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級考試過後就是期末考試。我從來不會害怕什麽考試，按部就班地複習就行了。不過我有個習慣，喜歡把考試的重點整理好共享給同學們，也許這是我想換取一點點驕傲的心理因素在作祟吧。並且這次考試我還有一個目標，就是想得一等獎學金。從大一開始我就在為這個目標努力了，但總是因為體育課和各種加分的障礙，每次隻能得二等。而排名在我前麵的，總是韓露她們幾個。
路宇有時說我嫉妒韓霜，但我從來不承認這一點。我覺得自己隻是不喜歡她，因為她看起來有些張狂，對感情也持遊戲態度，據說她換了好幾個男朋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覺得她這人爭名奪利的心思太重，做事總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當然，也許是我想多了。但有一點我承認她比我強，就是她懂得把自己打扮得很女人，而且是男人喜歡的那種女人。而我從來都是“胖窮醜”，並且我即使改變自己，也好不了哪去。這種心情我是從來沒和別人說過的，即使是路宇，我也沒有向他傾吐我的自卑，也許他又會嘲諷我一頓。就像考文學史前我給他打電話，他隨口就用課本上形容林黛玉的話來形容我：“幼稚天真”。
我是有夠“幼稚天真”的，否則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成為林沛東的女朋友？
寒假裏，我特別想念林沛東，幾乎每天都要和他發短信。如果他不回，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一旦手機響了，如果是路宇來的短信，我就不怎麽想理會他。如果是林沛東，我立刻興奮起來，坐下“字斟句酌”地回複他的短信。林沛東一登錄QQ，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和他聊天，盡管有時並沒有什麽話要說。
有天晚上林沛東對我說：“要不是你，我早就找女朋友了。我就是怕你傷心，影響學業，所以才一直不找的。”
這話自然又引起了我的激烈反應。但我這次並沒有向林沛東本人發泄不滿，而是發短信給路宇，惡狠狠地說：“我決定以後不再追林沛東了！”
路宇說：“恭喜你，你終於覺悟了。”
我隨手回了一條：“我以後給你當老婆吧！”實際上，我也沒想太多，隻是心中有怨氣罷了。
路宇反應很快，他說不行。我可笑地問了一句為什麽不行，他說：“我說不行就不行！”
我再發短信過去，路宇關機了。
那一晚我思考了很多，把從大一到現在有關林沛東的點點滴滴都回憶了一遍，鬼知道為什麽我記憶力那麽好。在睡著之前我做了決定：管林沛東怎麽說呢，我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因此我更新了QQ個性簽名：我還是喜歡他的。
第二天，我睜開眼上飛信，路宇竟然沒在線，這真是一件怪事。我又登錄QQ，路宇的頭像也是灰的。我頓時感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但我也沒多想，隻當是他又抽風了。
路宇一天都沒給我發短信。
……
路宇“消失”已經第三天了。我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他怎麽了？我突然想到也許是那天晚上我的那句“給他當老婆”的玩笑話讓他生氣了，也許是我的QQ簽名讓他感到我不可救藥？總之我開始用各種途徑聯係他，發短信、打電話、網上留言……結果都是石沉大海，路宇一直保持沉默。
我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失去一個如此要好的朋友。但是任何能聯係上他的辦法我都試過了，一點用也沒有。
這種事我當然不能和任何人說，於是我在焦慮中度過了剩下的假期。我以為就這麽失去他了，但是要說傷心欲絕，倒也不至於。
新學期開始的時候路宇突然又聯係我，說他筆記本電腦沒有光驅，要借我的刻錄Win7的係統盤。我立即抓住這個機會問他假期的消失是怎麽回事，他巧妙地避開了這個話題。我明白他不會把真相告訴我的，因此就沒再問。隻要我們還能做朋友，那就很好。
電腦還回來的時候，路宇告訴我，他把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裝進了電腦包裏。
上學期路宇快過生日的時候，我送給他一個筆袋，上麵有著他喜歡的火箭隊的徽標。當然它並不是空的，裏麵還裝了很多文具。對於我這樣的金牛女來說，“實用”永遠是第一原則。但我的生日還有兩個月呢，路宇真是太積極了。我心裏很高興，但嘴上表示不屑。因為他的禮物是一個粉紅色的鼠標墊，更可笑的是上麵寫著“琴棋書畫不會，洗衣做飯嫌累”。
我說，路宇你這是在諷刺我麽？
他竟然無辜地回答：“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我雖然抱怨了一大堆，但我一直用著這個鼠標墊，舍不得換。
J城的季節變化是很迅速的，仿佛一夜之間，春天就來到了這個城市。雖說J城也算是國內經濟比較發達的城市之一了，但現代化建設卻顯得有些遲緩。就拿C大附近的小區來說吧，大多都是老舊的樓房，牆體一律灰黑色，並布滿斑駁的汙跡。而路更是崎嶇不平，加上下水道設施很差，一到雨天難免會有變成“黃泥路”的危險。路兩旁有著許多高大的白楊樹，溫度一升高，楊絮就迫不及待地結隊成團、漫天飛舞，落到行人的頭發上、落到路旁的坑窪裏。總之，一切都很髒亂，然而這才是J城的春天。
