退下了。
顧青袂若是真的不想管這些，那無論怎樣都是強迫不來的，可她也沒有辦法，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看著她手下的神界，甚至是整個三界，就這樣走向虛無。
還能有什麽辦法？
卿疏抬手揉了揉痛得厲害的頭，微微眯了眼，冥神想著什麽。
而此時的玉柒殿裏空無一人。
顧青袂正身處天脈宮內，天黛山綿延不絕一線排開，沿著山腳下是一條涓涓細流，緩緩地流動著，顧青袂一襲白衣，就在河岸慢慢的走著。
不知走了有多久，一直從河的這邊，走向沒有盡頭的那邊，他一路踏過去，指尖閃著光，腳下每一步，都踏出一條若有若無的細線。
那是天脈，已經殘敗不堪的天脈。
天脈如此，魔脈亦如此。
若沒有本源之力的補救，那必將是三界歸至混沌的下場，到時候，四海八荒，再無任何生命的氣息，到了那一天，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顧青袂在一棵樹下盤腿而坐，雙手置於身前，正好在天脈之上，掌心的白光慢慢出現，卻是與以往不同的，帶了鮮亮的紅光。
他雙手往外揮開，靈力包圍住天脈，沒多久的工夫，顧青袂的額頭已經浸出了層層細汗。
但顧青袂並沒有收手，反而加重了力度往下，就在那一瞬間，他那原本漆黑如墨的一瀑黑發，自發根開始，一點點往下，變成了銀白。
他仿佛毫無察覺，繼續著動作，直到所有的黑色，變成入目的銀白。
聽到宮門被打開的聲音，顧青袂手掌一握，輕輕吸了一口氣，就在那麽一眨眼的瞬間，他的頭發再次變回了黑色。
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站起了身來。
“青袂。”卿疏顯然很驚訝會在這看到顧青袂，喚了一聲後，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顧青袂淡淡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背立於她，說道：“這裏沒什麽事，你不用擔心。”
他知道她來天脈宮的目的。
卿疏心中暗驚，但麵上仍然波瀾不動，上前一步，說道：“魔界內亂，綠芙以流雲鈴，重傷古裳。”
最後四個字，卿疏特地加重了語氣。
就像從來沒認識過這個人一樣，顧青袂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隻是說道：“再挑起爭端，那傷亡的隻能是更多的無辜，神女既為執掌者，不能隻為兩界恩怨。”
卿疏嘴角抹起一絲冷笑，她從來都不曾猜透過顧青袂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就像她曾經以為，他還是會在乎古裳的，但如今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他們都明白，現在最大的症結，根本就不是神魔恩怨。
而是三界存亡。
“臨玉子千方百計的得到了古裳，可她一旦成魔，便再無挽回的餘地。”卿疏說著，言語裏無不是試探之意。
顧青袂轉過身來，自卿疏身側走過，卻沒有看她一眼，此時一個聲音在他心底響起：阿裳不會。
她不會成魔。
一個人內心本是善良而安靜的，那又怎麽會幻化成魔。
所以即使有再多的不甘，有再多的心酸，他也隻希望，自己一個人可以把所有的傷痛的絕望扛在身上，把黑暗擋在身後，而給她永遠不散的笑容。
“主人，綠芙小姐這次鬧到了這等地步，難道隻是――”傅容話未說完，臨玉子就開口打斷了他：“黑翼和那兩個小妖都處置了嗎？”
傅容隻得硬生生把要說的話給吞了回去，回答道：“依您所言，身毀靈散。”
“好。”臨玉子點頭，繼續說道：“綠芙的話，再關她一段時間，幾日後我會離開一趟，等我回來了，就放她出來。”
綠芙犯下這等大錯，臨玉子竟然隻是關她一段時間!傅容對此，確是十分的不理解。
“黎衫，你先去吧。”臨玉子話音一落，黎衫就點頭應了一聲“是”，衣袖一揮便消失了。
傅容實在摸不透臨玉子到底想幹什麽，但看黎衫離開了，他也不好再多問，隻能退下。
留了綠芙一千年，又怎麽急在這一刻。
而且，他有隱隱的感覺，他感覺，就要找到主人了，所以在那之前，他需要弄清楚一些事。
弄清楚那一直纏繞在她心頭的迷霧。
紅素一醒來，發現自己正躺著古裳的床上，一激靈就起了身，喚了一聲：“姑娘。”
古裳之前耗力多了，身子有些累，便在房間一旁的軟榻稍稍的歇息了會，紅素這麽輕輕一喚，她便睜開了眼睛，回身笑道：“你醒了。”
紅素急忙從床上下來，看著古裳慌忙的說道：“姑娘，我――”
“你小心別動到傷口。”古裳起身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她，關切的問道：“怎麽樣？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紅素稍微動了動身子，搖頭道：“沒有，都好了。”
“那就好。”古裳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放了下來，露出了一抹笑容。
自從她來到魔界，紅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她每天都會陪在她身邊，為她準備一日三餐，和她說話解悶，甚至可以，將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所以，她不希望紅素出事。
“姑娘你沒事吧？”紅素忽然想起之前的事，著急問道。
古裳沒有回答，反而走過去在鏡子前坐下，拿起梳子從上而下，慢慢的梳著頭發，她看著鏡子裏那張自己都許久未見的有些陌生的臉，不知怎麽忽然就笑了起來。
“蓮，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古裳透過鏡子看著站在她身後的紅素，說道：“所以，無論何時何地，我希望你能永遠像現在這樣的。”
“就算有太多的不平和委屈，隻需要做好自己。”古裳說完，又加了一句。
紅素不明白古裳說這些話的意思。
古裳看她一臉茫然的表情，卻也不解釋，轉口問道：“要是我離開了，你會去哪兒？”
“我道行太低，自然是要回去繼續修煉的。”紅素回答完，細思她話中的意思，驚訝道：“姑娘你要離開嗎？”
古裳垂眼，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我幾天後會離開一趟而已。”古裳淡淡的笑著說道。
紅素點點頭，沒有多問。
姑娘本就不是屬於魔界的人，這裏不是她的家，她知道，無論怎樣，待著都是不會開心的。
“真好。”古裳突然歎了一聲，眼眸裏是無比的向往之意：“要是可以和你一樣，什麽都不用擔心，簡簡單單的活著，那該多好。”
“姑娘是有什麽心事嗎？”
心事？那一件件的如石頭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心亂如麻，怎麽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呢。
紅素見古裳沒有回答，便笑著說道：“姑娘您呀，在魔界有主人護著，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受約束，可是要放寬心才行。”
古裳卻隻是一直看著她，忽然就回過頭來，說道：“認識你，我很高興，這些天來，也謝謝你。”
話裏是隱隱的離別的意味。
“姑娘怎得說些這樣的話，紅素不過盡本分罷了。”紅素卻沒有多想，隻當古裳一時有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