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曲終人散時（1）
從曲家出來後，雨桐轉到去了一趟律師事務所，找到了曾經蕭家的律師，擬定了一份自己想要的協議。
出來後，雨桐去花店買了一束百合，去了醫院，從蘇醒到現在，雨桐還一次都沒有去看過爺爺，如今隻能孤單地躺在病房裏，昔日門庭若市的蕭家早已落寞，而他的那些門生弟子，也早已躲得遠遠的，剩下的隻是一個老人度日如年的黃昏。
醫院裏的高級病房裏，蕭連成正在看書，因為生病略顯蒼白的臉色，但精神還不錯。
看到雨桐時，蕭連成也沒表現得很驚訝，仿佛是很久不見的孫女又出現了一樣。
“桐兒來了啊。”蕭連成放下書，看著雨桐，少了往日的眼裏多了一份溫情和平淡。
“嗯，爺爺，身體好些了嗎？”雨桐將百合插進花瓶裏，轉身坐在邊上。
“爺爺這身體也就這樣了，不好不壞，至少安度餘生吧，難得有人還記得我喜歡百合啊，桐兒有心裏。”蕭連成臉上帶著笑意，有著歲月痕跡的臉，此刻顯得很平和，甚至可以說是慈祥。
兩人拉了一會家常，蕭連成並沒有問起雨桐在沈家的生活，雨桐也沒有提及父親的事情。
雨桐不知道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爺爺是否都知道，她也從來沒有奢望過蕭家人能多給予她一些關心。隻是爺爺對她還算是寬容的，在離開之際還能見一麵，雨桐也算了了一樁心願。
如今蕭家名下的產業又全部回來了，又大伯蕭南征在管理，大伯經曆一次牢獄之災後，對政治也不抱任何希望了，如今守著蕭家的一點，也算得過且了，蕭家雖然沒有往日的輝煌，但至少能衣食無憂，這對於雨桐來說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爺爺，你要好好照顧身體，蕭家有什麽事情都讓大伯去處理吧。”雨桐在臨走之際，還是對爺爺有所牽掛。
“你要離開這裏。”蕭連成一針見血地抓住了重點，臉色卻沒有變化。
“嗯。”雨桐點頭，低著頭不敢看爺爺，她怕遭到責難，如今蕭家風雨飄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沈家，而沈家能成為依靠，是因為蕭雨桐，如果蕭雨桐離開了沈家，那麽蕭家唯一的依靠都沒有了。
雨桐知道爺爺的眼裏把利益看得很重，當初這段婚姻就是一個交易，如今自己要走，爺爺肯定會很生氣吧，可是雨桐沒有什麽好顧及的，她已經不需要和爺爺做交易了，他們也無法再掌控她的人生了。
然而雨桐的意料，爺爺並沒有像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也沒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勸說她改變主意。
“你真的想好了嗎，要離開沈家。”爺爺溫和地看著雨桐。
“嗯。”雨桐再次點頭。
又是一陣沉默，蕭連成歎了一口氣，“既然你決定了，隻要你覺得開心就走吧，不要讓自己活得太累。”
雨桐驚訝地抬起頭，很多時候她都看不懂爺爺，明明是個野心勃勃的隻有利益的政治家，卻偏偏會在關鍵時給予雨桐幫助。
看著雨桐驚訝的表情，蕭連成無奈地笑笑，“在桐兒的眼中，爺爺肯定是隻認利益的老人家，其實爺爺一直希望你能過得幸福，放下心中的仇恨，一直以為讓你嫁入沈家，是給你的最好的歸宿，可是沈浩然那臭小子……算了，走吧，以後過得開心點。”
雨桐靜靜地聽著爺爺的絮叨，心裏不是不感動的，無論曾經在蕭家經曆過什麽，她依然無法抵抗家人給予的溫暖。
“爺爺，當初是沈浩然找到你說要娶我，所以你才會來找我做交易，讓我嫁入沈家的對嗎”雖然結果已不重要，但是她還是想知道。
“你知道啦。”蕭連成看著雨桐，有些驚訝。
“是，當初那小子來找我，說讓我把你嫁給他，開始我不同意，我不想再陷入另一個豪門戰爭中，但是他說她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我也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很多事力不從心。所以就答應了。”
“為什麽你為我安排了這麽對，又不告訴我。”雨桐看著爺爺，心裏五味雜成。
“當初是我主張你的父母結婚的，可是我卻無法保住你們母女，對你們我是有愧疚的，但是最為蕭家的家長，我要考慮的很多，不能做的太明顯，很多時候也隻能聽之任之，隻能在暗地裏為你和你母親妹妹安排著，讓你們衣食無憂，安穩地度過一生。”蕭連成的語氣很平淡，不是解釋也沒有邀功，隻是很平常地在訴說事實。
“爺爺，謝謝，請你多保重。”雨桐的眼裏閃著淚花，蕭家人其實對她還是不薄的，豪門大家裏，親情本來就淡薄，爺爺能如此待她，實屬難得。