這是我來到J城的第三個春天了，生活依然沒有任何變化，愛情也沒有來臨。而我的學習成績卻提高了不少，但仍然沒有進入一等獎學金的行列。
我沒有加分。韓霜的名次仍然排在我前麵。
我心裏憋著一團火，但仍然沒有和林沛東或是路宇說。沒有和林沛東說是因為他對成績不感興趣，而路宇又會說我嫉妒別人。我覺得，如果我和韓霜之間存在什麽利益衝突的話，路宇一定會拚命支持韓霜，我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幸好我明白自己還是有些不足之處的，所以心中的這團“火”也沒燃燒起來。
然而，我和路宇的關係確實沒有以前好了，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我們沒有再像上學期一樣一起上自習，而是各學各的。而且我偶爾也聽說路宇經常給韓霜占座，我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
我似乎覺得，和路宇的關係淡漠後，我的生活才算恢複“正常”。起碼我的心思不會那麽亂了，也許我生活中的異性，隻需要有林沛東一個人。清明節我約林沛東去公園散步，為了討他的歡心我竟然讓大頭幫我化妝；在班裏的男女籃球友誼賽上我幫林沛東截球；選修課考試我給林沛東做卷子……總之為了林沛東，我鬧了不少笑話，也付出了不少時間。同學們的忠告我依然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我總以為自己堅持的就是真理。
對於路宇的情況，我隻能是用“聽說”這種方式來獲取了。什麽路宇在自習室“邂逅”了一位美女學妹，什麽路宇要考法碩……我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也比較興奮，但總覺得和自己無關。
我終於在夏天來臨的時候成功“說服”了林沛東和我一起考S大。但我沒想到他想和我報同一個專業。說實話，對於S大的這個熱門專業我都沒有信心一定能考取，而林沛東對這專業並不感興趣，他又有多大把握能考上呢？我不敢多想。但既然他選擇和我一起奮鬥，總是讓我感到欣慰的。
此時此刻，宿舍的舍友們也在做著她們的選擇。瘋子、孫秀秀、陳歡歡也下了決心要考研，張小不打算考公務員；而大頭卻一直在考公務員、考研、找工作三者之間搖擺不定，顯得有些煩躁。但無論如何，我們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了。
大三下學期的課不是很多，而且考研複習又沒正式開始。所以我和大頭一有空就去逛街——窮逛。我們都沒有什麽錢，逛街的目的隻不過是想出去走走罷了。因此我們從容地從銀座、貴和裏那些高檔服飾的麵前走過，完全不去看它們。
我和大頭各懷心事。大頭是為了前程，我是為了感情。在這溫暖得讓人心生浮躁的天氣裏，我和大頭的愁緒不由得融合為一體了。
大頭說：“你說我該怎麽辦啊？考上公務員、選調生的機率本來就是像彩票中大獎一樣，要說考研吧，我對咱們專業又沒興趣。”
我懶懶地回了一句：“你可以跨專業啊。”
大頭一下子興奮了起來：“對啊，我可以考別的專業嘛。聽說法碩前景不錯，你覺得呢？”
“法碩”，這兩個字讓我的心動了一下，更準確地說，是痛了一下。我很長時間沒有和路宇說過話了，最近也沒有他的消息。於是我對大頭說：“你可以和路宇探討下嘛，他不是要考法碩嗎？”
大頭說：“我還沒怎麽和路宇說過話呢。你把他手機號給我吧。”
我正準備把手機號發給大頭的時候，她無意中說了一句：“你倆最近是怎麽回事，怎麽沒見你們聯係了？”
我淡淡地說：“我也不知道。他是個神經病。”
大頭說：“說實話我覺得咱班的男生中，路宇的長相還算是能看得過去的。就是他的腿毛太長了……”
我驚奇地說：“你竟然認為路宇長得帥？我一直以為他是咱班長得最難看的男生之一……”
大頭不屑地說：“你眼光就是有問題！你去問問咱班女生，除了你，有幾個人覺得林沛東長得帥？他的眼睛小得快睜不開了！你再問問張小不、瘋子她們，保準都說路宇比林沛東好……”
我無語了。難道真的是我有問題？回到宿舍，我找出路宇的照片看了半天，還是沒覺得他有大頭說的那麽帥。他的頭發太卷了，而且似乎比我的還長；他的眉毛讓我感覺不舒服；他的臉太大……總之我一直在歎息，路宇的外表要是沒有這些“毛病”，那他就能算上是一個完美的人了。
突然，一張大一時的舊照片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如果沒記錯，這是我們班一些同學重陽節登山的時候拍的，但我沒有參加。照片上的路宇穿著一件鬆石綠色的外套，那時他還沒有這麽令人“糾結”的發型，臉龐略顯削瘦，嘴角帶著一抹安靜的微笑。我不禁看呆了。是啊，路宇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也許他變的，並不隻是外表……
我突然發現，我並不真正了解路宇。他所給我的，隻是他心中溫暖的那一部分。我曾經開玩笑地問過他,你能保護我嗎，他的回答是“Iwilldomybest”。雖然我們都是無心之言，但我確實真切地感受到和路宇在一起時的安定感。林沛東對我而言就像個高高在上的天使，而路宇卻是真實的人。然而，他給予我的那些溫暖，也許隻是一閃而過的光點而已。而我現在又似乎失去了這些溫暖。我猜測，路宇的內心一定深深愛著一個人，那是別人不能觸碰的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