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字一下子刺痛了我的耳朵,心中對澤瑞斯的怨念頓時就消散了大半,作為調香師,我也經曆過嗅覺癱瘓的絕望與崩潰……
怪不得澤瑞斯剛剛嗅我的衣服要靠的那麽近,換了平時,那味道她在門口就該辨認出來了。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可偏偏紀梁知道,而我又跟紀梁不清不楚過,所以澤瑞斯才會篤定是我做的。
不僅害了澤瑞斯,還嫁禍給我,這招一石二鳥真是讓人惡心。
“太惡毒了……”
我一下子站起來跑到了對麵澤瑞斯的房間裏,澤瑞斯半躺在床上,臉上原本白皙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都沒了精神,怪不得我輕輕一拽,就差點將她拽倒。
醫生給她插上輸液針便收拾藥箱離開了,澤瑞斯看了杵在門口的我一眼,垂下眼眸不想理我,可我還是腆著臉坐了過去。
“怎麽,來驗收成果?”
澤瑞斯聲音有些嘶啞,還帶著嚴重的鼻音,應該是扁桃體和鼻竇發炎了,過了也就半個小時,竟然症狀發展這麽快。
“我也經曆過失去嗅覺的痛苦,體會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
“失去嗅覺?嗬……你以為我這麽容易就被你算計死了嗎?”
“不會最好,隻是我明白嗅覺對我們這裏每個人的重要性,所以任何一點風險都足夠讓人擔驚受怕。”
澤瑞斯鴉睫微動,難得沒罵我,我低了低頭,
“我不知道你對我多大成見,原本我也不想辯解什麽,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不得不說一句,我無愧於任何人,可也不是好欺負的軟柿子,那個想一下子除掉我們兩個坐收漁利的人,我不會放過。”
澤瑞斯看了我一眼,還沒開口就被端著牛奶麵包進來的蓓莉打斷了,可能是沒想到我會在這兒,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你現在不適合喝牛奶。”
我低聲說了一句,識趣的離開了澤瑞斯的房間,直接轉進了廚房。
——
刺梨與薔薇同屬薔薇科,摻雜在一起再好的調香師一時也難以辨認,所以澤瑞斯才會不知不覺就跟危險品呆了很長時間,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殺人方法簡直細思極恐。
難道為了冠軍,又要出一個楚悅然嗎?
我正想著,鍋裏的湯水就飄出了味道,胡蘿卜玉米番茄煮出來的湯汁,富含維生素,對消除炎症很有幫助。倒出來後,我猶豫片刻,還是讓夏南澄給澤瑞斯端了過去。
下午我拉夏南澄一起去了工作間,將上午送出去的薔薇花膏全都要了回來,仔細分辨之後確定隻有澤瑞斯和蓓莉的花膏中帶了刺梨。
那麽,這件事情就是有指向有針對的,絕非巧合。
“是了,如果將刺梨摻進整塊薔薇花膏中,那麽大的用量你在昨晚就一定會察覺了。”
“所以她隻摻在了左邊一角,而且我昨晚淋了雨,有些鼻塞,多少影響嗅覺,刺梨和薔薇味道本來又相近,否則也不會一點都辨別不出。”
“隻是很少的一角,卻精準的交到了澤瑞斯手裏,況且這塊花膏除了你就隻有她單獨接觸過。”
我和夏南澄對視一眼,其實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不明白,鱈美是怎麽知道澤瑞斯這個死穴的,她這麽做的目的是要將我和澤瑞斯一網打盡還是她隻想對付澤瑞斯,而我隻是一個她的替死鬼呢?
縱使疑團重重,我還是決定先向澤瑞斯解釋清楚,過了一下午,她也應該冷靜多了。
經過門口時,我看到澤瑞斯正對著電腦在說什麽,旁邊是主辦方工作人員,一直等到對話結束,我才走進房間。
“澤瑞斯。”
“剛剛Ann在勸我退賽,我拒絕了,你很失望吧?是,這個冠軍對我來說沒那麽重要,不過,我也不會讓惡人得逞。”
以我之前的了解,澤瑞斯雖然個性張揚,不過也談不上爭強好勝,這次估計是一口惡氣不舒不爽。
雖然她不給我好話,但此刻她說什麽,我也不打算跟她計較了。
“喝點東西吧,清熱祛濕的,食材都是之前向節目組要的,不會有毒。”
鮮榨的梨汁,藕汁,荸薺汁,麥冬汁,鮮蘆根汁,小時候發燒上火媽媽就會給我煮這個五汁飲,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我才不稀罕喝你的東西!”
澤瑞斯揚手就要打翻我手裏的杯子,幸虧我眼疾手快護住了。
“你不喝算了,我本來也沒愧對你什麽,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自己喝了一口五汁飲,雖然我理解她現在的心情,但也不代表我就總是要熱臉貼她冷屁股。
“你……哼。”
澤瑞斯氣的瞪了我半天,也隻是哼了一聲不再作聲。
“你……真覺得是我害你嗎?”
“怎麽不是?”
澤瑞斯撇了我一眼,
“咱們兩個本來就有過節,薔薇是你摘的,花膏是你取的,你身上還有刺梨味,你又跟紀梁有過一腿,我怎麽不懷疑你?”