“走吧，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往日那些仇恨啊，就放下吧，對自己好點，桐兒。”蕭連成的表情有些悲傷，渾濁的眼眶裏，有著淚花湧動。
雨桐飛快地告別爺爺，跑出病房，一路狂奔，爺爺，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桐兒會為你祈福的，桐兒會好好生活的，不要想著仇恨，會過好自己的餘生。
雨桐回到沈家的時候已是黃昏，天色暗淡，整個花苑都籠罩在淡淡的餘暉中。
沈浩然就坐在這樣的餘暉中，挺拔健碩的身姿，安安靜靜地坐在門口，明明是很落魄的景象，但是出現沈浩然身上，卻變成了大衛雕像，渾身充滿了藝術美。
雨桐站了半天，發現必須繞過這尊門神才能進去，隻好提步前。
“你坐在這裏幹什麽，當雕塑啊。”雨桐走過去，用腳踹了踹在那裏裝頹廢的某男人。
沈浩然抬起頭，看著雨桐，那眼神冰冷中著淡淡的悲傷，差點就讓蕭雨桐還沒消失的母性重新開始泛濫。
“等你。”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張口說的話，更是讓然心酸，等你，等待歸人，何日君歸來，靜待黃昏時。
雨桐靜靜地看著沈浩然，這個意氣風發的男子，何時會有這樣脆弱的時候，難道他知道自己要走嗎，想以這種方式挽留自己，可是沈浩然，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進去吧，我餓了。“雨桐淡淡地說著，從沈浩然的身邊走了進去，沒有絲毫的留念。
晚飯後，雨桐早早地進了臥室，安靜地等著沈浩然的到來，他們之間要有一次深刻的談話，才能結束。
可是一等就是五個小時，放時鍾走過12點的時候，雨桐終於坐不住了，拿著文件走向沈浩然的書房。
沈浩然坐在書桌前，安靜地看著文件，隻是一頁都沒有翻，他知道雨桐有話要和他談，可是他不想，一點都不想，隻是事到如今，他已經無法再用之前那麽強硬地手段來留住她了。離別就在眼前，沈浩然卻不願意去麵對，這個H市的風雲人物在此刻卻膽小如鼠，也隻有愛情，才能把人變得這麽卑微。
終於，躲得了和尚也躲不過廟，當雨桐出現在書房的時候，沈浩然深刻地想起了這句話。
“怎麽還不睡？”沈浩然抬頭看著蕭雨桐，臉色又恢複了冰冷。
蕭雨桐嘴角抽了抽，這男人還真是會推卸責任，明明自己在五個小時前就說好等他的，這男人還裝。
“我們談談吧。”雨桐自顧自地在沈浩然對麵坐了下來。
沈浩天抬起頭沒有說話，等著蕭雨桐的下文，雨桐知道比耐心她從來都比不過沈浩然，所以也不想繞圈子了。
“這是離婚協議書，你放我走吧。”雨桐將文件放在沈浩然麵前，這是下午她拜托律師弄好的，除了自己，她什麽都不要，沈家的家產她不稀罕。
沈浩然沒有看文件，隻是定定地看著雨桐，那麽堅定的目光讓沈浩然很快就敗下陣來，他知道終於還是要失去她了。
“如果你媽媽還活著，你是不是可以留下來。”沈浩然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雖然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已經沒有時候等了。
雨桐的眼睛一下瞪大，“你說我媽媽還活著，雨桐激動地抓著沈浩然的手。
淩晨一點，H市的高級私人醫院，雨桐奔跑在醫院的走道裏，在空曠的夜裏顯得特別刺耳。引得護士出來嗬斥，一看到後麵跟著的沈浩然又自動地縮了回去。
雨桐激動地推開了那道門，看到躺著的人兒，身上插著管子，證明生命跡象的儀器正在運行著，證明著人還活著。
好久不見的媽媽，臉色那麽蒼白，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雨桐一步步地靠近，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躺的就是她的媽媽啊，那個一生多災多難的女子，此刻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靠著一推一起維持著生命的跡象。以為此生將無緣再相見，幸好，還能再見麵。
“嗚嗚！”雨桐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怕驚擾了這些儀器。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怎麽也止不住。
沈浩然有些不忍，走過去抱住她，想給予她支持。
“醫生說，媽媽什麽時候可以醒來？”雨桐忍著抽泣，努力地吐出一個一個字。
沈浩然沉默，最後還是艱難地說出了答案，“不知道，有可能一個月有可能一年。”然後沈浩然說話不來永遠不會醒來這句話。
然而蕭雨桐卻明白了，媽媽變成了植物人，醒來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