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交融二
前夫篡位了最新章節
第106章交融二
她甚至不想再多看一眼那個躺在床榻之上全身都散發著怨憎之氣,滿身腐朽之人。
隻覺得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她垂下了眼,聲音也冷了下來,道,“你放心,溫氏她不敢不盡心盡力服侍你,更不敢在你的藥中做手腳,因為她知道,你若有事,那時就算不是她的死期,也會比現在的處境更慘……更何況她還有放不下的,外麵還有四皇子和明珠,她聰明得很,知道她若再敢對你做什麽,連母後都會更加厭棄四皇子和明珠,所以哪怕她心裏再恨你,也隻能忍著。”
就是這個歹毒的溫氏,她尚有牽掛之人。
而自己這個弟弟,逼死妻子數次派人毒殺兒子,對自己.……嗬,恐怕在他心裏,除了他自己和他的皇位權勢,眼中心中再無他人他物了吧。
罷了。
她吸了口氣,最後道,“你好好養病吧,以後,我也再不會過來了。”
“皇姐!”
貞和帝原還滿腹怨氣,聽到她說“哪怕她心裏再恨你”,心中還一股憤怒湧出,心道,溫氏憑什麽恨他?
他給了她那麽多,最後這賤人卻恩將仇報……
可是他這憤怒還沒發泄出來,聽得大長公主說再不會過來了,他先是一怔,那情緒便全集中到了那話上去了,再及至大長公主真的轉身離開,一陣陣的恐慌便洶湧而至。
他看到了自己皇姐垂眼和轉身離開時的那個眼神。
他曾經看見過她的這個眼神,是在他們以為母妃死了,岑氏要嫁給他們父皇的時候。
她便是這個眼神,冰冷,厭棄,死寂。
“皇姐!”
他眼看著大長公主越走越遠,就要走到門前,貞和帝再不猶豫,焦急地喚了出來,聲音除了恐慌,更是帶上哀求了。
再沒有了初時的戾氣和怨憎。
因為他知道她這一踏出去,就真的再不會來了。
而他已經受夠了這裏。
受夠了這些暗無天日的日子。
每天除了溫氏再無旁人。
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他不僅是身體有病,人也要瘋了。
他手扒著床,嘶啞著聲音叫道,“皇姐,我不想再見到溫氏,你讓那個逆子把德慶還給朕……不,朕不想再住在這裏,皇姐,你跟那個逆子說,讓朕去避暑山莊上去住……”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
若說他在最初被趙允煊拉下皇位,扔到這裏的時候還是滿腔的憤怒,身上還有他作為帝王的尊嚴和驕傲,但這幾個月的折磨下來,那些所謂的尊嚴和驕傲早就被折磨得一幹二盡了。
大長公主聽著他的哀叫聲,那聲音和幼時他軟軟的喚著“阿姐”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像一把鈍刀,狠狠地磨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手瞬間捏緊,眼淚也滾了下來。
很多年,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落過淚了。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沒有回頭。
跨過門檻的時候,她聽到了後麵他失望之後的怒罵聲,罵她狼心狗肺,枉他這麽多年對她如何恩寵……
大長公主再聽不下去,像後麵有惡鬼一樣快步離開了那座宮殿。
一直到出了殿外才狠狠地吐了一口氣。
她出了養和宮的宮門,離開時又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下,那座宮殿黑沉沉的,屋簷的烏鴉“呱”一聲,聽得人心一顫,真仿如一座巨大的墳墓般。
或許,早在多年前,她便已經失去那個弟弟了吧。
宮外還有許多的事情,翌日一早眾人用過早膳之後,大長公主便要帶著阮覓出宮。
玄淩狠拽著阮覓的衣裳要跟著一起去。
他身邊的大太監哪敢做這個主,“哎喲喲”地勸著,道:“殿下,您可不能跟著出宮啊,您這一會兒還要去上課,午後還要習武,這您要拉課,老奴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他滿腦門的汗。
他是不敢得罪自己小主子,更不敢得罪阮覓。
但趙允煊治宮嚴明,他是萬萬不敢由著小皇子胡鬧的。
當然,他是希望太皇太後或者明禾縣主能發話。
這宮裏,稍微知道些內情的,誰不清楚明禾縣主那是皇帝心尖子上的人呢?
