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禦海長城內
這回李書文並沒有直接跳過，而是慢慢悠悠的爬了上去。
踩在城尖時，月光還是那麽皎潔。
海水拍打在城牆上，激起了一層一層的浪花，水花濺射到了磚石上，黑夜中染了黑色。
李書文坐在牆頭看著海時，覺得真美，波瀾壯闊看不見盡頭，哪怕生活在一座海濱城市過，卻又很少看見海，也沒有在夜晚看過海。
忙忙碌碌時，一下子突然迫使自己放鬆下來，其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做了很多很多很多沒有意義的事情。
李書文抬起了手，看著手心中的裂痕看向月亮。
死亡的陰霾一直在席卷著他，自己變的“特別時”，他開始不敢靠近那些朋友，或者說，李書文他本來就沒有什麽朋友。
害怕自己是怪物嗎？就像小時候懷疑老師時那種被懷疑的感覺。
不信任感，怪咖？他開始不願意訴說著自己內心的需求。
他開始為了不想讓他爸擔心，用盡全力工作著，為了哪一個小小的家，努力著，後來，沒了。
孤家寡人要死了，送了一隻寵物來，雖然是一隻雞。
小時候他也曾經在那泥瓦房門前前偷偷拿了肉，喂了雞。
偷偷的啃了兩下肉，又把剩下大把肉骨頭，喂了雞。
挑動碗裏的飯，撒向四周，看著雞在身旁吃著，這時候總是會被罵。
菜也好，米飯也好，還是肉也好，雞都吃。
手中的小雞蛋，溫溫的，不知道是不是拽的太實了。
雞蛋李書文可喜歡吃了！
風中帶著海味，月光星光照耀在海上一閃一閃，牆前波瀾壯闊，牆後是一望無際的大地高山。
剛才一拳一拳向著海宣泄出來，感覺真好。
高高躍下長城，“彭”又是一土坑。
拍了拍身上的塵埃，扔著雞蛋走了起來。
雞蛋被高高扔起，又落回在手中，一步兩步三步直到長城之上看不見人影。
太陽又升起了，入到長城內，卻沒有往日的曬了。
這個世界怎麽了？
長城內，那座被流星砸過的城市外，李書文止步看著這座城市。
半徑一百公裏的巨型坑洞……
旁邊有著鐵皮帳篷搭建的臨時房屋，這座城市隻剩下五萬人。
這是李書文走進這座零時房屋都城市所聽見的，收音機在告訴著這座城市還在支撐著，不要放棄，五萬人民政府會全力搶救！
他不知不覺走了進去，裸體著體一身的裂痕傷痕卻沒有引起一點恐慌，他們已經麻木了。
走著看著，看著百分之百麵積燒傷病人，躺在外麵呻吟著，眼睛瞎了的用木棍拍打著地麵摸索著，地上坑坑窪窪並不好走。
截了肢體的，斷手斷腳，一家人隻剩下了一人，欲哭無淚的看著數十張黑白相片。
眼睛紅了，卻看不出來，或許是因為早就哭習慣了吧。
這次李書文走的很輕很輕，也很忙，他看著，看著。
“你給我站住！”一聲輕呼叫住了李書文，但隻是稍微的停頓了一下，便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李書文左眼斜著看了一眼。
髒兮兮的醫生白袍穿在一個女孩身上，二十六歲左右的樣子，憔悴有著血汙的臉龐，卻是有種淒憐美。
“我怎麽沒見過你，你身上的傷那麽嚴重，不要到處亂跑。”龍珊珊皺褶眉頭追上對著李書文說道。
龍珊珊對著李書文的裸體見怪不怪，雖然有些地方比較大。
看著李書文沒有說話，想到可能被那場災難炸聾了，這時候看見李書文的眼睛。
一隻眼球破損，一隻眼珠子開始泛白。
瞎了。
龍珊珊的表情有些舒緩起來，盡量用自己的耐心，用肢體語言表達給李書文，又蹦又跳，想告訴李書文他這種情況不能到處亂走，要好好休養，檢查傷口，清理創麵，包紮傷口。
龍珊珊擺弄的姿勢動作煞是可愛。
隻是李書文還沉浸在五百零四萬人死亡的哀痛中，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害死了他們，哪怕是那場海嘯也僅僅隻是讓這個千年文明的國家死了三百萬人而已啊！
隻要跑到高樓上，就可以臨時保住了命，隻要樓不塌，總有被救援的一天。
但一顆流星就讓五百萬人死了，骸骨都沒有留下來，幹幹淨淨的，燒的幹幹淨淨的，哪怕是留下來了，卻也看不出來，誰是誰了。
李書文從龍珊珊身旁走過了，龍珊珊愣了一下，卻也明白，又一個失了魂了。
“爸媽！”那個女孩突然哭了起來，忍不住流下早已打在眼眶的眼淚，她開始輕呼著那照片上每個人的名字。
好像這樣還生活在他的身邊。
龍珊珊走了過去，輕輕的抱住了她，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肩膀。
龍珊珊沒有言語，隻是那個女孩埋入到她的懷著抽搐痛哭著。
“龍醫生，我想哭！”她哭泣著說道。
