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抽毀靈脈
但卿疏此時體內卻已經更加的洶湧波濤起來，她站定下來，閉上眼睛在查探什麽，不過一會兒後，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本源神力，已經完全被曼陀羅所取代。
三生七世，永墜閻羅。
這是強行妖化的下場，無論是人是神，最後都將逃不過這個必定的結局，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對於高高在上的卿疏來說，墜神妖化，莫過於是最殘酷的事情，那是她寧願去死，都不願意發生的事。
可是現在的她，偏偏還不能死。
卿疏一手抓在樹幹上，幾道抓痕下去的同時，還有指甲上狠狠帶出的血跡，她想，方才她與蘇綰打鬥的時候，一定是中了什麽人的圈套，看準她祭出本源神力的時機，強行融入了曼陀羅。
這個人，神力之強大，不但可以躲在暗處不被她察覺，還能如此輕鬆的將曼陀羅融入她的身體中，卿疏想來想去，腦子裏始終隻有一個人選――古裳。
她與蘇綰，都是古裳恨到骨子裏的人，讓她們兩個自相殘殺，顯然是她最願意看到的事，而且曼陀羅一物，對於身為魔帝的古裳來說拿到也是輕而易舉的，真沒想到，她不殺她，卻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來羞辱她，來毀滅她。
卿疏忽然感覺到了什麽，抬腿趔趄了幾步，卻還是一直往前麵跑去，然後出現在她視線中的，是一個白色的身影。
“青袂。”卿疏還隔了有些距離，就朝著那人大喊了一聲。
前麵那人卻毫無反應，好像什麽都沒有察覺到一樣，卿疏停在了原地沒有再走上前，頓了頓，又喚了一聲：“青袂。”
這次，那人回過了頭。
確實是顧青袂。
卿疏看見他，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舒了一口氣，又向前走了幾步，麵上滿是欣喜：“青袂，你的傷沒事吧？”
對於她的這句發問，顧青袂好似並不感到驚訝，開口，語氣異常的冷漠：“你不該下來。”
“我――”卿疏話被噎在喉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忽然感覺到顧青袂身上充沛的靈力，她才反應過來：“你……你沒受傷？”
“身為神女，曼陀羅入體。”顧青袂的話字字冷冽，讓卿疏瞬間就蒼白了臉色，下一句話毫不留情的劈下：“你該如何去麵對神界眾神？”
卿疏身子一震，連連搖頭，無比慌亂的解釋：“我……我是被陷害的……是古裳，隻有她才有曼陀羅!”
顧青袂看著她，後退一步，麵色清冷，啟唇道：“你殺了蘇燁，從魔界取曼陀羅，使凡人妖化，曲府百來人口，三個村子所有的人，還有……古衣。”
卿疏眸子驀地圓睜。
這些事，他都記得，一件件數得清清楚楚，他明明入了忘憂啊，難道這三年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營造的假象嗎？
“可是，我做這些，都是為了神界，為了你呀。”卿疏說出這句話，聲音竟是有些失真。
這世上總有太多這樣的人，打著冠冕堂皇的各種旗子，而去做下她自認為對的事，去維護她所認為的正義，可偏偏還，不知悔改。
“但我不會殺你。”顧青袂揮手，在他們之間隔出一道屏障來，“她現在還不要你死。”
卿疏感覺那道屏障強大的隔閡力，聽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忽得就冷笑了起來，笑聲裏是前所未有的尖利，“原來自始至終，你做的一切都還是為了她，顧青袂，你口口聲聲的三界眾生，在你眼裏，都隻是可以為她犧牲的工具，你又憑什麽說我？”
就像那天臨玉子說的，古裳要複仇，要把她受的傷害都一點一點的還回去，顧青袂怎麽會不明白她心中所想，隻是有時候，裝的不過是一個表麵。
一個，足以讓她死心的表麵。
顧青袂突然伸手，一線白光出現在他的掌心，白光往前一閃，進入了卿疏的身體，不過眨眼的工夫，猛地帶出了什麽東西，卿疏感覺到弦繃斷的聲音，再抬頭時難以置信的看著顧青袂：“你毀我靈脈？”
這是最後的，最決絕的方式。
她是愛他的，所以甘心為了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當初引魔兵入神界，也是為了他而賭上一切的賭注，她以為，就算他心裏沒有她，至少還是存了一點忌諱的，可她錯了，完完全全的錯了。
一個人，若是可以深情至此，那也絕對殘忍至此。