不過他這個“啊”字還沒拖完,趙允煊就已經踏進了慈恩宮。
玄淩看到他父皇進來可沒去求他父皇。
他仍是拽著他阿娘的衣裳,睜大了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他阿娘。
他心裏清楚得很,這事兒得他阿娘才能決定。
阮覓抿了抿唇。
她伸手握住了玄淩死拽著她衣裳的手,就給趙允煊行了一禮,道:“陛下,那這段時間不若就讓玄淩先隨妾身住到公主府吧,正好這一次去江南妾身也有很多見聞想要跟玄淩說說,他上午的課便讓妾身先暫時教著,下午的武藝課便勞煩武師傅去公主府教授,可好?不知可會耽誤玄淩的功課?”
原本玄淩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親自安排的。
但去了江南這幾個月,現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趙允煊安排了。
不過她也知道不管是皇家還是勳貴世家,男孩到了五歲就要挪出外院,由父親教導的。
而玄淩身份更是不同,他慢慢長大,她也不願幹涉他太多。
趙允煊本是很嚴格的。
可此時阮覓這樣一說,他便立即很沒有原則道:“嗯,不會耽誤什麽,你跟他說說江南之事正好,讓他從小了解民生疾苦比讀死書更重要。”
可他這樣說著,緊接著卻又道,“不過他的正課也不可耽誤,但你放心,教導他的是文太傅,他不僅是博學鴻儒,更曾在地方上為官數年,之後為編撰地理誌又走遍我大周南北數州,不必擔心他會將玄淩教的迂腐,不通事務。”
阮覓聽著沒有出聲。
這個其實她一點也不擔心。
一來就是趙允煊的性子,她相信他是不會給玄淩尋個古板的老師,將他教壞了的,二來就玄淩.……怕是古板的老師也降不住他。
不過趙允煊說完這個就接著道,“所以玄淩久居公主府總是不便,朕回頭便會下聖旨去皇姑母府上,冊封你為郡主,賜住北苑蓮上園,並將蓮上園的布局圖拿給你。”
“朕已經著工部營繕清吏司修整蓮上園,你也安排一下人手,看要怎麽修整,可需要添加改建什麽的,這些就直接跟營繕清吏司的人說,朕讓他們加快進程,務必十日之內你便可以搬過去住。屆時玄淩也跟著你一起住過去,那裏離宮中較近,也就不會耽誤他每日上課。”
阮覓:.……?
不僅是阮覓目瞪口呆,就是一旁的太皇太後和長公主聽了皇帝這一席話都驚呆了。
陛下,您也太心急,不,雷厲風行了些吧.……
大長公主帶了阮覓和玄淩一起回公主府。
公主府的人都知道自家大長公主帶回來的這位是她的弟子明禾縣主。
還知道當今陛下已經宣布明禾縣主是已經定下的,未來的皇後。
可他們卻不知道明禾縣主就是陛下的那位原配妻子阮氏。
聽說陛下的大皇子小小年紀就是個蠻橫厲害的。
還在想著也不知大皇子會不會和明禾縣主水火不容時,就看到明禾縣主牽著大皇子殿下走了進來。
眾人看得眼珠子都差點掉了下來。
心道,這位明禾縣主,也,也太能耐了些吧?!
接著大長公主和明禾縣主等人前腳回來尚未坐定,後腳便有新帝身邊的總管太監來宣旨,道是念及明禾縣主於江南賑災有功,特冊封其為明禾郡主,賜北苑蓮上園為明禾郡主府。
這回眾人簡直更是驚得都有些麻木了。
不過新帝都當朝宣布了她是未來皇後了,還冊封什麽郡主做什麽?