“……”
這麽一說,的確我作案動機有了,作案條件也有了,群眾基礎還給力,這可真是啞巴吃黃連了……
幸虧我不是啞巴。
“真像你說的這樣,那我一旦動手誰都看得出來,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捅你一刀,就不會濺我自己一身血了嗎?再說,我也不至於為了害你賠上自己。”
“……”
澤瑞斯看了看我沒說話,看來應該是冷靜下來,能聽進去人話了。
“況且我去看了,隻有你和蓓莉的花膏中帶了刺梨,那些就是有目的的行動了,可我裝好瓶之後就回來了,根本沒法準確的將帶了刺梨的那瓶送到你手中。”
“你是說……”
“我也不確定,但是昨天下午她是單獨呆在我工作間的,可惜……我調香不喜歡被拍,就把攝像頭都關了,所以這都隻是推測,沒有證據。”
“那我就還是懷疑你,誰讓你那麽壞?”
澤瑞斯給了我一個白眼,小嘴欠欠兒的。
“我怎麽就壞了?你再給無理取鬧信不信我現在就抽你?”
我揚起手來就要打人,澤瑞斯往旁邊一躲,
“你欺負我現在沒力氣還手是吧?”
“對,怎麽著?還有啊,你罵我的事還沒完呢,我給你好好記著。”
“呸,我怕你啊……”
你一言我一句的氣氛不知不覺就好轉了許多,我了鬆了口氣,不管嘴上怎麽說的,澤瑞斯心裏總歸沒那麽恨我了。
“那你現在到底是怎麽樣了?好轉了嗎?”
我試探著問了一句,澤瑞斯拿起我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口,
“其實我也做過脫敏治療,雖然效果沒那麽明顯,但多少也管些用,不至於毀了前程。”
“那就好。”
我心裏默默鬆了一口氣。
“對了,你刺梨過敏的事情,知道的人多嗎?”
澤瑞斯搖了搖頭,
“就隻有Ann和紀梁知道,哦,還有夏南澄,有次紀梁帶她來見Ann,她也恰巧得知了。”
我這就有點不高興了,雖然我相信肯定不是夏南澄做的,但憑什麽澤瑞斯就這麽一意孤行的懷疑我呢?
“不用心裏不平衡,夏南澄的人品我信得過,不像你那麽壞。”
“……”
Fuck。
“真不知道為什麽夏南澄和德維特還有朗伊都覺得你好,要不是他們都來為你證清白,我才懶得搭理你。”
我一聽,低頭笑了笑,
“那你別理我啊。”
“你別得寸進尺了,我現在最多是信你一半,給你道歉那個事……等你自證清白再說吧。”
我看了她一眼,還算有覺悟,知道把道歉提上日程。
要揪三宅鱈美的小辮子也沒那麽難,就算這次讓她逃了過去,那她計劃不成肯定還會有後招,這樣一來自然會露出馬腳,隻是我還是想不明白三宅鱈美到底是怎麽知道澤瑞斯刺激過敏的。
我正想著,澤瑞斯忽然出聲打斷了我,
“哎,你也告訴告訴我,你之前說的喪失嗅覺是怎麽回事唄?”
“……”
我猶豫了一下,並非是覺得我那些經曆有什麽難以啟齒,隻是不知道澤瑞斯如此一個生活在陽光明媚中的人,會不會接受的了我所經曆的暗無天日。
“不都過去了嗎?你現在好好的,有什麽不能說的?”
“……”
“你不說怎麽知道你是真的理解我的痛苦還是順嘴胡說的……真沒勁。”
澤瑞斯看我半天不說話,扭過臉去咕噥了一句。
“因為我吸過毒。”
“……”
澤瑞斯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僅僅因為震驚還是也夾雜了厭惡與鄙夷。
曾經我聽到“吸,毒”“小姐”“情,人”這樣的字眼何嚐不是這樣的反應呢?
我以為隻要問心無愧就可以全然不在乎,可接觸到澤瑞斯如此炙熱的目光,時間久了還是讓我如芒在背。
“我……”
我想解釋一下並非是我自甘墮。落,卻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就離開了房間,畢竟再說一遍,就是將傷疤再揭開一次,即使得了幾句安慰,那也是將傷口縫合時穿針引線的痛。
從別墅裏出來,我坐在門口的石階上捋了捋頭發,強迫自己別再去想那些事情,可越不願意想,那些事情越是翻湧出來……
楚悅然,三宅鱈美……這種人怎麽就偏偏都能找上我呢?
“莫離,你今天都沒有好好吃飯,我做了排骨湯,進去喝一點吧。”
鱈美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我身邊,還是那副單純樸實的樣子,所有人都知道,這次澤瑞斯過敏的元凶不是我就是她,而她依然可以做到如此友好善良,即便是有證據,都讓人不好懷疑她了。
這種情況下,她越是好,我在這所別墅裏就越是難有容身之處。
“嗯,謝謝你,鱈美。”
我笑了笑,親昵如常。
餐桌上除了夏南澄德維特朗伊他們幾個,其他人對我皆是冷眼以待,雖然沒有刻意刁難,氣氛卻是尷尬的很。
“不如莫離你陪我回房間去吃好嗎?”
鱈美忽然站了起來,比之平時,她今天似乎格外會察言觀色。
“不了,我在這兒挺好的。”
我吸了口氣,自顧自的盛了碗湯,鱈美一片好意沒被領情,也隻好坐了回去,進去了,還有人以為是我內心有愧,見不得人了。
“莫離,罵你的事……是我不對。”