隻是深情是給古裳的，殘忍卻是給所有人的。
靈脈被毀，那她便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曼陀羅侵蝕妖化，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她也再也，回不到神界了。
顧青袂什麽都沒再說了，化作一道白光而去，不見蹤影。
此時神界毀心柱上，那原本緊挨在顧青袂下麵的“卿疏”二字慢慢的消失了，最後剩下一片平滑。
從此神界，再無她立足之地。
元笙此時正站在那鬆樹林中，靜靜了看著這發生的一幕，然後也隨著顧青袂而去。
“出來吧。”顧青袂在一條河邊停下，似是對著空氣就這麽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一個小小身影就出現在了他麵前，站在不遠處，帶著怯怯的眼神看著顧青袂。
“你到底是誰？”顧青袂問道。
元笙看起來臉上有些惱意，恨恨的說道：“你知道。”
他那日離開娘親後，一直都沒有回魔界，反而是發現了顧青袂的蹤影，便一直都跟著他，元笙就算心智較一般人要成熟，但終究是個還隻有三歲的孩子，他不知道顧青袂為了什麽而拋棄了他和娘親，但是他明白的是，他沒有失憶，做這一切，全都是為了娘親著想。
可是他為什麽不承認？為什麽要如此的傷娘親的心？元笙隻想知道一切的原因。
這次元笙並沒有隱藏自己身上的本源之力，顧青袂應是一眼，便看了出來。
可他卻什麽都沒有說，反而轉身就要離開，元笙看著他的動作，急忙就喊了一聲：“父君!”
顧青袂的身子明顯頓了頓，停了一下回過頭，對元笙說道：“我不是。”
那一刻他背對著元笙，神情有轉瞬而逝的落寞，仿佛在心裏做了要放棄什麽的決定，有些事不去觸碰，就不會有留戀，待有朝一日需要永遠離去的時候，才不留半點牽掛。
顧青袂沒有再做停留，身影消失在了元笙的視線之中。
元笙看著他離開，想去追卻已經完全追不上了，小臉憋得通紅，跺了幾下腳，一副極度不開心的樣子，一個轉身，突然被什麽人攔住，一把抱在了懷裏。
元笙下意識的掙紮了兩下，看到來人後才停止了動作，問道：“黎衫姑姑，你怎麽會在這裏？”
“還不是來找你的。”黎衫佯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對元笙說道：“你不乖乖回去，主人發脾氣，可把我訓了一頓。”
元笙伸出兩隻小手，在黎衫的臉上畫出一個笑臉，說道：“姑姑不氣啊，元笙就是貪玩了幾天，要是紫毛妖怪敢罵你，我就不理他。”
“好了。”黎衫點點頭，微微笑道：“現在玩夠了，也該回去了吧？”
玉笙的神情頓了下，垂眼似乎在掩飾著什麽，支支吾吾的說道：“可是.……可是我還想過一陣再回。”
“元笙你是不是要聽話？魔尊和主人都沒空，心裏還要擔心著你，你就聽姑姑的話，咱們先回去，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出來玩好不好？”黎衫已經是苦口婆心的在勸他了。
顧青袂的態度如此冷淡，甚至連認都不要認他，元笙心裏說不傷心那是假的，想著再待下去他的態度也不會有什麽改變，而且要是因為此事惹娘親生氣便更不好了，才十分不情願的點頭：“好吧。”
黎衫聽這小祖宗終於答應了，鬆了一口氣，直接抱著他回往了魔界。
元笙一個人待在這空蕩蕩的魔殿之中，娘親不在，紫毛妖怪也不在，冷冷清清的實在無聊的緊，難免的就又犯小孩子心性，趁著紅素不注意的工夫，就溜了出去。
在整個魔界裏，元笙可以說都是橫著走得了，在古裳昏睡的那段時間裏，臨玉子簡直就是把他放手心裏寵著，所以自然跟著魔界裏也人人都把他當小祖宗供著，再加上古裳醒來後雷厲風行的手段，更是讓眾人心驚膽戰，都想著要討好元笙，多一條活路。
這大多地方元笙也都走遍了，他就四處逛著，忽然看見前方有一處院子，裏麵養著許多稀奇古怪的花，元笙眼睛一亮，就要走進去。
“殿下，這裏還是不要進去了。”一個小妖走過來攔住了元笙。
“為什麽？”顯然對有人攔他這件事，元笙是比較不高興的。
那小妖低著頭，一邊抹汗一邊顫顫的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這裏麵的人以前曾經傷過魔尊，主人下令把此處設為了禁地，就是怕殿下進去的話，會收到傷害。”
“傷過娘親？”元笙一聽，臉就冷了下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敢這麽做。”
說完便不顧阻攔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