公主府眾人心裏都是各種嘀咕。
且不說公主府的人如何嘀咕。
大長公主和阮覓等人回了公主府,接了旨謝了恩,剛安頓下來還沒做多久,外麵就又有侍女稟報,道是南陽侯夫人曾氏請見。
彼時阮覓已經帶了玄淩去了大長公主給他們安排的院子收拾,大長公主則是正在廳中一邊喝茶,一邊聽著下人稟告這段時間京城還有府中發生的大小事務。
她聽得下人來報南陽侯夫人請見之時,那握著的茶杯的手就頓住了。
這才想起來,哦,那南陽侯府的顧柔可是跟了她一起去江南的。
現在她回來了,但顧柔卻還沒有回家……南陽侯府心中牽掛,自然會過來她這裏探問探問。
若不是南陽侯夫人過來,她都不記得這個茬了。
“領她進來吧。”
大長公主放下了茶杯,對那稟告的侍女道。
“臣婦見過大長公主殿下。”
南陽侯夫人曾氏到了公主府正廳,就對坐在上位上的嘉寧大長公主行禮道,“大長公主殿下剛剛回京,臣婦就上門打擾,還請大長公主殿下見諒。”
大長公主神色淡淡,道:“顧夫人免禮吧,若不是顧夫人過來,本宮今日也該派人去府上的。”
曾氏臉上忙做出了些惶恐狀,但眼中卻滿是笑意,帶著些諂媚和親近。
她笑道:“公主殿下客氣了。小女此次去江南還都多虧了公主殿下的照料,無論如何,也都應該是臣婦上門跟大長公主殿下請安和致謝的。”
“致謝?”
大長公主挑了挑眉。
照料更是談不上的。
她看了一眼曾氏臉上的笑容,和那眼中幾乎是不加掩飾的喜意和誌得意滿……她心裏悟到了些什麽,可是一時又有些不能確信,南陽侯府,不能生出這麽大的誤會吧?
她的手指慢慢摩挲了一下白玉杯柄,頓住,道:“本宮倒是不曾照料顧鄉君什麽。”
曾氏忙笑道:“殿下萬不可這般說,小女此去江南,若無大長公主殿下的照料,如何能幫到那些災民,為陛下解憂?這都是大長公主殿下您的愛護和照顧。”
竟當真是誤會了。
大長公主經曆世事無數,心腸早就冷硬。
可此刻看著這樣一臉喜意和感激的曾氏,一時竟也有些不忍說出後麵的話來……也不是不忍,是想到她後麵的尷尬她不禁也有些尷尬。
但事情總是要說的。
她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口道:“顧夫人,顧鄉君怕是回不了京城了。”
曾氏臉上的笑容一卡,抬頭莫名其妙的看向大長公主,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麽。
女兒,不是已經回京城了嗎?
而且,女兒不是已經是縣主了嗎?為何大長公主還喚她鄉君?
她心中正惶惑著,一股不安和憂懼也漸升起,然後就聽到大長公主續道,“當初本宮趕路趕得急,直接去了陵江府城。顧鄉君身體嬌弱,受不得那般趕路,所以並沒有隨本宮去陵江府城,而是去了江寧。”
“後來她隨江寧紀家的部隊護送災糧從江寧到陵江,路上卻被謀反叛亂的罪臣梁和興截住,顧鄉君,她或是受了梁和興的脅迫,或是因心中妒忌明禾縣主.……郡主,她嫉妒明禾郡主搶了她的榮光,便和梁和興勾-結,給梁和興出主意讓明禾郡主死於時疫,並以此誣陷當今,說當今就是因為明禾郡主的死,才遷怒陵江城的百姓和災民,下令將他們封殺在陵江府城。”
曾氏呆呆地看著大長公主。
明明大長公主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能聽明白,可這一堆砸過來,就好像一個個的響雷,震得她眼花繚亂,頭暈目眩,卻就是反應不出整個意思般。
“她犯下了如此重罪,是以,你們便當沒有這個女兒了吧。”
她聽到大長公主頓了一下,最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