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秋狩一
前夫篡位了最新章節
第108章秋狩一
他伸手用指腹按了按她眉梢,像是想要把她的驚訝,茫然和失神都按下去,把她的心神拉回來,隻放在他的身上。
他慢慢摩挲著她的眉梢,道:“覓覓,你有沒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
阮覓的心神真的被拉了回來。
她一向敏銳,自然察覺了他的神色和語氣都有些古怪。
要跟他說嗎?
說祝嬤嬤可能有問題,是害她難產的元凶……但這事一來還沒有查證,二來那祝嬤嬤,說起來隻是對她狠,但對趙允煊卻是絕對忠心的,她那麽做的原因,也可以說是為了他,為了玄淩。
她不知道他會是個什麽態度。
現在為個尚未確定的事就再讓兩人的關係添上陰影,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她知道她自己,若是他在對祝嬤嬤這事上態度不合她心意,讓她心寒,她是很難再跟他像現在這樣,心無芥蒂,言笑晏晏的。
而他又是這樣的性子,她不願理他,他隻會逼得更狠,就像當初那樣.……那她隻會更厭棄。
她也左右不了自己的感情。
那索性就情願不知道。
她想了半晌,道:“我離開陵江府城之前曾經去見過顧柔,她跟我說,當年她和她阿娘的確沒有對我下手,我難產還有身體不好之事著實是和她們無關.……她那種情形,也的確沒有再特意提起了,跟我說謊的必要。”
說到這裏她笑了一下,看著他,道,“說起這個,當初還是我錯怪了你.……陛下不會怪我吧?”
她笑得溫婉。
眸色瀲灩,梨渦清淺,一陣秋風拂過,空氣中帶著濃鬱又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味。
也不知是花香醉人,還是她的這一笑更醉人。
他有一刹那的失神。
他怎麽會怪她?
的確是他對她動了心,瞞著身份娶了她,將她置她於險地的。
若真要說那周見深什麽的,他自有千百種法子處理了那件事.……但他直接簡單粗暴的娶了她。
他道:“總是我的錯。”
阮覓輕吸了口氣,笑道:“有點涼了,陛下,我們回去吧。”
到底沒有說祝嬤嬤的事。
她想的是,等那祝嬤嬤過來,她查證了那些事,再說吧。
其實他這樣的人,想來現在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實在沒有點破的必要。
而他想的卻是,她到底還是不肯信他。
什麽都不肯跟他說。
或者她不肯信他,便在用這種方式試探他,等祝嬤嬤過來,他若暗中將舊事壓下,粉飾太平,她很可能便會對自己失望,然後離他而去。
她不願現在就入宮,也是在給她自己退路罷了。
這個想法冒出來……不,其實這個想法一直都在他心底,隻是不像此刻像把刀一樣,這般尖銳地杵在了他麵前,然後割著他的心。
這一晚阮覓沒有拒絕趙允煊。
或許是因為這四年憋得太久,也或許是因為祝嬤嬤的事讓他心中積壓了太多的情緒,情緒和感情都需要一個傾瀉的出口,也太過想用這種方式占有她,緩解心中的不安,是以這一次他沒有放過她,而她也一反那日的推拒,竟是默許,甚至已經是有限度的迎合他……這一晚,著實折騰了半宿,最後還是他憐惜她久未經□□,那情形也不知是倦極半睡過去還是半暈厥過去,這才又憐又疚地放過了她。
京城之人都對明禾郡主好奇得不得了。
但以前明禾郡主不在京中,他們不清楚這位的廬山真麵目。
現在這位回京了,他們仍是不清楚……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夫人們也不知她的脾性,一時之間也不敢冒然下帖子請她赴個宴什麽的。
而阮覓這段日子在整理陵江城治災的筆記,她想編撰一本陵江治災紀事,所以也沒空出去。
是以阮覓回京數日了,眾人竟是仍沒見過她。
但京中有關她的事跡卻傳得不少。
民間傳的是她在江南賑災的事。
勳貴世家傳的卻是她和皇帝之間的那點子事.……
聽說這位自搬進北苑上蓮園之後,新帝竟就日日留宿上蓮園,半點不管此舉實在有損她的清譽.……雖說已經定下了親事,但到底尚未大婚啊!
陛下啊,您要是忍不住,那就早點大婚不就得了?!
但或是懾於這位新帝的積威,或是因為上麵的那些重臣都沒出聲,不管是大朝之上還是小朝之上,眾臣竟是硬生生把這事壓在胸腹,沒敢吐出來。
但不少古板的或心裏有其他小九九的,這心裏卻是實在憋得慌。
便有那原先以為明禾郡主就是顧家姑娘的大臣去尋了南陽侯顧成輝,又是勸誡又是打聽那明禾郡主和皇帝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都要大婚了,不能忍忍嗎?
南陽侯一張老臉漲了通紅,最後竟然滾下淚了,嚇了勸誡他的大臣一跳。
南陽侯道:“明禾郡主並非小女,小女在江南救治災民,已不幸身染時疫身亡了。”
大臣一呆。
就這麽呆了好一會兒,他才結巴道:“顧兄,這,這.……您節哀啊。”
南陽侯紅著眼睛,抖著聲音道:“小女是為災民而亡,這是她的榮幸。”
說完就轉身去了。
這事一轉身京城該知道的人家也都知道了。
這回眾人都顧不上去笑話南陽侯府,都把眼睛放到了一個問題之上:所以,明禾郡主是誰?