龍珊珊摟著了她摸著她腦袋到胸口上說道：“哭吧，沒事的。”
李書文他停下來看著她。
風吹過呼起了黃沙。
李書文忽然對著龍珊珊說道：“我也想哭。”
他有段時間沒有說過話了，說話有些奇怪。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小女孩摸幹了眼淚看著這個可怕的大叔。
小姑娘忘記了哭，卻忽然一邊摸著眼淚一邊跑掉了。
“抓住那個小姑娘！不要讓她想不開！”龍珊珊大喊道。
龍珊珊看見一個護士抓住了那個姑娘，才有時間用她好看的眼睛瞪了李書文一眼。
李書文看著剛才那個姑娘不知道為什麽真的好羨慕，所以他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經過大腦說出哪樣的話。
“非常抱歉很抱歉，我不應該說出那樣的話，對不起。”李書文誠懇彎腰對著龍珊珊和那小姑娘道歉道。
龍珊珊看著他看著她們，雖然龍珊珊蹲著的角度可以看到的東西有點奇怪：“你沒有瞎？”
龍珊珊有些疑惑道。
“嗯，瞎了一隻。”李書文誠懇道，
“你也沒有聾？”龍珊珊語氣不善的繼續問道。
“還沒聾，聽的挺清楚的……”李書文有些疑惑。
“那這麽說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龍珊珊站了起來和李書文目視了起來。
“你剛剛說了什麽話嗎？我好像沒有聽見？”李書文剛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確沒有聽見。
“那行，我信你”龍珊珊無所謂道。
“你剛才說了什麽嗎？”
“你不痛的嗎？怎麽感覺你一點事情都沒有？”龍珊珊看著這個裸體的男人有些疑惑道。
“很痛，但我已經習慣了。”李書文很平靜。
龍珊珊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無法感同身受的體會到別人的疼痛，但她聽見了那句習慣了，莫名有些心傷。
隻是她也習慣了，這裏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
那個女孩的家人是她搶救的，但一個，她都沒有救回來，隻是雙手沾染了洗不幹淨的血。
或許值慶幸的是這場災難沒有輻射。
“你跟我過來，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雖然可能會更痛，不過盡量不要讓傷口發炎化膿。”龍珊珊扭著頭說道，便走了起來，沒有時間給李書文拒絕。
李書文不知道為什麽她說的話讓人很安心。
他跟著她走了過去，或許是不想讓一個醫生覺得自己是一個麻煩的病患。
他們兩人進到了一個軍綠色的大帳篷裏麵，裏麵隻有他們兩個，龍珊珊仔細的檢查著李書文的身體，輕輕的用消毒水擦拭著。
讓龍珊珊奇怪的是，李書文的血都結痂了！
“你的身體是怎麽回事？”龍珊珊有些疑惑道。
龍珊珊用著鑷子拉開了血肉之間的裂縫，一瞬間噴了龍珊珊一臉的血。
“龍醫生，快把血吐出來。”
“我怎麽會那麽蠢喝你的血……嗯……”
好像吞了下去的樣子。
看著李書文嚇到的樣子，抓起消毒水漱口吐了出來。
“你該不會有艾滋病病吧？”龍珊珊有些難言道。
“我怎麽可能有艾滋病！”李書文激動道：“我還是個處男！”
李書文有點很尷尬。
反而龍珊珊卻笑的飛起：“那你那麽緊張幹嘛？艾滋病接觸了就可能得了，吐不吐都沒有關係了。你的血剛剛噴出來就已經進到我身體裏麵了。”
李書文和龍珊珊突然意識到，他們說的話，有點歧義。
“我的血有毒！”李書文無奈到。
李書文的氣不打一處來，他還不是怕這女人跟那些和了他的血的魚一樣死去，怎麽會那麽著急！
隻能看這個女人好運還是不好運了？
“你被蛇咬過了？”龍珊珊看著李書文的身體的確是有些奇怪。
“真的有毒？”龍珊珊疑惑道。
李書文隻能點了點頭。
“我會死嗎？”龍珊珊相信了他的話，認真道。
“可能會可能不會。”李書文也認真的答著她。
“我大概有多少時間？”
“不知道。”
“你過來，我幫你清潔。”龍珊珊想了想對著李書文說道。
“你幹嘛？都這時候了？”
李書文看著龍珊珊的眼睛，很明亮，哪怕充滿了血絲卻一樣的好看，輕輕抿著嘴，告訴著李書文他的內心也不想她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不是現在才更應該把事情做完嗎？”
這是一個無比認真透亮美麗聲音……
這是一雙無比堅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