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約見殺手

  簡婕臉紅了，洛文夫似乎也有點臉紅，苦笑道：“凱爾，這位是我的編輯助理簡婕小姐，不要說令女士尷尬的話題好嗎？我這次請你來，還是想談談我的小說在你們北歐刊物上發表的事情。”


  凱爾從公文包裏拿出一疊打印的文稿，笑歎道：“文夫，既然能寫出這麽好的作品，何愁沒有地方發表？不過你的擔心還是有點道理，在你們國家的出版體製和人文思想下，確實很難發表你的作品。前幾天我把你的文稿給瑞典文學院的幾個老人看了，他們驚為奇才，都說難以相信中國作家還能寫出如此優秀的作品。他們爭著向我打聽你這個人，都說要幫你在北歐的刊物上發表小說……”


  簡婕好奇心大起：“文夫，你寫出了什麽好作品？竟然不能在我們國家的刊物上發表？”


  凱文把那疊文稿遞給簡婕，笑道：“你還未讀過文夫的小說嗎？那太遺憾了！如此思想獨特又能深入剖析人性的作品，是不容易被中國大眾接受的。希望簡婕小姐能夠讀懂文夫的作品。”


  於是簡婕便開始在飯桌上閱讀文稿，洛文夫和凱爾用英法兩種語言交談文學，商討洛文夫的小說在國外出版的事宜。


  那天晚飯後，將凱爾送回賓館，洛文夫和簡婕沿著街道散步。夜空星光燦爛，清風徐徐。沉默了許久，簡婕終於開口：“文夫，想不到你是如此優秀的一個人。”


  洛文夫淡笑道：“你過獎了，我有什麽優秀。”


  簡婕歎道：“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你，因為你風度翩翩，是博導，又是成功的文化人。以前你寫過幾篇小說，含金量很高。你確實很優秀，但是我喜歡你的，卻不是這些……”


  洛文夫淡笑道：“那你喜歡我什麽？”


  簡婕道：“我真正開始欣賞你喜歡你，是在今晚，因為今晚，我讀到了你準備在國外發表的幾篇小說，我覺得那是真正震撼靈魂的作品……”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簡婕續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無病呻吟的作家，也有太多無病呻吟的讀者。真正的好作品寫出來，往往沒有人看懂，別說在大眾中傳播，就連很多所謂的精英人士，也難以接受。”


  洛文夫淡笑道：“沒關係，如果真是好作品，一定能經受時間的考驗。馬爾克斯剛寫出‘百年孤獨’的時候，對文壇也沒有絲毫衝擊，可最終‘百年孤獨’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當然，我寫作並非為了獲獎……”


  簡婕嗔笑道：“你何必解釋？我當然相信，你並非為了獲獎而寫作。隻有拋棄任何名利欲望、內心純真如赤子的人，才能寫出真正優秀的作品。文夫，說實話，我還是有點難以相信，因為憑我的直覺和對你的觀察，我覺得你寫不出這樣的作品……”


  洛文夫英俊的臉龐扭曲了一瞬間，閃過一絲陰鷙的眼神，淡笑道：“是嗎？原來我平時在你心目中，是如此不堪？”


  簡婕忙挽住洛文夫的胳膊，笑道：“文夫，你不要生氣，我隻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我隻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人，說話才不避諱。看來我的眼光和感覺確實有問題，原來一個優秀的人，竟然可以隱藏得這麽深……”


  很快，正如楊偉剛所說，隻要有了寫八字的意向，八字不僅會有一撇，也會有一揦。簡婕正式成為了洛文夫的女友。


  其實洛文夫在外省是有家室的，妻子是中學教師，兒子即將高考，這些簡婕都知道，但簡婕是蔑視某些世俗道德的，心甘情願成為洛文夫的“小三”。


  當然，為了避免麻煩，這件事知道的人極少，歐陽山和簡騰飛都不知道。知道這件事的，大約隻有方芹和楊偉剛兩口子。


  簡婕有點難以相信，起初她以為方芹兩口子一定會反對自己這樁事，殊不知方芹曾做過一件多麽違反世俗道德良心的事情，因此她是理解簡婕的——真愛降臨如同瘟疫，即使病死，也無怨無悔。


  方芹曾問過簡婕：“那個男人好嗎？你選擇的，一定是最好的。”


  簡婕的眼裏閃過一絲憂傷：“他當然很好，隻是……”


  方芹道：“隻是什麽？”


  簡婕俏臉上漸漸泛起紅暈：“隻是我覺得他在床上，對我未免……太粗魯了些……”


  方芹格格嬌笑起來：“傻丫頭，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原來是……唉……你不要太緊張，習慣了就好了。習慣了之後……說不定……你還希望他更加粗魯些呢……”


  兩女嬉笑打鬧之際，洛文夫坐在一家地下酒吧陰暗的角落裏，臉色比周圍的環境更加陰暗。


  一名黑衣人鬼魅般出現在桌前，麵目猥瑣，身材瘦小，但神情中自有一股彪悍之意。


  黑衣人的嗓音十分沙啞：“洛先生，你總算找我了。”


  洛文夫瞧著黑衣人，眼裏閃過一絲滄桑的神色，抬手示意他坐下，歎道：“這些年，你還好吧？”


  黑衣人端起一杯啤酒，一飲而盡，歎道：“還好，隻要不被人殺死，還是過得很滋潤的。”


  洛文夫歎道：“你如果不幹這一行，會過得更加滋潤。”


  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譏誚的神色：“如果我不幹這一行，今天我來，對洛先生就沒有什麽使用價值了。”


  洛文夫渾身一震：“你知道我找你來的目的？”


  黑衣人道：“我是一名殺手，洛先生找我來，自然是要殺人。我想不到，像洛先生這樣的人，也會有想殺人的時候。我相信洛先生想殺的人，一定是值得去殺的。”


  洛文夫一時沉默了下去。


  黑衣人叫張懷。五年前，張懷隻是一名普通的農民工，在建築工地上受傷後，沒有得到任何賠償，便被趕出了工地。洛文夫那時候正在大學教書，他的一名學生是電視台的記者，具有正義感，冒險報道張懷工傷後被老板欺淩的事跡。洛文夫大力支持這件事，最後聯係自己的律師朋友幫張懷打贏了這場官司，獲得了賠償。張懷自然很感激洛文夫，卻未聽從洛文夫的勸告，開始所謂“全新的打工生活”，而是加入黑道，經過一番魔鬼訓練，成為了一名現代職業殺手。


  洛文夫對張懷十分失望，每年春節都把來拜年的張懷拒之門外，把他送的禮物丟進垃圾堆。洛文夫早已下定決心，跟這個辜負自己恩情、誤入邪道的青年一刀兩斷，卻想不到今天自己主動把張懷找來。


  因為他確實想殺一個人，那個人給洛文夫的感覺，是一種如鯁在喉的痛苦感覺。那個人不死，自己這輩子難以安心，說不定還會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