朝中總不乏勇士,或自認不畏強權的諫臣。
皇帝太荒誕,還不允許人說嗎?
這一日便有一年紀較大的薛禦史,他素來板正,實在見不得皇帝和明禾郡主這種很可能引領歪風之舉,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折子,勸喻陛下“為後者,其德行操守當為大周女子楷模,一言一行皆將被人效仿,是以定當謹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錯”等等,皇帝看了幾行就將折子扔回了給他。
他道:“明禾郡主為朕發妻,為救江南百姓,亦為替朕分憂,不顧險境,親自前往重災區陵江,與江南百姓同進退,其品德貴重可見於微,難道愛卿是有什麽意見嗎?還是想要上表奏郡主之美德,傳頌天下以令天下女子皆效仿之?”
薛禦史如挨了一悶棍。
滿朝文武更是都驚得呆住。
發妻?
這回他們要是再不知道明禾郡主是誰,那也就再不必在朝為官了!
眾人都跟啞了似的跪在地上,再不能言。
每年的中秋節後都是秋狩之時。
皇帝會帶著眾臣去京城以北二十公裏的北郊皇家獵場秋狩。
這一年是多事之秋,邊疆不穩,江南受災,朝堂更是風起雲湧,因此秋狩便也一直拖了下來。
但到得十月中旬,大事初定,新帝便命各部準備,於十月底前往皇家獵場秋狩。
這一年的秋狩能隨禦駕前往的眾臣心情都十分激動,因為他們都知道新帝在馬上的威名,一來想見識見識,二來也想自家的子弟能在秋狩中得了新帝親眼。
另外,這一年的秋狩還特別熱鬧。
久聞而不得一見的明禾郡主會參加,還有許多邊關或者地方將領,以及北鶻三王子也都會參加。
這麽一個盛大的秋狩,晚晚都有大宴小宴,也是一個絕佳的相親定親之所。
第一晚便是一個露天的篝火宴。
隔著熊熊的篝火,明珠公主席地坐在矮幾前,食指輕輕摸著左手中指上鑲著紅寶的扳指,慢慢摩挲著,但抬起頭來,目光看向的卻是斜後方的一個年輕將領。
火光之下峻朗的麵容帶著層層的陰影。
似有些陰鬱。
但卻更增添了股讓人心動的魅力。
她耳邊想起昨晚嬤嬤跟她說的話,道,“公主,這扳指是娘娘留給你的,這裏麵是催情助興之物,男子沾上,情-欲便生,見女子便如見夢中仙子,這次您去秋狩,簡直是天賜良機,屆時大家都住在帳篷,大小宴會不斷,白日裏又都出去打獵,必會有不少機會的。”
若是平時,就算她能出宮,可也不可能接近到鄭緒。
更別說成什麽事了。
此時主位上坐的當然是新帝趙允煊。
他身旁是阮覓。
阮覓當然已經知道趙允煊當朝宣布她就是明禾郡主之事。
但這次他提前征詢過她的意見。
她知道他的心思。
但這也正合她的心意。
她就是她,要這郡主頭銜是為了便宜行事,但在不需要遮掩的時候,也沒必要遮掩她本來的身份。
坦坦蕩蕩的,才會過得順心。
是以都這樣了,她自然不會介意坐在他身旁。
這還是很多人第一次見到她的真麵目。
火光之下,美得簡直不真切。
很多人失神之後,心裏浮起的念頭便是,無怪得陛下對她愛寵成這般。
酒過三巡,北鶻三王子便端起了酒上前敬酒,跪下用帶著濃濃鶻音的漢話道:“郡主如天上明月,隻有陛下這樣雄韜武略,如皓陽之人才堪與配,小王月前不知郡主身份,冒犯了郡主,還請陛下允準小王自罰三杯,向陛下和郡主請罪。”
阮覓一愣,隨即便笑了出來,一時之間真是猶如月下花開,滿目流星。
好在北鶻三王子是垂著首的,不然他若被阮覓的笑容閃的失神上片刻,那估計皇帝的陰鬱都壓不住了。
雖則他現在那臉色也是黑的。
沉得不能再沉。
皓陽與明月,那是白日與黑夜,年年歲歲,日日都不得見。
這北鶻三王子,漢話沒到家,偏偏還要學的文縐縐的,這話也不知他是怎麽想出來的?
趙允煊深覺不祥,氣得想讓北鶻三王子把那些話給吞刀子一樣吞回去,哪裏還肯出聲?
阮覓卻對這個沒所謂,甚至覺得這場景頗有些好笑,但看趙允煊那被氣著了的模樣,她便也忍了笑,輕咳了一聲,喚了一聲“陛下”,提醒他,您該說話了。
鄭緒一直在自己喝著酒,偶爾應酬一下身邊的將領。
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往主位上去看過,就是最初行禮之時亦是低垂了眼.……怕黑夜之下,麵上仍是露了行跡。
直到此刻,眾人的目光都在皇帝和她,還有那北鶻三王子身上,他才順著眾人的目光看了過去。
彼時在陵江府城之時,她一向都是輕便簡裝,出城之時,更是隻著布衣簡裙,少有釵環,更不施脂粉。
而此時的她,雖是因在獵場之故,算不得華服盛裝,但亦不是當初陵江城時可比。
原來她在京城是這般模樣的。
他垂眼,伸手又喝了一杯。
他早讓自己從心底滅了那一點綺思,絕不敢有半點妄想和他念,隻不過心中到底苦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